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是真的被氣壞了。  所以才會這麽衝動,以為這樣就能搞死自己,結果卻被反將一軍。  當然也不能完全說她是衝動。  畢竟月考和監控視頻壞掉湊到一起,這個時機的確是千載難逢,怎麽看怎麽是天時地利人和的象征,這個時候不出手以後也許就碰不上這麽好的時機了……  但再一比照結果……所以,其實……  應該叫“得林見鹿者得天下”吧。  時不時機、運氣不運氣的還真沒那麽重要,老天爺究竟是在幫誰這事兒一時半會他們這種凡人也說不好,但擁有了大林哥那就一定是擁有了一件無敵法寶……  正身處教導處、老老實實地蹲在沙發邊兒上的閆寒這麽想著。  自從上學期爆出軟暴力霸淩事件以後,林見鹿找龔玉雪談過一次,她就一直都有所收斂。  但怕她重新卷土重來,林見鹿也依舊時不時地留意著對方的動向。  ……這是上個星期在那個溫泉之夜過後林見鹿告訴他的,在此之前閆寒倒是沒怎麽在意這個人。  能讓林見鹿這麽重視的人閆寒以前還沒見過,所以對方乍一跟他提起來的時候大哥還有點醋意縱橫。  ——龔玉雪固然有點兒不好對付,要不然也不可能這麽長時間都沒露出過馬腳,但如果是林見鹿的話……會對付不了一隻蒼蠅?  這大哥登時就有點兒不樂意了。  不是他小心眼,畢竟人倆門當戶對。  哦,聽說還是青梅竹馬。  林見鹿就不用說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就自己狗肚子裏的那二兩香油想要跟他配對兒其實還是有點困難的。  大哥偶爾也會因為這件事情感到心裏不痛快啊。  但人家品貌出眾的學霸女神就不一樣了……  其實這要是以前他可能還不在乎。  大家都是朋友,他也懶得計較那些遠近親疏。  但現在大林哥都是他男朋友了。  有隻曾經暗戀他男朋友的蒼蠅整天圍著他轉……即便再大度、再沒心沒肺,閆哥心中也會有幾分計較。  他心裏不痛快也不會自己憋著,哪裏讓他不得勁兒就說哪裏,那天林見鹿把最近注意到的小異動告訴他的時候閆寒就問了這個問題。  林見鹿當時還有點無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這是你告訴我的。”  閆寒:“……”  “況且通過意念獲得的信息無法作為證據。”當時的林見鹿說:“我隻是知道她背地裏做了什麽,龔玉雪最近在背地裏搞得幾次小動作都沒有成功,沒有證據,就……”  “就無法定罪。”閆寒興致勃勃地接過話頭。  已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林見鹿短短兩句話就讓他心中的不舒服煙消雲散,也是很神奇。  其實他們倆之間並沒有絲毫矛盾,閆寒也不是那種樂意鑽牛角尖的人。  隻要把話說開了,聽了解釋,大哥心裏也就舒服了。  舒服了,那後麵的事他就自然知曉該怎麽做了。  然後就等到了這麽一個機會。  其實一些小動作閆寒還是可以容忍的,過去的事也可以既往不咎,隻要對方別繼續找他的茬兒,大哥也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  但奈何,沒過一個星期,林見鹿就把新的動向告訴了他。  對方既然要依靠監控一舉栽贓陷害搞死自己……那就不能怪他,提前做好防範了。  於是就有了如今這一幕。  閆寒稍稍迴神,麵對教導主任對他可能一直都在學校被霸淩的擔心,他也隻能稍稍安慰:“老師我真沒事兒,有人欺負我,不還有您和在座的各位老師能還我公道嗎?……我真的隻想學習……”  ……  說來說去,還是得把隻想學習這事兒搬出來。  畢竟這也算是他的真情實感了。  不一會兒,龔玉雪敲響了教導處的門。  她今天梳了一頭清爽的馬尾辮,看發繩上裝飾的做工就知道價格不菲,跟街上一塊兩塊的頭繩指定不是一個檔次。  雖然穿著校服,但龔玉雪高昂的頭顱始終讓她看起來有些成熟,還有些高人一等。  她推開門,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走入辦公室中,親切地向各位老師問好。  閆寒跟這位總是躲在幕後的同學其實壓根兒就沒見上過幾次,他也是第一次正眼瞧這位文科女神……哦不,現在應該叫文理通吃的學霸女神了,不禁覺得小姑娘看起來哪哪兒都挺好的,人白淨,也精神,怎麽就是個瘋的?  ……  果然,進辦公室沒兩分鍾,知道自己被叫來的原因,龔玉雪如他預料中的一樣,矢口否認。  她的理由也很充足。  “就算兩名同學指認我又怎麽樣?也許是提前跟人對好了口徑。”龔玉雪隱隱帶著怒氣地說道:“他們說是受我指使,那他們有什麽證據?”  她雖然帶著怒意,但也有一種淑女的涵養。  即便情緒看起來十分激動了,卻也吐字清晰、思路明確,直接就說到了點子上。  閆寒和一些老師不禁都皺了皺眉頭。  老師們找當事人過來了解情況,應該是秉持著如果對方可以直接招認那就省去了後麵很多的流程的想法。  但很顯然龔玉雪的心理素質與那名被她收買的十四班同學和唐弘博相比都好了很多,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可能公開承認自己就是幕後陷害同學的主謀,並且看談吐表現,也的確是發現不出任何異常。  果然,龔玉雪又立即說道:“而且我跟這位顏晗同學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為什麽要費這麽多力氣去害她?!”  ……  沒想到她會矢口否認,將事情推得一幹二淨,唐弘博和那位受她指使的十四班同學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已經豁出去了的唐弘博恨恨說道:“你這還真是翻臉不認人,當初明明就是你鼓動我陷害顏晗的!你說林見鹿不好對付,用這招對付成績上升太快的顏晗正好!你說隻要把她弄走,我就可以出氣……”  “你在說什麽?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說這些你有證據嗎?”  龔玉雪也不跟他爭辯,隻聲稱要看到證據。  事實上自打開始為自己辯駁時起,她就一直在避免各種對質和爭辯,隻一再強調證據。  當真是滴水不漏。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的唐弘博:“……”  這他哪裏會有證據。  出手之前他壓根兒就沒料到會陷入今天這種局麵,當初又哪裏會想到如果要是翻車了,自己還要留存證據!  唐弘博都啞口無言,那位單純收錢辦事的同學就更沒話說了。  他現在垂頭喪氣地杵在一邊,畢竟是自己財迷心竅,他倒是沒像唐弘博那樣恨龔玉雪,他現在隻擔心等會兒他家長到了會怎麽收拾他……  屋內的爭辯被龔玉雪三兩句話就扭轉了局麵,閆寒坐在一邊,暗自搖頭,覺得這唐弘博向來自以為聰明,其實沒一點社會經驗,他玩兒不過習慣拿別人當槍使的龔玉雪很正常。  估計兩個人平時交流的時候都不會讓別人看見,也更加不會留下任何手機上的記錄。  而這時,把唐弘博懟得沒話說的龔玉雪竟然突然紅了眼眶,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現在的局麵是兩名指認她的同學拿不出證據,龔玉雪又咬死了這事她不知情,是有人陷害,老師們也沒轍,甚至這間屋子裏一大半的老師還都覺得龔玉雪應該真是被冤枉的。  尤其是她這一哭,讓本來被這件駭人聽聞的栽贓事件搞得一身怒火的老師都冷靜了下來,覺得龔玉雪說的有道理——  他們雖然可以證明顏晗是被冤枉的,但也同樣不能證明幕後主使就是龔玉雪。  這種情況下,老師們就還要對唐弘博這兩名同學進行分別問話,以判斷事實到底是什麽樣的。  不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無論再怎麽問,即便是麵對家長唐弘博和那名同學的證詞也都是這樣,並且沒有一個人能拿出證據,這讓挖掘真相的道路變得很不順利。  直到後來龔玉雪的監護人趕到學校,更是一口咬定龔玉雪不會做這樣的事,還說了一大推官方話術,聲稱學校在沒有查明真相前私自冤枉學生需要承擔哪些責任以後,老師更加束手無策了。  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就很可能抓不到龔玉雪這條大魚了,她以後反而會更加謹慎。  閆寒想。  他這段時間跟大林哥混,一直被貧窮束縛住的想象力也稍稍放開了許多,知道這位所謂的監護人並不是龔玉雪的家長,而是她家長派過來的律師,便知道事情比他想象得還要困難許多,也越發理解了前頭知道“幕後主謀”是龔玉雪後老師們的愁眉不展。  不過閆寒倒也沒有因此退縮。  半個中午過去,其他同學的家長都已經到位了,隻有他是老哥一個兒,但麵對這滿屋子的人他仍舊相當鎮定,臨危不亂。  閆寒說:“既然有交集就不可能沒有證據,唐弘博,你跟龔同學見麵一般都是在什麽時候,在哪裏?”  眾位家長奇怪地看了眼這位四平八穩坐在沙發上的同學。  說實話打從進這間辦公室起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第一時間留意到了這名穿著校服坐在沙發角落的同學。  畢竟如果不是穿著麓澤高中的校服,閆寒單憑長相就會讓人誤以為這是哪個小鮮肉明星。  更何況他端坐在那裏,氣質卓然,想要讓人忽略都不行。  不過現在倒也不是欣賞美的時候。  唐弘博的母親立即用手指懟了一下自己兒子,“到底是怎麽迴事,你還不趕緊說!”  出了這樣的事,唐弘博的父母都趕過來了。  他父母都戴著厚片眼鏡,聽說母親是在初中當教師,父親是某某電子公司的研發人員,兩個人都一身書卷氣,大概是從沒想過兒子會做出這種事,唐弘博的父親滿臉失望,什麽都沒說。  他母親也覺得丟人,尤其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現在隻想把兒子先帶迴家去好好教育,奈何事兒還沒有斷明白,唐弘博又是重要證人,這會兒不能帶走,她便隻能焦躁地捅了一把兒子,希望他趕緊把這裏的事說清楚。  唐弘博現在一心隻想帶個人陪葬,他雖然也不喜歡閆寒,但麵對共同的敵人,既然被問到了,他也隻能仔細迴想:  “第一次是周末,我在學校外麵的圖書館自習,龔玉雪認出了我,主動找我搭話。其餘的……有時候是在放學的路上,還有一次是我在班級獨自打掃衛生的時候,在校外也見過兩麵,總之每次見麵都是周圍人很少的時候。”  他越說越氣。  他每個周末都有去圖書館自習的習慣,龔玉雪就是在那時候找上了他。  龔玉雪隻跟他見麵談,他甚至都不知道龔玉雪的電話號碼!  他這人有點內向,尤其跟女孩子沒有什麽過多的接觸,也從沒想過要主動聯係對方,要個電話號碼什麽的。  但現在想來之前的種種明顯就是他被人拿到當敢死隊的,龔玉雪就是防止東窗事發會連累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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