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蕭月晴沒有背對著他,也不玩什麽丟帕子的遊戲,她緊緊揉搓著帕子,直衝衝地向著段樞白而去,婷嬪倩步,一搖一擺,身姿動人。  她身上穿得那件衣服,還是去年宴會上的那一件。  段樞白看向她,正欲從旁繞過,蕭月晴顧不得蓮步緩緩,連忙追上去,“段將軍。”  段樞白止步,“大堂姐是何意?”  這句堂姐聽得蕭月晴臉一白,她泛起楚楚動人的眼眸,柔弱道:“將軍,小女子有話要和你說。”  段樞白抱胸俯視她,挑了挑眉:“有什麽話?你現在就可以直言。”  蕭月晴提起眼尾,眼中秋波輪轉,可惜麵前的人冷眼旁觀,毫不憐香惜玉,“將軍,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否隨月晴去亭中小敘片刻,月晴有話想要跟您說。”  段樞白深深看了她一身,在這路上鬧起來,怕是要鬧到小夫郎麵前,原身惹出來的冤債,他潛意識不想讓蕭玉和知道這些事。  這個蕭月晴也真是可笑的緊,當初對“段樞白”棄之如敝屐,現在又能厚著臉皮貼上來,他想看看這女人還能玩什麽花樣。  段樞白和蕭月晴去到一個涼亭下。  段樞白在石凳上坐下,翹起二郎腿,不耐煩道:“你想要和我說什麽?”  段樞白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有屁快放。  蕭月晴臉被臊紅了,這是第一次有男人這麽無禮地對她說話,她忍不住懊惱地抬眼看,可是段樞白英俊帶著桀驁不羈的臉龐在眼前看得越發清晰,這是她第一次靠他這麽近。  英挺的鼻梁,斜飛入鬢的長眉……  她方才還嫌棄他的無禮,但是此時又全消了,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就掛靠在他身上,無倫他身上有再多的毛病,她都不在乎。  蕭月晴意識到自己真的淪陷了。  早知如今,她當初為何要把這個男人送到另一個人身邊,他原本應該是她的,蕭月晴嘴邊泛起一股苦澀,接下去說出來的話,也就越發感情真摯。  “當年在宴會上,月晴對將軍一見傾心,與將軍眼眸相接,就仿佛前世見過一樣,今生再續前緣——將軍先不要說話,聽月晴慢慢把話說完,月晴知道,從那時將軍的眼中,明明也是對月晴動了情,可偏偏造化弄人,皇上的聖旨,居然是將堂弟賜給了將軍。”  “月晴和將軍就此錯過,月晴心痛如刀割,恨不能化作蝴蝶隨著將軍一起飛到陽州——”  段樞白噗嗤一聲大笑出來,反問道:“你是在搞笑嗎?”  “本將軍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自作多情可笑的女人。”  段樞白收起笑容,瞬間變冷臉:“滿嘴胡言亂語,本將軍何時與你眉來眼去互許情絲,齊華彬那個狗皇帝一生沒做幾件好事,本將軍唯一感謝的就是他將玉和賜給了我,我與玉和成婚後情投意合恩愛纏綿,你跑來和我說你我前生今世見過,你是瘋了吧。”  “臆想症發作,真該叫個大夫來給你看看腦子。”  蕭月晴臉露出慌張,“將軍,月晴句句話出自肺腑,絕無半句虛言。”  說完後,蕭月晴一臉決絕,“我對將軍的感情天地日月可鑒,將軍可以不相信月晴,但將軍不能侮辱月晴的一片癡心,月晴絕不受此侮辱,將軍莫要再羞辱月晴,不然——月晴甘願投湖以鑒真心。”  “恨不得化作蝴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嬸可是說你早早和人交換了庚帖,歡喜在家等著出嫁,何時又眷念起了本將軍?”  “這時又在本將軍麵前說什麽真心,好啊,這旁邊就是湖,你直接跳啊,讓本將軍來瞧瞧你的真心長什麽模樣?”第85章 清洗  蕭月晴不料想他竟然說出來這樣的話, 一時僵在了原地, 冷豔的麵容上沒有一點顏色,段樞白氣定神閑地站起來, 抱著胸與她對峙, 那一雙淩厲的鳳眸死死地將眼前的這個女人鎖定住,眼神裏盡是嘲諷和不屑一顧, 看著眼前這個花容失色的女人,就如同看一隻螻蟻一般輕蔑。  對上這雙眼睛, 蕭月晴心中泛冷,眼底卻是越發不甘。  她對她一片癡心,他怎麽能這樣誤會折辱她!  天空中一道雷聲, 陰暗的層雲如同一個巨大的野獸之口對準了整個段府,淅淅瀝瀝的雨水嘩啦啦落下, 先是米粒大小的雨點,急速啪嗒啪嗒變大, 亭蓋被豆大的雨點敲得嗒嗒作響,一股一股匯聚而成的雨水衝刷而下, 吹水而過的風,也越發冰寒。  “公子,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要不要迴房休息,將軍也該迴來了。”  “我沒事, 秋然。”  蕭玉和繞過秋然, 腳步虛浮, 秋然看了看天色,迴屋去拿傘。  蕭玉和心中裝滿了事情,神情恍惚,步履蹣跚一路向前走,一時不察,右腳踩上了左腳的鞋子,整個人摔到在地上,小拇指下方擦出了一層血皮,他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等他迴過神來,抬起頭向前看去,隔著石橋碧水,他看見遠處涼亭中對立站著的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人影,他化成灰都認識,是他最心愛的夫君,而另一個,那一身鮮豔漂亮的紅衣,蕭玉和想起了段樞白迴來那天宅門口的畫麵,他的臉色又是一白。  層雲影影倬倬,暗影中的兩人,一個英俊高大,一個秀美嬌俏,兩個人站在那,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堆璧人。  “段將軍在宴會上對月晴一見傾心,迴去找皇上賜婚,可不知怎麽弄錯了人,皇上寫錯了名字,下錯了聖旨……蕭月晴寫成了蕭玉和。”  “當初聖旨一下,聽見姓名,段將軍大醉幾日,戒酒消愁……”  蕭玉和渾身顫抖,迴憶起他和段樞白大婚時候的模樣,他連碰都不碰自己一下,原來那時……他心中另有別人。  “段將軍原本不喜歡雙兒,玉和你還記得我們初來的第一天嗎?段將軍視線在月晴身上停留了許久,他們是照顧著你,才沒有將這姻緣說出。”  “將軍夫人的位置,本應該屬於月晴。”  如果是蕭月晴嫁給了段樞白——那麽現在他寵著愛著捧著的人就是她,他們一見傾心,他們舉案齊眉,他們來到陽州,他一定不會將她獨自甩在陽城,他會帶著她在夕陽下一起照看小黃鴨,每天起床,他會為她畫眉梳發……她為她置飯布菜,她還會為他生下幾個可愛的孩子……  天空下起了雨,蕭玉和眼中撲簌簌流出眼淚,滾燙的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什麽是什麽。  他們現在在做什麽?  一別兩年,相思兩地,一朝重逢,互訴衷腸。  那麽我呢?我又算什麽?  他們感情路上的絆腳石?  “玉和,將軍不願叫你心中為難,可將軍的心是博愛的,他心中有你也有月晴,隻要你答應,你以後和月晴一起陪伴在將軍左右,日後也會成為一段傳奇佳話——”  佳話?  蕭玉和急火攻心,喉嚨中一口腥甜上湧,眼前登時一黑,摔到在地上,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墨發被地上的泥水濺濕,濕透的黃裳貼在身上,灰黑的泥水飛上了雪白的麵容,鮮紅的液體順著嘴角在地上渲染開來。  遠處打著紙傘的秋然看見蕭玉和倒地,大叫一聲:“公子,公子,你怎麽了!!!!!”  秋然急匆匆地向前跑,“來人啊!!!來人啊!!!”  秋然的喊叫聲響徹雲霄,突破重重雨霧抵達亭前,段樞白忽然心有所感,轉身迴頭,泥濘路上摔到著一個黃色的身影,隻是一眼,他就認出了那個人,顧不得思考其他,長腿率先邁出,用盡全身的力氣,飛快跑向泥水裏那個倒下的人影。  “玉和!!玉和!!”  段樞白身上的衣服被暴雨打濕,嘩啦啦的雨點就像是一根重重的棍子敲在身上,發揮出來平生最快的速度,下一刻,他就抵達蕭玉和身旁。  看見蕭玉和嘴角的嫣紅,他嚇的魂飛魄散,這是久經戰場廝殺的段樞白,第一次害怕這樣冰冷的紅血。  段樞白蹲下來扶起蕭玉和,暈倒的蕭玉和渾身冰冷,臉色慘白如紙,唯有眉心的朱砂痣和嘴角的血絲帶著觸目驚心的紅,他的體溫低得可怕,段樞白幾乎不能在他身上感受到絲毫熱度,他靜靜地閉上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他慌亂地輕拍他的臉,聽他的心跳,探他的鼻息,聲音既急躁又帶上了一絲膽怯和恐慌:“玉和,玉和,醒醒,你怎麽了!!!!快去叫大夫!!!!”  “是,是,將軍。”秋然慌亂地去喊人。  段樞白攔腰抱起蕭玉和就要往迴走,蕭月晴手持一把紙傘小步跑來,迎上來故作關心道:“玉和堂弟這是怎麽了?他會不會——”  “給老子滾——”段樞白見到她這張臉,和吞了蒼蠅一樣惡心,再不願廢話一句,抱著蕭玉和,抬起右腳揣向蕭月晴胸口。  氣急之下的他,這一腳用了十足十的力量,將那打著傘的紅衣女人踹飛一丈遠,蕭月晴避無可避,後背撞在欄杆上,手上的紙傘飛出,口吐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這時府中的下人圍過來了,場麵極度混亂,段樞白厲聲道:“給我把這個女人綁起來!!嚴加看管。”  蕭玉和出事,讓段樞白失去了所有理智,哪怕是不用大腦去想,他也知道和這女人脫不了幹係,什麽憐香惜玉,什麽狗屁親戚,他通通都不管,蕭玉和要是有一點事,他要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脫下蕭玉和身上厚重的濕衣服,段樞白親手替他換上幹淨衣服,拿著幹毛巾給他擦拭頭發,大夫急匆匆過來了,“快給玉和看看。”  大夫一路跑著過來,喘著粗氣的他聞言趕緊上前查看蕭玉和的情況。  摸過脈象後,大夫閉著眼睛沉思片刻,段樞白不敢打擾,在一旁等待,大夫睜開眼睛,他連忙催促道:“玉和他身子怎麽了?”  麵前的將軍氣勢震天,大夫頗為戰戰兢兢地溫吞道:“夫人隻是一時的急火攻心,這一口淤血吐出來消了肝火,以後服幾幅藥下去,好好溫養著身子便無大礙,隻是……”  段樞白連忙追問:“隻是什麽?”  “夫人是個心思重的,鬱結於心,身子虛弱,氣血虧空……拖得久了,恐怕藥石無用,若是此心結沒解開,便是有神丹妙藥,也治不好這樣的心病。”  “將軍要是將夫人放在心上,理應多多勸解夫人才是。”  大夫留了藥方子,秋然帶著人去抓藥熬藥。  房間裏隻剩下段樞白和躺在床上昏迷過去的蕭玉和。  段樞白走近了看蕭玉和,雙腿陡然一軟,跪倒在床前,托起蕭玉和的右手,湊過去,另一隻手撫摸他的臉龐,床上的蕭玉和緊閉著雙眼,段樞白的拇指從他頰邊劃過,緊閉的雙眸中掉出兩行熱淚,段樞白急道:“玉和,玉和?你醒了嗎?”  “玉和,睜開眼睛看看夫君。”  蕭玉和怎麽叫都叫不醒,流出來的眼淚濕了段樞白滿手,他的眼淚燙得嚇人,像一把刀子在割他的手,那把刀子,也同樣在割他的心。  大夫說蕭玉和鬱結於心。  他迴來的時候,他明明笑著撲進他懷裏,他會笑著向他撒嬌,笑著和他打鬧,笑著和他聊孩子,笑著耍賴要他背他,笑著搶過他的酒囊,不許他喝酒……明明前幾日他們還一起在雪地裏甜蜜的看雪,說好了開春教他騎馬,兩人一起去踏青……  他在自己麵前笑容滿麵,背後卻心事重重,可他作為他的夫君卻沒有半點察覺。  是我對他的關心太少,是我忽略了他,段樞白陷入自責之中。  段樞白托著他的手,讓他手背貼在自己麵頰,他握住他的手,如同握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他眼睛發紅,房間長久地沉默之後,段樞白閉上了眼睛,而後猛地睜開。  他離開的這幾個月,一定發生了什麽!  “查,徹底地查。”  段樞白的親信包圍了整個段府,所有的下人被抓到一個房間嚴加審問,幾個月不在家,段樞白不僅家也不認識,連這堆新招的丫鬟婆子小廝他也不認識,暴雨驚雷聲中,通宵達旦審問,這群下人嚇的心驚膽寒,不久後便招了。  段樞白越查越是心驚,人心易變,除了表麵上蕭月晴母女帶著同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丫鬟在這裏搞風搞雨,背後還有其他的人鼓動試探,讓她們做探路者、踏腳石。有些人瞧見他得勢,恨不得過來分一杯羹,拉攏他,想聯姻,想給他送女人,無所不用其極,安插奸細密探,那些狗屁婆子下人,在蕭玉和麵前故意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新陽城中的中傷蕭玉和的謠言,也是有人故意放出來,故意讓蕭玉和知道,故意刺激他……  蕭玉和的母親,為了穩固蕭玉和的“地位”,也在背後勸他容人,替他招賢納妾,開枝散葉。  段樞白氣得將手中的東西撕碎,他的玉和,這幾個月來究竟被什麽樣的肮髒蒼蠅團團包圍著,他一腳踹翻前麵的木桌,木桌從中折斷,木屑紛飛。  若是有人敢在他麵前說想要指染蕭玉和,讓他學著大度,和他共同做蕭玉和的夫君,媽的他得踩碎他的骨頭,用槍戳穿他的喉嚨。  灰暗的陰雨中,靜謐的新陽城暗暗掀起了不少騷動,其中逮出了許多“奸細”,段府中,所有的丫鬟下人婆子被抓到一處,段樞白當眾打了數人,眾目睽睽之下行刑,馬淑琴立在一旁,長長木凳上,硬棍落下,叫得最慘的就是馬淑琴身邊的一個婆子。  馬淑琴戰戰兢兢,完全不敢為她求情,兒婿冰冷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那冰寒刺骨的眼神中,仿佛他下一刻就要擰下她的人頭。  和平日裏在她麵前溫和任兒子欺負調笑的兒婿不同,這時的他,已經恢複了戰場上的殺神模樣。  段樞白背手立在那裏,周身殺氣衝天,嚇的府裏的人兩腳打哆嗦,有些膽小的,已經被嚇尿了褲子。  他冷冷道:“我隻是想讓你們知道,這段府中最高的主子是蕭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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