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這話順得我真沒法接。　　好運友好地提示：“你應該這樣答：我仰慕很久，一直默默關注你的行程，知道你今天生日，特意將挑選好的禮物帶至身旁，卻沒想到——你居然推掉了公司為你準備的生日會。我苦苦詢問，終於得到了你工作結束的時間，運用心靈感應來到了這個我們終將相遇的地方促成偶遇……”　　“…………”　　這好運連連別是個看多了言情小說的係統吧？　　遲意決定將事實加工一下告訴他：“其實我就是過來吃個飯……耳機也是自己買著用的，正好給你當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晏則隻是淡淡地看了啊一眼，過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周煥在一旁豎著耳朵聽了半晌，這時插話道：“既然都是吃飯，要不一起吧？至少等我給你敬完酒再走？”　　遲意實際在說出那句話時就做好了能馬上全身而退的打算，還真沒想到繼續留在這裏。　　他也猜不準晏則對他的態度。　　將心比心，要是他是晏則，麵對一個一言不合跟自己炒作的撲街一起吃飯，會開心嗎？　　他覺得不會。　　甚至會想這人怎麽迴事，線上炒作完，現在線下也要來摻和一腳？　　遲意越腦補越覺得是這樣。　　於是決定不惹晏則討厭，自己退出：“不……”　　“那還不快收拾收拾。”晏則抱著貓坐在沙發上，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精瘦有力，手指順著貓的脊梁慢慢地滑至尾端，話是對周煥說的，眼睛卻看著遲意：“叫上幾瓶好酒，天時地利人和，再給小哥哥敬酒。”　　遲意沒說完的話又被堵在了喉間。　　行吧，你是壽星你說了算。　　遲意就這麽神奇地和自己的對家以及他的朋友們坐在一桌。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有交流，不再是工作時客套的微笑點頭。　　周煥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酒，朝遲意道：“為我亂扔的香蕉皮！”　　他一飲而盡，拿著酒瓶還要繼續倒，遲意打斷他：“我也沒出事，這事就翻篇了，你不用敬我了。”　　周煥愣了一下，沒說話，隻是可憐巴巴地看向晏則，晏則端著酒杯，斜眼瞥他一眼，偏頭跟遲意說：“他酒量大，喝十瓶都沒問題。”　　遲意笑了笑：“我是真不在意，就當交個朋友喝一杯，再為這件事喝下去我真要生氣了。”　　遲意皮膚很白，這樣的白帶著病態的脆弱，可他的雙眼裏的神采卻能抵消著脆弱感，取而代之的是來自青春期的清新與柔軟，使他整個人如同滑過香樟的暖陽，染著馥鬱的溫暖。　　尤其笑起來時，乖巧得不行。　　晏則看了他兩秒，才迴了周煥的話：“小哥哥說了，翻篇，不用喝了。”　　這語氣莫名囂張，跟皇帝下旨似的。　　周煥馬上跟個得了萬兩黃金的小平民似的喜滋滋道：“謝謝晏太子，謝謝小哥哥！”　　他又問道：“對了，我叫周煥，小哥哥叫什麽？”　　幾人說了大半天，還沒拉出空來正式交換過名字，被幾個大男生這麽“小哥哥”的叫來叫去，才發現不對勁。　　“遲意。”聽他們介紹完了名字，遲意端起酒杯道：“我有胃病，酒不能喝多，今天就隻跟你們喝這一口，見諒。”　　其實喝一杯也不會出太大問題，也就疼一會，但是明天晚上有酒局，他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今天隻能應付性的喝一口。　　剛要喝下去，一隻手攔住他的杯子。　　那手比他的大一圈，溫度也比他的熱上兩度，輕輕附在他的手上，手的主人在他旁邊出聲：“我替你喝。”　　遲意眨了眨眼睛的功夫，手上的杯子到了晏則手上，隻留下手上一抹觸碰後的清淺餘熱。　　晏則下頜微抬，喉結滾動幾下，半杯酒一口氣喝完，他放下酒杯，敲了敲桌子：“不能喝還逞強？”　　旁邊三個哥們齊刷刷轉頭，跟發現了世界新大陸一樣，震驚又奇怪地盯著晏則。第3章 　　真的，要不是知道這裏是好朋友家的餐廳，遲意真會以為這是什麽拍攝現場，這三人絕對事先排練過。　　速度、神情、角度，居然驚人的同步。　　周煥最先打破三人整齊的動作，舉起酒杯，真情實意：“我還是第一次和晏太子的同事吃飯，相逢就是緣，我親愛的朋友，為我們的友誼幹杯！”　　被晏則喝完的空杯又放迴了遲意麵前，晏則舉起酒杯，抬眼示意，遲意心有所感，舉著空杯與幾人碰了一下。　　晏則不笑的時候其實氣場有點冷，那雙眼睛深深看著他時，無端帶著攻擊性。　　他喝完自己杯中的酒，慢悠悠看了一圈，說：“飲料呢？怎麽都是酒。”　　指環男圍觀全程，當即輕踹了周煥一腳：“飲料！怎麽連他媽飲料都沒有，不是你說都準備齊了嗎？！”　　“以前不都是隻喝酒嘛……”周煥小聲嘀咕了一句，隻覺得自己今天巨冤無比，“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叫人送飲料。”　　晏則靠在椅背上，自顧自又倒了杯酒：“我蛋糕呢？你們還記得今天是給我慶祝生日的嗎？”　　這人輕微皺著眉，不大高興的樣子，又將他眉眼裏的銳利遮擋，這才看起來像個大男生。　　“六層豪華鑲鑽蛋糕！這就給我們晏太子呈上來！”周煥聲情並茂、擠眉弄眼道，“保準您吃完生龍活虎，連拍十部劇不帶累！”　　“滾。”晏則一條餐巾砸他臉上，但是微揚的唇角還是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不錯。　　遲意見他們的互動，不禁也揚唇笑了笑。　　晏則和他曾經腦海裏的形象完全不一樣，那個圈內好評無數，在他心裏長得好看演技好的紙片人慢慢變得立體，變成了眼前這個會笑會皺眉也會懟人有點孩子氣的晏則。　　周煥屁顛屁顛出去後，指環男眼睛轉了一圈，也站起來：“我也去看看。”　　黑襯衣不甘示弱般站起來：“我也……我去上廁所。”　　幾人離開，包廂裏吵吵鬧鬧的氣氛凝滯，沒了插諢打科的人，遲意坐在晏則旁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遲意想了想，才開口說：“感覺你和我之前想象中的人設，不太一樣。”　　“嗯？”晏則放下酒，一隻手支在桌上，手背撐著下頜，姿態隨意，“現在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遲意偏頭打量他，對他露出柔和的笑意：“現在比以前更加真實，更親切。”　　這句話應該怎麽理解都是褒義，遲意覺得完美無缺。　　晏則抬了抬眼：“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誰嗎？”　　遲意眨眨眼：“啊？”　　“一個小焰火。”怕遲意不明白，他加了一句，“就是我的粉絲，第一次見到我的粉頭，拘謹、胡言亂語，讓我感覺自己像教導主任一樣。”　　遲意：“……”　　行吧，至少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不是什麽不要碧蓮瘋狂炒作蹭熱度的對家。　　遲意順著台階下：“誰說不是呢？”　　晏則朝他舉杯：“敬第一個和我一起過生日的小粉絲。”　　兩人碰杯，聊天結束，場麵又開始凝滯。　　遲意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被什麽毛絨絨的東西滑過，低頭一看，那隻布偶正纏在晏則的腳邊，長長的尾巴掃到他了這邊。　　晏則將他抱起來，放到懷裏摸了摸，布偶貓溫順乖巧，神態可愛，黏人的屬性讓他成為時下最時髦的寵物貓。　　隻是沒想到晏則也會淪落成為貓奴。　　遲意也是個毛絨控，閑餘時間就是在網上雲吸貓，隻是因為養貓需要太多精力，想當初拍那部網劇時就兩個多月沒空休息，考試周時也騰不出時間，加上他沒有太多錢財請人幫忙養，於是一直雲養貓。　　從看到晏則的貓時，他就想摸一摸，隻可惜其他三人都沒說這話，而寵物在一定程度上相當於他的半個崽，遲意和晏則的關係並不熟，一直沒開口。　　此時碰了幾次杯，仿佛那句“為我們的友誼幹杯”給了他勇氣，讓他真覺得自己和晏則有了點交情。　　遲意盯著那隻雪白的貓，內心的渴望促使他慢吞吞地開口：“我能摸摸你的……”　　晏則隨著他的話語抬眸，遲意還沒說完，整個包廂突然陷入黑暗。　　遲意一頓，心髒狂跳，隱約間感覺到自己的手猛地被人握住。　　那手緊緊握著他，但是畏懼黑暗的遲意此時並沒有心思注意那隻手，被緊張控製住的他慢慢適應著黑暗。　　“喵——”布偶發出了一聲叫喚，從聲音和腳邊一閃而過的毛絨感，看來是從晏則的懷裏到了地上，不知道是自己跳下去的，還是被因為主人沒有抱穩。　　“surprise！”大門打開，三個大男生和一個推車一起進來。　　搖搖晃晃的燈火暈染開一部分光亮，遲意看到了蛋糕的全貌。　　還真是六層的、鑲鑽的、豪華蛋糕。　　握在手上的那隻手馬上離開，遲意注意到晏則直勾勾地盯著那個蛋糕，完全沒有看他，仿佛剛才的動作並沒有發生過。　　他不知道是驚喜還是不滿，抿著唇沒說話。　　“太子爺快許願！”周煥小跑過來，笑眯眯道：“這可是我專門找人為你量身定做的蛋糕，雍容華貴、價值不菲，十分適合你低調又張揚的逼格。”　　遲意直麵著有錢人的生日蛋糕，隨便看一眼都是人民幣在燃燒。　　蠟燭周圍是一圈鑽石，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顆。　　別人插蠟燭，他鑲鑽。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跟這蛋糕一比，遲意忍痛買下的耳機簡直廉價到不行，他嚴重懷疑以晏則他們的經濟層次，轉身就會把它扔進垃圾桶。　　就在遲意浮想聯翩，晏則真的扔掉了他的耳機，他思索著要不要半夜過來查看垃圾桶時，晏則在他麵前打了個響指。　　“嗯？”遲意迴神，發現蠟燭已經熄滅，房內燈光大亮，晏則遞給他刀叉：“你來切。”　　遲意心事重重，胡亂切了五塊，晏則給大家分了，遲意一低頭，自己麵前的是最大的那塊，正巧上麵就有三顆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晏則他們推杯換盞，蛋糕就是個形式，基本沒人吃，他淡淡道：“你剛才想說什麽？”　　“剛才？”遲意嚐了口蛋糕，光是一點奶油就讓他甜到發膩，不想再吃第二口，他放下叉子，以為剛才神遊的表情太明顯，忐忑道：“就是我那耳機……你不會扔掉吧？”　　“我為什麽要扔？”晏則奇怪地看他一眼，又說，“不是這句。”　　遲意迴想了一遍，終於想起在黑暗來臨之前的話，繼續沒說完的那句話：“我能摸摸你的……”　　周煥、指環男、黑襯衣一如既往約定好了般轉頭，停下所有的動作，聚精會神等待著他的話。　　遲意在灼灼目光下，已經麻木，神態淡定：“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