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坑中的柳雲修,緩緩的抬起腳,一步踩在虛空中,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階梯生長在他的腳下,信庭散步遠眺景,這一低頭,卻見小白站在坑邊抬著口仰望著自己,一咧微笑示意,無盡嘲諷!


    這他麽的!


    輸的憋屈!太急於功進,藏在對話中的套路太淺,僅僅一層浮土,被人一刀撅了出來,可惡啊!


    ……


    柳雲修一直在警覺,哪怕尚且未能意識到小白再蓄意灌自己酒,也一直沒能放緩神經,雖然小白幾次欲擒故縱的挑起自己那份警覺,好讓自己鬆懈,但結果如此,終究沒有成功。


    直到這小白開始鋪墊薑國的敘事,方才察覺到一絲端倪,糾纏不放的話題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可這都不是自己直接抽刀的原因。


    至於為什麽?


    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


    ……


    “你怎麽瞧出來的?”小白有些惱怒,神情中更多的卻是反思和顧慮,唯獨見不到恐懼,明明那匕首頂在自己脖子上,卻鎮定問道。


    “我沒看出來。”柳雲修語氣中的惡狠彰顯著。


    “你沒醉?”小白微微側過頭完全不顧那柄匕首懸在自己脖頸間,很是自然。


    “我醉了,我要是沒醉怎麽會用下不去刀,我要是沒醉你怎麽可能不死?”手腕上的青筋暴露,分明是拚盡全力的樣子,可那柄匕首為何分毫未動?


    小白微微抬起左手,五根手指立於麵前,對著空氣向前推去,隨之而動的卻是脖頸間的那柄匕首,小白誇張的側了側身,脫離了匕首的威脅,帶著絲絲不解自嘲真誠問道:“說真的,柳兄你到底是如何瞧出我的身份的?”


    眼前這一幕讓柳雲修瞪大了雙眼,對自己醉酒一事更加的深信不疑!


    這怎麽可能!


    末了的最後試探,竭盡全力一聲嘶吼,終了匕首無功而返,死了心,脫力的手臂隨之跌落,晃蕩著。


    “感覺。”總歸是要說些什麽的,索性迴答了小白的疑問。


    “這迴答是不是略顯敷衍了點?”小白明顯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上趕著的不是買賣,而你,太自傲了。”柳雲修道。


    小白有絲不解,不自知問道,“有麽?”


    柳雲修點了點頭。


    “我夠收斂了!”與自己總結出的紕漏不同,卻不在自己的反省之中,分明是不自知,被人家揪了出來卻嘴硬的借坡下驢,嚷嚷道。


    “可還是不夠!”柳雲修搖了搖頭,與此同時借著小白晃神的空隙,在身旁晃蕩的手臂猛的抬起抽了過去,匕首夾著風再次刺了過來!


    鋒利的刀尖映在那對慌張中透著驚恐的眼眸中!


    得逞的快意還未綻放開來,就被一支橫插過來的手臂撞的粉碎,匕首刺在那纏繞著白色繃帶的手臂上發出‘叮’的一聲,仿佛刺到了鐵板。


    愣神稍縱即逝,收迴了匕首搖頭苦笑道,“沒意思。”


    小白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免有些溫怒。


    “那你說什麽有意思?”小白一把拉下東青的手臂,也不去迴應東青的救命之恩,直勾的看著柳雲修語氣不善問道。


    “要殺要剮你隨意,要是覺得我還有點利用價值呢,就跟我說說,你倆到底是什麽人?”終歸是位極人臣,哪怕圖窮匕見後的無奈,也能依舊雲淡風輕,說一聲生死由你,可畢竟是個人物,太過奢侈的一刀斃命都對不起自己腦袋裏的這些機密。


    小白冷笑一聲,“不論你再怎麽爬都爬不出這下界,隨便讓你怎麽飛都飛不出這片天!我們是什麽人?哪怕與你說,你又哪裏會懂。而你又哪來的自信如此淡定?痛哭流涕討兩聲饒,沒準見你爛泥扶不上牆不足為懼便放你一條活路,可現在?”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哭著討饒就能放過我?”柳雲修順著小白的語氣接口道。


    “不能!”小白咧了個殘忍的笑。


    柳雲修無奈的笑了笑,突然感覺有些口渴,將匕首放在桌麵上,隨手取過那酒杯潤上一口,道,“有意思麽?”


    “還不錯。”小白道。


    猜到這無意義的對話結果,試著去說服小白,柔聲道,“我呢,多少知道些事,多少對你有些用,犯不著跟自己性命過不去,總歸希望你留我一條活路,日後誰又說得準,萬一呢。”


    “這是你的籌碼?”小白揉了揉眼角道。


    “不夠麽?”柳雲修溫笑反問道。


    “勉強吧。”


    柳雲修拱了拱手道,“謝不殺之恩!”


    這時東青站起身整理一下袖口,平靜道,“走吧。”


    小白微微愕然,試著商討道,“不再多坐一會兒?才降住的人,總得乘勝追擊,這一走不就功虧一簣了麽。”


    “看你說話心累,你要留就自己待著,我先走了。”說罷頭也不迴推門而出。


    踏前半步是要緊隨其後,可卻立即停了下來,方才想起身後的柳雲修,如何擱置倒是個問題,這才轉過身問道,“柳兄,隨我一起?”隨之映入眼簾的卻的一點寒芒!


    卻是那柳雲修趁著小白無暇兼顧自己時,拾起桌上的匕首,在小白迴頭之際一刀揮去!無比利落。


    匕首徑直刺向小白麵門!距離瞳孔僅有一指距離時卻詭異的停了下來,小白眨了眨眼睛隨之矮身避開了匕首那點鋒芒,看著柳雲修那再無法前進一毫的手臂,嘖嘖稱奇道,“有意思麽?”


    “總想試試。”柳雲修眉目中煞氣覆蓋,深唿出一口氣後,平息了情緒,苦笑著說道。


    “在你口中仿佛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應當,嗯?”小白同樣報以微笑,卻在尾音提了個調。


    “彼此彼此。”柳雲修道。


    “那?”小白留了個長音引人遐思,“你要我命我挑你筋!一切都是那麽的理直氣壯!”說罷,從懷中摸出藏鋒,與此同時左手虛握憑空一扭,柳雲修便吃痛的丟掉了匕首,同時手腕被掰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小白手起刀落!在柳雲修的慘叫中,藏鋒上沾染的血珠緩緩滴落。


    “噓,小聲點,一個大男人瞎喊個什麽,這畢竟在樓子裏,以為我把你怎麽地了呢,出去後我還怎麽見人,乖,把嘴閉上。”小白細聲細語道,不過與之相對的卻是那眯起僅成縫隙的雙眸,和那戲虐的嘴角,殘忍的一塌糊塗!


    “你瞪我做什麽,呦呦呦,瞧你那眼神兒,寫滿了恨啊。”小白戲虐道。


    將藏鋒在柳雲修那衣衫上抹了抹,擦幹了血跡這才緩緩收入懷中,想起身走人卻見柳雲修那眼神著實叫人討厭,“允你拔刀時的殺氣騰騰,就不許我挑斷你手筋後的幸災樂禍?”正了正語氣,平息了上挑的嘴角,低沉道,“拿著把破匕首就想殺我,懶得與你一般見識才沒要立即要你狗命。你說你有點用,我真假不論也就信了,可這卻不是你賴以活命的籌碼!更不是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本錢!是我施舍給你的,記住了!”


    徹底摧毀柳雲修心底的那一絲僥幸,趕盡殺絕!


    小白忽抬手梳理下頭發,遮掩間一晃便是換了幅麵孔,溫和的一如既往,溫聲細語平淡道,“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應當不是麽。”


    幾近崩潰的柳雲修完全無法正常梳理情緒,再看到小白這如沐春風卻暗藏殺機的嘴臉,不由得縮了縮肩膀,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是,在小白輕笑中,暗自顫抖。


    “走吧,要追不上東青了。”小白笑著伸手半攙扶著柳雲修離開了這冬去閣,隻留一柄匕首插在地麵的一塊血灘中。


    ……


    讓人感覺到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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