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誌兵,不要總是拿這個來恐嚇我,被鎖在保險櫃裏的隻是一個假像,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會把全部的證據放在那裏麵鎖起來嗎?或許那是真的,但你拿什麽來保證那是唯一的一份,隻有傻瓜才不會去複製另外一份放在手裏。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迴迴拿這句話來壓製我,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好了!”

    米諾有點歇斯底裏,就是這句話壓抑得她幾近瘋狂,所以她才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毀掉那份所謂的證據,但是她知道,自己這種沒有理智的行為隻是一種發泄而已,宗誌兵不會傻到手裏沒存複印件,她毀掉的隻是人與人之間那層虛假的承諾而已,她要讓最醜惡的最真實的嘴臉曝在日光裏,而不是在陰冷的黑夜裏進行交易。

    “你不相信我?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我對你的一切都是真的。我鎖進保險箱裏的那個東西是全世界唯一的,我從來都沒有複製過,你為什麽不相信我?你們為什麽都不相信我?我養母也這樣問我,她讓我交出另一份複製品,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罵我是傻瓜,你也覺得我是傻瓜嗎?我把我的全部信任全都鎖進了那個保險箱裏,如果我真的複製了一份,你是不是就會覺得我很聰明,你是不是就會愛上我?”

    宗誌兵冷笑,笑得很淒厲和悲慘。

    米諾怔怔地看著他,她生平第一次正眼看了宗誌兵一眼,這個一直以來在她心目當中都很卑微的男人,他采用了世界上最無恥的手段,卻真的把自己的信任鎖進了保險箱,而她這個“純淨”的人,卻耍盡心機,親手毀了他的信任。

    到底誰比誰更可怖?到底誰比誰更陰險?到底誰比誰更純淨?

    “誌兵,密碼……”

    米諾不知道該怎麽說起,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他密碼,讓他親自去那個空箱子裏看一看自己支離破碎的信任。還是現在就告訴他,那個東西已經被她毀掉了!

    “不要告訴我密碼,我已經不想知道了,這是保險箱的鑰匙,你去打開,把它毀了吧!”

    宗誌兵從懷裏換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邁動腳步,頹廢得像是個耄耋老人。

    米諾衝動地拿起鑰匙,她攔住他的去路,“你迴去怎麽向你的養母交待?”

    “我告訴她東西不存在了,被一個神偷偷走了,這是天意。”宗誌兵的神思有點恍惚。

    “她會罵你的!”米諾想哭,第一次想為除了江楠之外的男人落淚。

    “罵吧,我早已經被她罵習慣了。米諾,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說的那一切是真的,隻不過我不願意相信,我一直在蒙蔽自己,我有愛情,我有財勢,我也有家,可是我什麽也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是她資助我長大的,這是事實,我總比那些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們強,我還可以有一個人可以叫媽媽……”

    米諾拉著宗誌兵的手,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在上麵,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宗誌兵也很男人,至少他懂得愛,懂得迴報,懂得感恩……

    一天之後,有人大鬧裘家,拿著剪刀把貝蕾追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保安報了警,警察把那個瘋婆子一樣的宗麗茶帶迴了派出所。

    外出巡視的裘遠達急匆匆趕迴家中,一邊好言安慰受了驚嚇的貝蕾,一邊出麵去派出所把宗麗茶接了出來。

    宗麗茶精神已然錯亂,就連裘遠達都不認識了。

    那天天下著大雨,裘遠達帶宗麗茶出來的時候,宗誌兵就跪在大雨裏一動也不動。

    “你跪在這兒幹什麽?”裘遠達冷冷地問,聲音裏隱含著幾分怒氣。

    “請你讓我帶我媽媽走。”落湯雞一樣的宗誌兵直挺挺地跪在那裏。

    站在角落裏的米諾身上也是濕淋淋的,她兀然發現,宗誌兵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讓整個世界都為之動容。

    原來換一個角度,換一隻眼睛去看一個人,所得出的結論會截然相反。

    隻是她發現得太晚了!

    宗誌兵其實並不討厭,討厭的是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裏所有有著欲望的人。

    宗麗茶瘋了,她“十年磨一劍”,當劍出鞘時,才發現十年的心血已付之一炬。

    米諾在心裏默默重複著一句話:米諾,你是個劊子手,你親手毀了這母子倆的夢想,是對是錯?她分不清,但她知道,宗麗茶瘋了,如果不是她,不管是對是錯,他們母子倆至少還有夢,宗麗茶就不會瘋,宗誌兵也不會這樣懲罰自己。

    一頂淡藍色的傘為她遮住了傾盆的大雨,米諾的唇角稍動了一下,這柄傘來得還有意義嗎?對於一個已經被雨水衝刷得麵目全非的人來說,還有意義嗎?

    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宗誌兵的身邊,濺了他一身的泥水,宗誌兵還是一動也沒動。

    車門被打開,在司機大傘的遮蔽下,貝蕾像個貴夫人一樣被攙扶了下來。

    “親愛的……”像一隻小鳥兒一樣弱柳扶風般走了過去,輕輕挽住裘遠達的胳膊,順手拿掉他扶在宗麗茶胳膊上的手。

    “她差點要了我的命,你怎麽不讓她進監獄呢,這個瘋婆子,你讓她出來幹嗎?人家心裏好怕啊,以後她萬一還來家裏怎麽辦?”

    貝蕾在裘遠達的懷裏蹭來蹭去地撒著嬌。

    “我會在南郊找個地方,讓人看護她。”裘遠達算是給了貝蕾一個迴答。

    “什麽?你打算讓她留下?”貝蕾花容有些扭曲,對於這個答案,她顯然並不滿意。

    “那你的打算呢?人都有老的那一天,貝蕾,你也會老。”裘遠達的話裏好像含著很多深意。

    “我才不怕呢,我不是有你嗎?”貝蕾的眼神閃爍,神情不自然地笑了笑。

    “起來,別在這兒給我丟人。”裘遠達用命令的口氣向宗誌兵說道。

    他無意於征求任何人的意見,隻是牽著宗麗茶的手,為她打開車門,扶她上了最豪華的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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