後頭事情越鬧越大,驚動了幾地警察大範圍搜索。這一對夫妻被嚇破了膽,不敢再帶著孩子到處走,便隨便找了一個人販子,八千塊錢把才兩歲的陳遠青當貨賣了出去。 這一賣,就是二十年不曾再見。 “這麽長時間,你媽媽心裏苦,”陳母的姐妹淘說,自己忍不住抹了幾滴淚,“天天罰自己,安穩覺都沒睡過一迴……” 杜雲停的目光落在陳母身上。他還記得在原世界軌跡中所看到的,這位母親為了能見兒子一麵,可以對獅子大張口的蕭平南再三忍讓,甚至低聲下氣,隻是為了從兒子所謂的男朋友那裏聽到些新的消息。 她給陳遠青買了不少東西,當季的新衣服,新表,新上市的電子產品,卻都套在了蕭平南身上,連半根線都沒有傳到陳遠青那裏。 在陳母心中,這全是自己的錯。 忙著事業忘了顧著孩子,害得親生兒子在外頭飄零了二十年吃過了各種苦,如今雖然做了親子鑒定也不願認迴自己——這全是自己的錯。所以她硬生生受著,一點都不想責怪陳遠青。 杜雲停在心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反過去握住了陳母的手,說:“媽,少喝一點吧。” 陳母把手中高腳杯放下,也握著兒子的手。她握得很緊,好像是借著這力道穿迴到二十年前。 “好,”她說,“不喝了。” 壽宴上客人都帶了賀禮,古玩擺件,書畫印章,人參藥酒,都是全的。陳老爺子一直沒什麽表示,直到杜雲停把自己賀禮也拿出來,是一幅他親手畫的山水畫。 陳老爺子這迴笑得特別開懷,拿著那畫不斷稱讚,“好,好!” 他吩咐人,“給我掛到書房牆上,我要天天看著!” 杜雲停畫畫技藝其實不算高超,雖然有原主的靈性在,可到底沒係統性地學習幾天,根本沒法上牆。由此可見,全天下的長輩寵愛起人來都是一個模樣,都跟眼瞎了似的,撿著家裏小輩的一切都當寶。 客人散後,家裏人又小聚了一會兒。陳母坐在角落的藤椅裏,和失而複得的寶貝兒子說話。 “寶寶覺得怎麽樣?”她輕聲問,“來的人裏,有沒有看上的?” 杜雲停心說,有啊,你弟弟算嗎? 我瞅著那群人裏,就他最俊,樣樣兒都討我喜歡。 陳母攏了攏披肩,若有所思,“媽媽看著,倒都還可以……” 說真的,來的那一桌人個個兒條件都不錯。家裏頭有錢不說,模樣也全都端端正正,事業蒸蒸日上,挑不出什麽短板來。起碼杜雲停覺得,配自己那都是綽綽有餘。 可天下父母好像都覺著自家孩子好,是最鮮最嫩的大白菜,誰家豬都不配拱。陳母也儼然有這想法,“就是配你還差點。” 杜雲停:“……” 媽,那您這標準著實有點高。 陳母略一沉吟,目光瞄著兒子,試探性地說:“我看你好像很喜歡齊達——” 杜雲停差點兒從椅子上躍起來,連忙擺手撇清關係。 “沒有沒有,半點也沒有。” 半絲半毫都不敢有! 陳母神色古怪。這麽激動,怎麽也不像沒有的樣子。 “要是真喜歡也不錯,”她說,“齊家我是知道的,齊達他媽媽和我也從小玩到大,到時候肯定能照顧你,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杜雲停說,“現在這年代,我們還是不要再盲目相信門當戶對了吧?” 陳母狐疑:“真不是?” 杜雲停斬釘截鐵,“不是。” “那你看上了誰?”陳母說笑,“總不能是你舅舅吧?” “……” 杜雲停沉默了。 說出來怕你不信,就是我舅舅啊。 他當晚仍舊跟著顧黎迴去睡,趴在床上翻看畫冊學習色彩搭配。還沒看完,忽然聽見浴室門微微一響,杜慫慫下意識抬頭,瞬間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慫慫的心裏有千萬隻土撥鼠咆哮而過!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目光一直跟著男人。顧黎剛剛洗完澡,沒披睡袍,隻在腰間係了一條浴巾,精幹的上半身肌肉流暢,卻並不過分健碩,隻是淺淺一層恰到好處覆蓋在骨骼上,額前發絲還滴著水,從晃蕩的額發間,眉上的那顆小痣若隱若現。 放在杜雲停眼裏,這簡直跟塊塗滿了糖霜的麵包沒什麽區別,他瞬間坐的筆直筆直,眼巴巴地看著。 他還是頭一迴見。 杜雲停都看傻了,偏偏男人還坐在了他身側,沐浴露的香氣混合著剛從浴室裏頭出來的熱氣鋪麵而來,裹挾著微熱的溫度,一下子把杜雲停網進了裏頭。 【……】7777,【你幹嘛?】 杜雲停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把腿張開了。 【二十八,】他感歎,【顧先生可真是要命的好看啊,我到底撿了個什麽大寶貝啊?】 7777:【……】 之前在麵對這大寶貝的寶貝時,嚇得哼哼唧唧的不是你嗎? 杜雲停沒出聲,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身上。 他有些蠢蠢欲動,好想上手摸啊。 要是稍微碰一碰……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杜雲停慢騰騰坐近了一點。顧黎分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卻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在抽屜裏翻著吹風機。等青年已經忍不住上手了,他才捏住了小外甥手腕。 “想摸?” 小白花目光純稚,“舅舅在說什麽?我隻是想幫舅舅吹吹頭發。” ——順帶著在吹頭發的時候不經意摸上一摸,而已啊。 顧黎眉梢微挑,轉身用手指鬆鬆挑起浴袍,往身上披。 杜雲停急了,別披呀! 他還沒摸著呢! 顧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好看麽?” 小白花想了會兒,誠實點頭。 顧黎嘴角笑意更深,可沒到達眼底。 “揚揚不是不喜歡這種?” 杜雲停大急,怎麽會! 顧黎:“揚揚不是喜歡齊家那小子的胸大肌?” 杜慫慫:“……” 看吧,他都說廁所裏鬆一迴土肯定不是全部。 這會兒顧先生還記著呢,猛吃大胸甜心的醋。 他忍不住給自己分辯:“其實並不是多喜歡,隻是沒見過那麽發達的……” 人總是對初次見的事物抱有致命的好奇心。 顧黎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真的不喜歡,”表忠心的杜慫慫舉起手,“我更喜歡舅舅這種,看著就好看,像雕像一樣!” 反正是顧先生,他毫無顧忌地往外吹彩虹屁。 “要是以舅舅為原型雕刻,一定能擺放進盧浮宮裏!” 7777牙疼。 還盧浮宮,它看自家宿主怕不是腦子有坑。 顧黎好像被這話取悅了,神色緩和了點,手卻並沒從浴袍的衣襟上鬆開。他慢條斯理用手指繞過去,在浴袍上係緊了衣帶,把剛才杜慫慫心向往之的那一片世外桃源都鎖在了裏頭。 杜雲停臉上的失望遮都遮擋不住。 這麽小氣的啊? 男人說:“舅舅看,揚揚更喜歡胸大肌。” 胸大肌,又是胸大肌,杜雲停發誓,以後再也不看大胸甜心了,要和大胸甜心保持三公裏以上的安全距離。 過於健碩的胸大肌,阻擋了他奔向顧先生的路。 顧黎還要提醒:“今天腿操沒做。” 杜慫慫:“……” 不僅摸不著,還要脫褲子做腿操,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認命做完之後,顧黎也沒休息,將筆記本電腦拉過來接著工作。杜雲停看著男人處理文件,下意識就從煙盒之中摸出一根煙來,心中有些不痛快。 他往男人身邊坐了坐,打商量:“舅舅,能不抽煙了嗎?” 顧黎伸手將煙霧攏過去,一下子把煙頭按熄在了煙灰缸裏,說:“難聞?” “倒也不是,”杜雲停盤腿坐著,眼巴巴地望著他,“隻是對身體很不好啊。” 顧黎就笑了。 “揚揚已經開始管舅舅了?” 杜雲停其實喜歡煙草的味道。這氣味好像是和顧黎這個人有著某種聯係的,讓他一聞到,就能瞬間想起紮根進他心底的顧先生。 可吸的太多,又是真的讓他有些害怕。 杜慫慫把自己的腦袋慢騰騰靠過去,枕在了男人腿上。 顧黎的注意力沒辦法再集中在文件上了,摸著小外甥細細白白的頸子,“揚揚?” 杜雲停伸長手臂,把煙從桌子上拿過來一根,點燃了自己試著吞雲吐霧。他試過很多迴,卻始終沒辦法像顧先生一樣優雅從容,躺著嗆了一口煙。 顧黎似乎怔了怔,眼睛顏色深濃了些,把煙接過去。 “難受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