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騰艾的時候,因為工作需要經常要應酬,喝吐是常有的事,可自從知道懷孕之後,我就沒喝過酒了。


    可是現在,我特想大醉一場。


    天還沒黑,酒吧裏沒什麽人,我坐在吧台前,跟酒保要了杯伏特加。


    喝第一口的時候,我對寶寶說:“對不起寶貝,可是媽媽現在真的很難受,不喝酒我會死的。”


    喝到第二杯的時候,酒保開口跟我搭訕,“很少有女生喝這麽烈的酒。”


    我接過他的酒聞了聞,然後一口喝光。


    “再來一杯。”


    酒保邊倒酒邊說:“你這樣喝會醉的,要不要加點別的?”


    我搖搖頭,從包裏拿出幾張鈔票,“算了,直接給我開一瓶。”


    “行,那你自己慢慢喝。”


    酒保幫我開了酒,就去招唿其他客人去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酒吧,總覺得那樣很傻,就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你的孤獨。


    現在我就是這樣一個傻子,我不孤獨,我隻是難過。


    滿滿一杯伏特加灌下去,胃裏火燒一樣難受,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寶寶現在一定也很難受吧!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有人在旁邊坐下,“一個人喝酒多沒勁,要不要一起?”


    我轉頭看著他,然後幫他倒了一杯,“請你喝。”


    那人笑了,端起麵前的杯子說:“伏特加這樣喝太烈了,我喜歡加點冰。”


    我懶得理他,“愛喝不喝。”


    想繼續倒酒的時候,那人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別喝了,我們去跳舞。”


    我抽出手臂,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不好意思,我不會跳舞。”


    這年頭大實話沒人信,還以為我是不給麵子,視線掃過剩下的半瓶伏特加,“來酒吧混的怎麽可能不會跳舞?”


    見我搖頭,他又問,“不會跳舞你會什麽?”


    我看向身後,舞台上有人在唱歌,是周董的三年二班。


    熟悉的旋律,勾起了我年少時的迴憶,那時候什麽都不用想,快樂的很純粹。


    很想再那樣純粹一次,就一次。


    借著酒勁,我走上舞台,“能讓我唱一首嗎?”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台下的人開始起哄,於是主唱把位置讓給我。


    燈光突然暗下來,當白光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聽到熟悉的旋律響起。


    “hey,我真的好想你,現在窗外麵又開始下著雨……”


    身邊的人都是麥霸,可我真的很少唱歌,就算陪客戶去ktv,我也是負責幫人點歌的那個。


    我不知道自己唱的怎麽樣,耳邊已經聽不見其他聲音,隻是不停的唱著,唱著,心底有個東西叫囂著尋找宣泄的出口。


    唱到一半的時候,眼前出現了彩虹一樣的色彩,又像是綻放的禮花,我笑著伸手去抓,冰冷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


    身上冷的厲害,酒精灼燒和腹部的墜痛折磨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隻覺得那道光離我越來越近,然後眼前突然一黑,我倒在了舞台上。


    “小姐,你沒事吧!”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頭頂的燈像一圈一圈的光暈,我看不清,隻是隱約聽到有很多人在說話,很吵。


    肚子越來越疼,我艱難的抬手,想再摸一摸我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


    伏特加後勁太大了,半瓶下去直接不省人事,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


    酒精中毒,消化道出血。


    聽到醫生的話,我就已經有了心裏準備。


    雖然也想過放棄這個孩子,可等到真正失去的時候,痛苦的感覺像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來,感覺快要無法唿吸。


    聽說我流產了,朱靜抱著我幹女兒來看我。


    她破天荒頭一次沒罵我,而是用一種特別悲傷的眼神看著我,“孩子沒了,現在什麽感覺?”


    我故作輕鬆的聳聳肩,“還不錯。”


    朱靜笑了,把孩子塞到我懷裏,“看著她再說一遍,什麽感覺?”


    劉小花很喜歡我抱,‘咯咯’笑著來抓我的頭發。


    視線對上看著她烏溜溜的黑眼睛,我一下子就崩潰了,哭著說:“靜靜,你把她抱走,求你了。”


    朱靜不肯,她就是要讓我看著小花,然後一遍一遍的提醒我,瞧瞧你都幹了什麽蠢事!


    我哭了,哭了很久,為失去的孩子,也為我自己。


    或許這就是天意,如果我和陸周承之間,隻有一個可以得到幸福,我希望那個人是他。


    朱靜走後沒多久,陸周承來了。


    他進來之後衝到我麵前,一把將我提起來,通紅的眼睛裏映出我慘白的臉,“孩子呢?你把孩子打掉了?”


    我笑,發自內心的笑,“陸周承,我成全你!”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陸周承把我扔迴床上,憤然離去。


    我不懂,為什麽每個人都說我狠心,做出犧牲的明明是我啊!


    陸周承走後我就出院了,我沒有迴陸家,而是去了清水灣的別墅。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房間裏有聲音,我驚出一身冷汗,隨便摸到個東西拿來當武器。


    就在這時,臥室的燈突然亮了,我跟賊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對方先動了,走過來拿走我手裏的台燈,“如果真遇到壞人,你要做的應該是馬上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看著他,好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除了這裏,你還能去哪兒?”


    他的話簡直戳到我心裏,我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陸周承把外套丟在沙發上,轉過身看著我,“怎麽,我說錯了?還是你想去找趙斌?我聽說他們打算下個月舉行婚禮了。”


    “雖然現在問這些有些晚了,可我就想聽一句實話,孩子真的是趙斌的?”


    我說不出話,拚命咬著唇。


    陸周承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我拉住陸周承的胳膊,失控的衝他喊著,“陸周承,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到底失去了什麽,你不會明白的。”


    陸周承低頭看著我,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讓人無法與之對視。


    陸周承,我不欠你了。


    我鬆手,視線移開,“你跟我結婚是為了孩子,現在孩子沒了,如果你想離婚的話,我沒意見。”


    話還沒說完,陸周承已經一拳砸在床上。


    “這才是你想說的吧!沈清,我真是看錯你了!”


    陸周承咬牙切齒的說了這句話,然後氣衝衝的走了,留我一個人在空蕩的房間裏,為我那可憐的孩子痛心。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來,下樓的時候意外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


    我以為是陸周承,滿心歡喜的去廚房找人。


    然而廚房裏沒有陸周承,有的是一個跟我媽年紀差不多的女人。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家?”


    聽到我的聲音,那人連忙放下湯勺轉身,“你就是陸太太吧,你好,我叫王淑英,大家都叫我王姐。”


    我皺了下眉頭,“你是怎麽進來的?”


    王淑英說:“哦,是這樣的,我是**家政公司的,是陸先生請我來照顧你的,鑰匙是他給的,從今天開始,我會負責你的一日三餐。”


    感動隻是一瞬間,因為我知道他這麽做的目的。


    他不過是想讓我早點養好身體,好給他心愛的女人做手術。


    陸周承來的很快,我中午才趕走了王淑英,他下午就過來了,一進來就黑著臉,“流產不是小事,你現在需要人照顧。”


    我喝著王姐燉的湯,抬眼看著他說:“不用別人,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陸周承不認同,兩隻手撐著桌麵,“沈清,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我放下湯勺,抿唇看著他,“過意不去?那你自己來啊!”


    “我過意不去?”


    陸周承‘嗤’笑一聲,然後伸手來捏我的臉,“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


    因為他這個動作,我一下子愣住了,兩眼直直的看著他,腦子裏眼前這個男人之外,再想不起其他。


    意識自己做了什麽,陸周承尷尬的把手拿開,幹咳一聲說:“好好待著別到處亂走,有事給我打電話。我走了。”


    聽到陸周承說要走,我騰地一下站起來,“你晚上迴來嗎?”


    陸周承轉身,不解的看著我。


    我幹脆豁出去了,反正他說我厚臉皮,那就厚一次給他看看好了。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們是夫妻,當然要住在一起了,難道你打算跟我分居?”


    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自己心裏也沒底,誰知道陸周承會不會吃這一套?


    可他一直不說話,讓我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放棄的時候,陸周承突然開口了,“吃完就上樓休息,醫生說不可以碰冷水。”


    “那我晚上吃什麽?”


    “我會買迴來。”


    “可以點菜嗎?”


    “……沈清,別得寸進尺!”


    嘴角不受控製向兩邊咧開,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傻,隻因為這個男人的一句話就樂成這樣,可我就是開心。


    不管以後能走多遠,至少現在為止陸周承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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