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又穿迴這件舊衣服啦。”梅林竹屋的幔簾後一抹水藍色俏麗的倩影突自入了屋中來,看著房中剛換好衣服的人笑著說道。


    無枼匆忙迴頭看著她,忍不住喜上眉梢,站在原地衝她微笑著。


    宮無胭走近像往日一樣調皮的眨了一下眼,“就知道傻笑。”她在他身邊轉了個圈打量著他的穿著,“你這衣服穿了有二十多年了吧,怎麽還這麽新啊,無枼哥哥你穿衣服還是那麽愛惜啊。”


    小胤此時忍不住插嘴道,“哪是啊,主子這衣服都擱在箱子裏很多年了,今天才取出來穿上的。”他笑了笑眼睛在兩人身上來迴遊移了一遍驚唿一聲,“哎呀,我才發現你們兩位的衣服顏色很接近啊,真的好像一對哦。”


    小胤的話令他們二人忍不住笑了笑,笑過之後又覺得有些微的尷尬,尤其是宮無胭,今天或許不該再穿這件衣服的,隻是也沒想到他會穿的是那件。


    既是故人再相見,恐怕應該會有很多話想要述說吧,小胤覺得自己現在不適合留在這裏,免得破壞了氣氛,他拱手請辭,“想必小姐和我家公子有些話要說的,小胤就先退下了。”


    “等等。”宮無胭立馬出聲製止了他,“沒有你在,我也看不懂你家主子在說什麽,你還是留下來吧。”


    小胤尷尬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聽命,“是。”


    宮無胭又迴頭看向他,“這樣吧,我先跟你家主子說些私話,你幫我們泡杯花茶送過來吧。”


    小胤領命又匆匆退了下去。


    宮無胭笑了笑轉頭看向身後的無枼,“無枼哥哥,你現在怎得變得不愛收拾自己了,連頭發都不願意擺弄了。”


    無枼隻是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倒也沒說什麽。


    宮無胭把他拉到梳妝鏡前坐下,看著鏡中的他,“如此好看的樣貌,若不加以修飾,豈不是白白可惜了這張臉。”她笑了笑解開他束在腰後頭發上的發帶,拿起桌子上的梳子輕柔的給他一下一下的梳理著發絲。


    無枼起先是愣了一下,她很久沒有給他梳頭了,突然又重溫這種感覺,令他有些不習慣了,但是頭發在她手裏一下一下的梳過,他就安靜的坐著沒有拒絕,麵上是一副享受的安然。


    “哎呀,無枼哥哥,你長白頭發啦。”宮無胭梳著頭發突然一驚,又像是遇見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一樣,她眼疾手快的將那根白頭發連根拔了下來。


    無枼也沒覺著疼痛,隻是一直專注的看著鏡子裏的她露出微笑來。


    像是獲得了一件戰利品一樣,宮無胭把那根白頭發在他麵前來迴晃蕩著,“你瞧瞧你瞧瞧,是不是白了,無枼哥哥你看著樣貌年輕,可實際上啊也是個小老頭了。”她說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無枼也跟著笑了笑,看她這個樣子還真像是迴到了小時候一樣。


    宮無胭笑著笑著就覺得心裏難受了,她的無枼哥哥竟也到了長白頭發的年紀了,歲月真是一個殘忍的東西。


    慢條斯理卻手法嫻熟的給他梳著發髻,前額平時零散著都快擋住兩邊臉頰的頭發此時都梳理起來了,看起來精神很多,他無比好看的臉也顯露出來了,這個樣子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俊朗非凡的宮無枼嘛。


    找了個玉冠給他束上,宮無胭看向鏡中笑了笑,“你看,這樣可就好看多了,你就應該這樣打扮的。”


    無枼看著鏡中自己的打扮,的確是收拾的很利落瀟灑,不過這種扮相還真是許久未見了,雖然還原到了從前的形象,但是畢竟還是比不得那時候年輕的樣子了。


    小胤此時泡好花茶迴來了,將茶放置在屋中的桌子上,他看向梳妝鏡的方向,無枼起了身理了理衣衫,小胤立馬驚歎一聲,“我的天哪,這是···是我家公子嗎?”他不敢相信的朝他們走近了近,上下打量著無枼,驚訝的嘴巴都沒閉上,“我的天,這也太好看了吧。”小胤有些佩服的看向宮無胭,“還是小姐的手藝好,把我家公子收拾的這般好看。”


    宮無胭忍不住笑了笑,“不是我手藝好,主要還是你家公子底子好,長得好看,略微一收拾那不是更好看嘛。”


    無枼無奈的看著他們這兩個拍著他馬屁的人搖頭笑笑。


    宮無胭走至桌邊坐下,徑直給二人都倒了杯花茶,她環眼瞧了瞧這梅林竹屋,“這竹屋壞境還是不錯的,我看無枼哥哥你在這裏住著也舒適,何況這裏也是你待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恐怕也沒有比這裏更讓你住著舒適的地方了吧,隻要看到你如今好好的,我心裏也就安心了許多。”她端著茶杯吹了好一會才輕輕抿了一口咽下。


    看她臉上沒有剛才的舒心和快樂,反而有些淡淡的憂傷,無枼有些擔憂,“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小胤生怕她看不懂,便在一旁一字一句認真的翻譯著。


    宮無胭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才與你相遇,又要感受離別的滋味了,心中多有不舍罷了。”


    “你要走?”無枼有些激動,“你要去哪裏,你不待在藥靈穀嗎?”


    “這裏早已經不屬於我了,何況我也有自己要待的地方,無枼哥哥,我這次離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與你再相見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無枼搖了搖頭,“你不能走,你不能再離開我了,胭兒,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怎能忍心拋下我離去,何況藥靈穀就是你的家啊,你離開這還能去哪兒。”


    “對不起···”宮無胭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對他狠心對自己狠心一些,她現在已經沒有再值得他挽留的資格了,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就必須要承受它發生了所帶來的一切痛苦,哪怕是割舍掉心中一直無法割舍的人。


    無枼緊緊攥著她的手腕搖著頭,用著乞求的眼神希望她不要離開他。


    宮無胭有些難過的哭著甩掉了他的手,“對不起···”


    “你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啊,何必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胭兒,不要走好嗎,留下來陪我,我會兌現二十多年前的諾言,娶你為妻,隻要你不嫌棄我是個啞巴就好。”


    無枼的這句娶妻之言此時聽在宮無胭耳中仿佛千萬根銀針同時紮向她的心髒一樣,讓她沒了半點喜悅,更多的是歉疚惱怒和無地自容。


    她有些發瘋似得激動的痛哭起來,“不···”她拚命的搖著頭,“我不能···不能再嫁給你了···”


    無枼見她這樣有些害怕擔憂,他上前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安撫,“你可以嫁給我的,不管再過多少年,我心裏想娶的女人依舊還是你,我等了你這麽多年,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難道就願意看著我再繼續等下去嗎。”


    在一旁負責翻譯的小胤見此情形既覺得感傷又覺得尷尬,但是他的工作還沒做完,暫時還不能離開,隻是頗有些心疼自己主子,一個男人能做到大半輩子守身如玉的等待著一個女人,這份癡情專一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隻是他不明白為何宮無胭還會拒絕他,若是擱了別的女人,若是聽到無枼穀主會這麽說恐怕都會立馬興奮激動的暈過去吧,他實在是搞不懂她到底是怎麽想的,不過愛情這種事他恐怕一時半會的也弄不明白了。


    “老天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宮無胭在無枼的懷中哭得傷心欲絕,恐怕這世上沒幾個人明白她此時內心的矛盾,麵對心中最愛的男人的求婚告白,她卻隻能狠心的拒絕,這種拒絕令她痛苦不堪,卻不能夠後悔,也不能後悔。


    “胭兒,胭兒,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拒絕我是不是有苦衷,你若是有苦衷就告訴我啊,對我難道你也見外嗎?”


    宮無胭就一個勁的搖著頭,始終不肯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她之所以不肯說,是想保留著最後的一點自尊心,也希望能夠保全住自己在他心裏曾經那個冰清玉潔的宮無胭形象,若是連這一點美好都沒有了,那這世上還有什麽美好的東西了。


    掙脫開他的懷抱,宮無胭擦了擦眼淚,“什麽都別問了,無枼哥哥,我隻希望我們都能各自安好,而互不打擾就是我們能夠各自安好的最好方式了。”她強扯出一絲笑意,“希望你以後的生活還是安穩的,平平安安就好。”她說著便轉身離去了。


    無枼啊啊的喊了幾聲她都沒有再迴頭,他也沒有追上去,隻是在想著她剛才說的那句話,互不打擾就是彼此各自安好的最好方式,她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她難道很怕他打擾了她的生活嗎,無枼實在是不理解她到底是何意。


    梅林之後的一抹青色身影一直注視著竹屋中的動靜,看見無枼對宮無胭綿綿情話的樣子,青鸞氣憤的恨不得立馬扭斷宮無胭的脖子,可是看到最後宮無胭居然會拒絕無枼的求婚也是令她心中一喜,她仿佛也猜到了這種結局,宮無胭恐怕也不是那種不要臉的人吧,都已經嫁過人了還跟別人生了個孩子,她還有什麽資格答應無枼的求婚呢,隻要她不是臉皮太厚,都不會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吧。


    無枼氣憤的一揮手打翻了桌子上那壺剛泡好的花茶,熱茶灑了一地的,小胤見他熱茶弄濕了衣袖立馬緊張地詢問,“主子您沒事吧,有沒有燙著?”


    “小胤,給我拿酒來,我要喝酒。”


    “主子,喝酒很傷身呐,我們改喝茶好不好。”


    “我就要喝酒,你敢忤逆我了是嗎?”無枼迴頭給了他一個嚴厲的眼神,令小胤嚇了一跳,立馬點頭,“是,我這就去取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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