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顏嫿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然而在看到唐草很淡定的眼神時,就覺得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嫿嫿……嫿嫿!”後麵跌跌撞撞跑過來的婦人無聲的流淚,伸出手眼巴巴看著她。


    男人高高大大,五官俊美,隻不過現在哭相不太好看。女人溫婉美麗,歲月在她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隻不過能從臉上看出淡淡的憂愁。


    顏嫿更內疚了,她不記得兩位老人,沒有辦法迴報他們同等的感情。


    “寶貝女兒啊!”唐耀哭的像個孩子,嘴裏一直叫著顏嫿的名字,眼神不錯的盯著她,“瘦了瘦了……”


    白素素推開丈夫,拉住顏嫿的手不顧上擦眼淚嗚咽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你走了……,咱們這個家也就散了。”


    “嶽父,嶽母,進去再說吧!”郎若賢一開口,氣氛瞬間打破了。


    唐耀跳起來就嚷嚷:“你是哪個蔥?誰是你嶽父嶽母!”


    不愧是父子,郎若賢想到唐草的口頭禪就是你算哪根蔥……


    “閉嘴!”白素素瞪了丈夫一眼。


    唐耀馬上慫了,隻敢小聲嘟嘟囔囔。


    “若賢是吧!”她就用很慈愛的眼神看著郎若賢,“謝謝你照顧嫿嫿,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唐家無以迴報。”


    “人都給他了還迴報什麽……”唐草嘀咕。


    他爸來了,友軍以人數壓倒敵人,此時不得瑟更待何時!


    進了別墅,白素素打量了幾眼,心終於放了下來。雖然裝修不算多豪華,但是很精致,處處體現主人對家的熱情,還有花瓶裏的那些花。


    每一束都開的正好,看來是每天都有換新的,可見她的女兒過的很好,不然不會有功夫弄這些。


    “老實說,一開始聽到嫿嫿嫁人了,我心裏七上八下的。”白素素拉著女兒坐下,郎若賢看到唐耀和唐草努力把自己的縮成兩團,拚命擠到那張沙發上。


    他咳嗽了一聲一個人坐到對麵,就聽見白素素眼睛一眯,嶽父和小舅子就滾到他這邊來了……


    “她長的好看,我相信全國也沒幾個比她好看的。”白素素摸了摸顏嫿的臉,“可那又怎麽樣……男人喜新厭舊是本性,再好看的顏色天天看著也會厭煩。”


    唐耀急忙舉手:“我就不煩,我覺得你最好看!”


    “我也知道她嫁給你之前經曆了什麽。”白素素沒理丈夫接著說,“一想到我的心肝寶貝什麽都不記得,一個人在國外醒來,又被一個人渣帶迴家,忍受那家人的欺負和虐待我的心就疼的要死掉了。”


    就算再不記得,顏嫿也被動容了,紅了眼圈想說什麽,白素素拍了拍她的手。


    “是爸爸媽媽沒看好你,把你弄丟了。這五年我沒有一天不做噩夢,夢到你一個人在又黑又冷的地方。”


    “媽……媽媽。”顏嫿終於叫出聲,“您別難過,我很好,真的!並沒有受什麽苦,你看啊!您的女兒你應該了解對不對?哪怕是身處困境,我也會讓自己過的很好。”


    唐耀嗚嗚嗚又開始哭,唐草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景,也跟著嗚嗚。


    “我知道!”白素素抱住她,“可媽想你啊……嫿嫿嗚嗚嗚……媽太想你了。”


    “哇!”唐耀撲上來抱住母女兩哭的那叫一個慘。


    唐草也想撲,可是沒他的地方了……


    “嶽父嶽母。”郎若賢一看顏嫿也哭了,趕緊勸,“嫿嫿別哭了,不然他們也停不下來。”


    顏嫿拿過紙巾給白素素擦眼淚:“對不起媽。”


    她終於意識到,這五年來自己雖然什麽都不記得,可正因為她什麽都不記得,所以才過的比較快樂。而自己的家人,背負著自己客死異鄉,背負著喪女之痛,背負著一個家的支離破碎。


    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說的容易,誰能做到。


    “對不起……”顏嫿哭了。


    白素素一見惹的女兒這麽傷心,也就顧不上自己傷心了。


    “傻丫頭,找到你就好!原來你就在這麽近的地方,可惜……”她眼底劃過的狠厲,更之前的溫婉判若兩人,“等我查到是誰幹的,一定不會放過他!”


    唐耀一拍大腿:“打死打殘,讓他後悔來得這個世界上!”


    唐草:“嗷嗷嗷嗷嗷嗷!”


    “噗!”顏嫿破涕為笑,“爸……”她叫了一聲。


    唐耀一個大老爺們嗯了一聲又開始哭了。


    “行了,都別哭了!”白素素長出了一口氣,“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們還能一家團聚。”她又朝著郎若賢笑笑,“不管你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既然已經是夫妻,那你就是我們唐家的女婿了。”


    “那可不一定……”唐耀小聲說,“嫿嫿現在的身份是假的,結婚證不作數……”


    白素素給了他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顏嫿現在還不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等後來她恢複了記憶明白時,隻想嗬嗬……


    中午顏嫿特別準備了非常新鮮的海鮮,唐耀父子倆顯然很喜歡,嘴就沒停。白素素一開始還惦記著給顏嫿剝蝦扒殼的,後來發現根本輪不是自己。


    郎若賢全都幹了。


    就愈發對這個女婿滿意起來。


    “好了,吃飽喝足我們來聊聊正事。”白素素親自泡了壺水果花茶,大家坐在小花廳裏。


    顏嫿喝了一口水果茶:“真好喝!”跟她平時喝的都不一樣。


    白素素見她覺得出了好喝就沒別的表情,有些失望。


    “媽……”顏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


    唐草插嘴:“咱媽泡水果茶跟他們不一樣,裏麵加了鹽所以味道更香甜。她以為你會想起來,因為你最喜歡喝了。”


    “……抱歉。”顏嫿不知道該怎麽說。


    白素素拉著她的手不放:“這有什麽抱歉的?你忘了咱們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呀!”


    “對對對!”唐耀湊上來,“乖女兒,就算你永遠都記不起來也沒關係,我們可以一點一點的告訴你。”


    顏嫿和郎若賢對視了一眼,郎若賢今天一直保持公子如玉的模樣好讓嶽父一家認可自己,他眉頭微皺:“嶽父大人的意思是……”


    “我和你爸在來的路上都已經商量好了。”白素素一臉指點江山的架勢,“你不記得過去沒關係,我們告訴你就好了,其實也沒多複雜。”


    燕京貴女的圈子就那麽大,顏嫿這種身份犯不著去拉攏誰。就算那些人妒忌她不喜歡她,麵子上也沒幾個人敢跟唐家過不去。


    “你隻要記住唐家兩房人就可以了。”白素素笑了笑,“至於社交圈……”


    “姐你壓根就沒有社交圈!”唐草嚷嚷,被唐耀踹了一腳 。


    “那是她們妒忌你姐,不敢跟她站一起!”


    白素素哼了一聲:“的確,那些個整容臉怎麽敢跟我女兒比。”


    顏嫿:……


    自己家人的畫風真是清新脫俗,一點都不做作!


    “嫿嫿,迴頭我們會給你立個名單,把跟你有關係的人和事都告訴你。”白素素接著說,“可能會有點辛苦,不過也不用全記住,等迴去了去哪都讓唐草跟著,見到誰他會提醒你。”


    “您的意思是,讓我在人前假裝沒有失憶?”顏嫿明白了,想了想覺得到也可行。


    郎若賢的眉頭卻皺的更深:“嶽母大人,我覺得這樣太危險了,害了嫿嫿的人我們還沒找到,就這麽迴去……”


    在他看來,就算把所有功課都做足了,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家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著嫿嫿,她和別人之間的事不一定全家都知道。


    “我知道你是真的為嫿嫿好。”白素素對郎若賢的態度比兒子都好,“可她如果一直留在這裏,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恢複記憶了。”


    來的時候他們諮詢了多年的醫生好友,嫿嫿這種情況應該迴到她過去的環境中,慢慢增加她的熟悉感,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


    “當年的意外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的,現在我們已經有了防備,而且在京城誰也不敢明著對嫿嫿做什麽。”白素素看向女兒,“當然,這隻是我們的意見,如果你不想迴去,那就留下。”


    唐耀嗯嗯點頭:“反正我們家就那兩個公司,到時候搬過來就好了。”


    “還可以吃海鮮!”唐草說。


    郎若賢不吭聲了,對於這些處處為顏嫿考慮的家人,他沒立場發表意見。盡管他不願意顏嫿迴到那個權力中心去,可他無法改變她的身份。


    “要不……讓嫿嫿想幾天?”郎若賢建議,“您二老就當旅遊了,多住些日子。”


    白素素笑眯眯的點頭,恢複了溫婉美麗的模樣:“我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呀!燕京那邊都以為我們出來旅遊呢!”


    “太好了!”顏嫿剛剛還不知道怎麽辦好,聽到她這麽說一下子輕鬆起來,“滾滾一定很高興,昨天多了個舅舅,今天又有外公外婆了。”


    白素素來了精神:“滾滾是小名吧?大名叫什麽?”


    “叫郎軒轅,是郎家的老爺子……”


    “有機會我們要拜訪一下老人家。”


    “姐,你看……”


    午後的陽光在落地窗前折射出漂亮的光暈,郎若賢看到顏嫿被家人包圍著,仿佛已經不需要自己。一種失落感湧上心頭。


    可看到她笑的那麽開心,又覺得什麽都無所謂,如果真要迴去,自然有他陪著,一家人嘛!去哪都要在一起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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