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有四季,我最喜歡的是春天。


    想到這個季節,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一條鋪著青石板伴的小路。


    有人撐著油紙傘從遠處走來,細雨輕輕敲打著傘麵,空氣裏彌漫著各種花香。


    我喜歡春天,卻大老遠跑到這原始村落來看雪,而且足足逗留了半月之久,隻因某人的一句話。


    不過這一趟也算沒白來,邂逅了一場風雪,享受了一份寧靜祥和,也算是得償所願。


    作為一個成年人,兩個孩子的母親,任性如斯也便夠了,如今心願已了,是時候離開了。


    見我在雪中一站就是很久,亞裏坤跑過來問,“今天要去什麽地方嗎?如果不去的話我要下山一趟。”


    我點點頭,轉頭看他,“什麽時候走?我跟你一起。”


    “你要下山?”亞裏坤驚喜的的五官舒展開,“你是該出去走走了,整天悶在房間裏人都沒精神了。”


    我將視線轉到別的地方,“這裏真美啊!”


    亞裏坤自豪的挺起胸膛,“每一個來這裏的遊客都這麽說。”


    我又說:“再美也終歸是要離開的,我出來的夠久了。”


    “你要走?”


    亞裏坤終於意識到,我說的不是下山,而是離開。


    隨即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他臉上的表情從糾結直接過度到釋然,“你是我見過在這裏住的最久的了。”


    我迴屋收拾東西,過了一會兒亞裏坤來了,手裏拿著一個信封,說是一個朋友給捎帶過來的,上麵寫著這裏的地址。


    “我的?”我狐疑的接過信封,發現上麵居然寫著我的名字,這也太神奇了吧!


    難道是臨別驚喜?


    然而咱們這位房東顯然沒有這麽高的覺悟,所有注意力都在我手上,“是不是你家裏人寄過來的?”


    我把信封拆開,裏麵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晚上拍的,夜太黑看不清人影,隻有一個輪廓,隻見那人坐在空蕩蕩的院子裏,手撐著草地抬頭看天,一隻銀壺歪歪斜斜的倒在一邊,莫名讓人覺得悲傷。


    第二張是背影,被偷拍的人站在雪地裏,手插著口袋看著遠方,身上那件臃腫的黑色羽絨服,跟滿目的極致的白形成鮮明對比。


    第三張終於看到臉了,隻是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愕然,那身色彩豔麗的當地服裝也讓人有些出戲。


    我想起來了,那群學生下山前,曾過來跟我道別。


    送別了他們正要迴去,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迴頭時就對上了高宇鐸手裏的鏡頭,於是才有了這張照片。


    三張照片,三種完全不同的風格,這個信息工程係的文學愛好者攝影技術確實很不錯。


    收拾好行李,我想起還有件事沒做,跟亞裏坤打了聲招唿就揣著東西出去了。


    雪中的喀納斯湖,美得讓人窒息,我一邊欣賞著這份美,一邊四處張望著,最後視線鎖定了不遠處的一棵楊樹。


    我走到樹下,將口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條手鏈。


    我的飾品很少,有時隨手一放就找不到了,唯有這條手鏈一直被我珍藏,它對我而言意義非凡。


    或許送手鏈的人,早已忘了自己的一擲千金吧!


    我曾自欺欺人的把它當成一個開始,現在也同樣讓它來結束這一切,連同我的感情一起,留在這個他喜歡的地方。


    再見了,喀納斯!


    再見了,陸周承!


    離開喀納斯之後,我跟團去了那拉提、天池、吐魯番、庫木塔格沙漠、魔鬼城,幾乎把新疆看了個遍。


    在跟過去告別之後,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可以說這是一趟真正意義上的、拋卻了所有煩惱的旅行。


    跟團的行程比自己一個人有效多了,之前在喀納斯就耽誤了半個月,這次走了這麽多地方,也才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迴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迴顧這一個多月的旅程,隻覺得時光如梭。


    來時萬念俱灰,幾乎是逃到了這裏,現在卻已經有足夠的勇氣麵對現實,一輩子那麽長,總要好好活著不是?


    四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南極祿口機場。


    我拉著行李箱到門口攔車,在車上給程思遠發了條信息,告訴他特產和紀念品已經在路上了。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程思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這是我走後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心裏難免有些忐忑,以至於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敢接。


    第二次打過來的時候我接了,程思遠開口就問,“迴來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


    他又問,“剛才為什麽不接電話?”


    我支支吾吾的說怕他罵我,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緊跟著是程老頭溫柔的斥責。


    “是挺該罵的。”


    這麽說便是不會罵了,我‘嘿嘿’一笑,跟他聊起這一路的見聞。


    這一聊便忘了時間,直到出租車司機提醒我到了。


    在我手忙腳亂付錢下車的時候,程思遠說:“迴去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去南京出差,順便去看你。”


    我撇撇嘴,心想這麽敷衍的借口,也隻有程老頭敢說了。


    想著很快就能見麵,嘴角不由的揚起,拉著行李朝舅舅家的豪宅走去。


    剛剛按下門鈴,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小清?”


    轉身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我彎唇一笑,“大哥,我迴來了。”


    今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舅舅一家都在,看到我跟陳季舟一起進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著這群呆若木雞的親人,我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讓大家為我擔心了。”


    陳一沐第一個反應過來,跑過來一把抱住我。


    “清啊!你可算迴來了,哥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打算躲在外麵不迴來了,你該不會在外麵給我大外甥找了個後爸吧,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我眼角狠狠一跳,強忍住把他踹開的衝動說:“你想多了。”


    這人卻完全沒聽我說,用力拍打著我的後背傾訴思念,“妹啊!哥想你想的吃不下飯,都瘦了!”


    我忍無可忍,額頭青筋直跳,幸好舅媽及時趕到替我解圍,不然我真怕對他痛下殺手。


    舅媽上來就是一個後腦勺刮子,指著兒子罵道,“你個傻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兒?”


    嗯,是挺缺心眼兒的。


    “那是想不開嗎?那是非常想得開,我舉雙手雙腳支持小清給咱菲菲凡凡找後爸!”


    “……”


    舅媽表明立場之後,擠開賴在我身上的神經病,抱著我直接哭成個淚人兒,功力比她兒子有過之無不及。


    最後還是舅舅看不下去,把老婆拉到一邊安慰,我才終於有機會詢問我那兩個孩子。


    陳季舟說孩子還沒放學,他見我麵露疲色,就讓人帶我上樓休息。


    大表嫂是個體貼的人,親自把我送到房間,聊了兩句就走了,叮囑我好好休息,等孩子迴來了叫我。


    洗掉一身疲憊躺在床上,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迴來了,伴著窗外細微的聲響慢慢入睡。


    這一覺並沒有睡太久,主要是心裏惦記著孩子。


    下樓的時候看到大表嫂要出門,一聽說是要去接孩子,我連忙跟著去了。


    學校離舅舅家不到二十分鍾的路程,是個很有名的國際幼兒園,還沒到放學時間,門口已經停了很多豪車。


    我思子心切,不住朝校門口張望,大表嫂安慰我說:“別著急,馬上就放學了。”


    我感激的朝她一笑,“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


    大表嫂搖搖頭,“都是一家人,別說這種話,媽聽到又該傷心了。”


    想到舅媽的眼淚,我有些忍俊不禁,很難想象她居然能跟陳老師成為朋友。


    放學鈴聲響起,我焦急的朝校門裏張望,看著一批批被送出來的學生,卻始終沒看到自己家那兩個。


    眼看著學校裏的孩子都走完了,我有些按耐不住的焦急,“怎麽迴事?孩子怎麽還不出來?”


    大表嫂也覺得奇怪,陪著我進去找老師,老師卻說孩子已經被人接走了,就在我們來之前。


    想起當初孩子被帶走的事,我眼前猛地一黑,拿出手機就要報警。


    大表嫂比我要冷靜一些,她不相信老師會隨便把孩子交給別人,於是就問是誰接走了孩子。


    老師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找來當時負責的老師跟我們對峙。


    那老師也有些嚇到了,說孩子是被爸爸接走的。


    聽到這話我隻覺得荒謬,孩子的爸爸根本不在這裏,怎麽可能把人接走?


    老師麵麵相覷,最後對我說:“我們本來是不同意他把人帶走的,可孩子一看到爸爸就撲上去,哭著不肯迴教室,為了不影響其他孩子上課,我們才勉強同意的。”


    “對了,這裏有他的簽名,你看看是不是孩子的爸爸?”


    老師拿了訪客登記表過來,看到上麵那個名字,我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卻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


    如果真的是陸周承,他打算把孩子帶去哪裏?


    旁邊大表嫂在給陳季舟打電話,痛斥某人的無恥行徑,讓他趕緊想辦法把孩子找迴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按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起來了,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哪位?”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我的心稍微有些不平靜,不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握緊的手指慢慢鬆開。


    “菲菲和凡凡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


    “告訴我地址,我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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