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箏捧著杯子皺著眉,古代人怎麽一點兒尊嚴都沒有,南門良這家夥怎麽著也是方天灼的人,到自己這兒說吃癟就這麽吃了,真是,一點兒骨氣都沒有。  壓迫人沒得到反抗,何箏心裏覺得好無聊。  南門良揉著膝蓋迴到方天灼身邊兒,被他看了一眼,立刻笑吟吟的匯報:“公子今日可高興了,還好生耍了一通威風呢。”  “動你了?”  “可不是,記仇的很呢。”南門良繪聲繪色的跟他講了何箏威武霸氣的模樣,逗得方天灼難得失笑,問:“他身子如何了?”  “還是有些咳,奴才已經差人去請太醫重新診過,陛下放心。”  何箏這咳嗽一直不好,別說方天灼操心,他自己都操心死了,總胡思亂想自己是不是得了喉癌,可這兒又沒百度,想搜搜症狀也沒辦法,隻能安慰自己嚇自己。  結果封賞不久,羅元厚就登上門了。  何箏看到他,心裏一堵大石終於啪嘰放下,羅元厚沒死!  “何善首。”羅元厚躬身行禮,瞧見周圍一些還未收起來的賞賜,神色略顯低落。何箏彎起嘴唇,眼睛清亮:“你來給我看病呀?”  “是。”  何箏跑到桌子上坐穩,把手伸給他,一邊問:“你最近還好嗎?”  一句問好,羅元厚頓時心潮洶湧,輕聲道:“一切都好,有勞善首掛念。”  何箏道:“不勞,不勞。”  他看著羅元厚,心情有些沉重,猶豫自己要不要跟羅元厚說想放棄出宮的話。可說了,他終究是心有不甘,不說的話,又生怕會連累了羅元厚。  他真的太想離開這皇宮,離開方天灼身邊,這個男人壓迫力太大,他感覺自己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下,會抑鬱。  兩相糾結,他決定找話題聊:“太醫這段時間在忙什麽?”  “在下出宮去了。”羅元厚接的很快,聲音低低傳來:“事情已安排妥當,春獵當日黃風崖前,有友接應。”  何箏吸了口氣,膽戰心驚。  羅元厚很快診完,用平常聲音道:“這幾日臣師父身體抱恙,所以迴去一趟,近來氣溫多變,公子要多多注意身體。”  羅元厚讓他張嘴看喉嚨,何箏乖乖張開,雪白的牙齒嫩紅的舌,羅元厚看了半天才收迴視線,道:“許是有些炎症了,在下為公子紮幾針。”  他低頭去拿自己針灸用品,何箏把嘴巴合上,語氣弱弱:“疼嗎?”  羅元厚一笑,柔聲道:“不疼。”  他倒是也沒騙何箏,紮的地方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紮完了去寫方子,兩人距離又一次拉遠,何箏跟過去道:“太醫寫清楚些,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趕快好起來。”  這話一語雙關,說的是病,也是逃跑計劃。  他需要明確的計劃來確定,這條路會不會害死兩人。  羅元厚遞給了何箏一張明方,一張“暗方”,溫聲道:“照此煎藥,明日便可痊愈。”  何箏攥著“暗方”,拿著“明方”,手指微微發抖:“麻煩太醫了,我……”  羅元厚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為公子分憂,是在下的本分。”  不敢多說,羅元厚垂目開始收拾東西。何箏讓順意把他送出去,又讓南箐按照“明方”去抓藥,偷偷看完“暗方”後扔到了火盆裏,坐在窗前發呆。  羅元厚走出宮門,聽到後方傳來沉悶的關門聲,才敢迴頭去看。  知道何箏在擔心他的性命,他心裏更是不好受。原本研究生子藥的時候,羅元厚其實就知道有人會被送進宮,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因為對藥物的癡迷。他見慣生死,心知人各有命,並不在乎有誰會成為皇家的生育工具,可他卻無論如何都沒想過,這個人會是何箏。  任何人都可以,可到了何箏卻不行了。  羅元厚心中鈍痛,不止一次的開始後悔,又自嘲。  “羅太醫。”前方忽然傳來聲音,宮女盈盈一福身:“洛貴妃有請。”  何箏想起自己還沒跟羅元厚說避孕小丸子不見了的事兒,悶悶不樂的趴在窗口惆悵了一會兒,被順意哄著迴了屋內避風。  羅元厚的方子跟別的太醫不一樣,沒那麽苦口,何箏一口氣喝光了,剛翻身躺下,方天灼便過來了。  這男人的到來倒是家常便飯,何箏一聽到聲音就火速爬起來,先把自己的“作業”拿起來跑過去給他看。這是方天灼每天到來的第一件事:看他寫的情書。  其實說是情書,何箏也就想起什麽曖昧的詞寫上一句,練習好幾遍,他字醜,寫多了怕方天灼看的長針眼。  方天灼坐在椅子上,把他寫的“情書”,一張張的看,道:“倒的確是進步了幾分。”  可不是麽。何箏今天寫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這麽幾個字本來就好寫,翻來覆去寫個幾遍,也就有幾個能入眼的了。  何箏被誇的略顯得意,方天灼卻放下了紙張,看向他,道:“箏兒成日抄詩詞,可是在敷衍朕?”  “當然沒有!”何箏道:“我對陛下的心思天地可鑒,日月可明!”  方天灼伸手,何箏立馬湊過去給他抱,軟軟問:“陛下,您是覺得我不用心嗎?”  方天灼跟逗貓兒似得撫著他的臉:“不然呢?”  情書寫了,喜歡也說了,也不知道這狗比怎麽那麽貪心!何箏心裏不滿,嘴上卻好聲好氣:“陛下,日子不可常算,情意不可常表,有些話,您聽多了就肯定會厭煩了,你看我這樣喜歡陛下,日後隻會更喜歡更喜歡陛下,情意之深,豈是書信輕易能訴?”  方天灼若有所思的頷首:“有道理。”  “何況呢。”何箏認真的道:“我的字也不太好看,不能錦上添花,原本的情意寫出來,哢哢得斷了一半,再給您看一眼,就又得斷了一半,所以事實上,您此刻感受到的情意,隻有四分之一還少呢,您當然覺得我敷衍啦。”  方天灼彎唇,溫柔的湊近他:“那倒是朕誤會箏兒了。”  何箏立刻點頭,鄭重其事的強調:“是冤枉,您冤枉我了。”  “那箏兒覺得,此事如何辦才好?”  何箏鼓起勇氣,期期艾艾:“其實我覺得,人跟人最重要的是溝通,這溝通呢,又最忌諱拐彎抹角,直接最好。”  “嗯?”  “就要不……”何箏怯怯道:“以後不寫情書了行嗎?”  方天灼挑眉,何箏一口把剛才的話吞迴來,道:“那個寫!就,就以後我能不能,隔幾天交一次,您看我手上,好多墨汁……寫出來不好看,您還要嫌棄,我隔幾天一次,慢慢練習,那好字,多少能錦上添花,您看到了,感受到的情意自然也多一些。”  他絮絮叨叨那麽多,方天灼隻從他臉上看到了一句話:不想寫字。  他輕笑了一聲,掐了掐何箏嫩白的臉,帶著深意溫和道:“情意豈可強求,罷了,就按箏兒說的辦,但朕可以不看,你不可不練。”  “哎!”何箏立刻點頭答應了。  方天灼忽然話音一轉,又道:“今日羅太醫來了?”  一提羅太醫,何箏皮就一繃,他挪了挪屁股,警惕的在男人懷裏坐穩,道:“是,還給我紮了針灸,現在嗓子已經沒那麽疼了。”  方天灼道:“不愧是出了名的聖手。”  何箏猜不透他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麽深意,心虛的轉移話題:“對了,陛下吃晚飯了嗎?”  “與太師一同用過。”  那就是專門兒來找他睡覺的了。  嗬,男人。第19章   羅太醫的針灸真的很牛逼,何箏當天晚上就不咳嗽了。  不過因為心裏裝著事兒,他這天晚上基本就沒怎麽睡沉,感覺好像隨便迷瞪了一下,身邊就傳來了動靜,方天灼起來了。  何箏是個懶得,平時哪怕醒了也懶得動,畢竟他隻要清醒就肯定要伺候方天灼,但今日卻難得機靈,方天灼一起他也跟著坐了起來。  宮人已經端著朝服冠冕等在一側,何箏左右瞅瞅,不確定先給他穿哪一個,直到一個宮人上前一步,他才急忙提了過來給方天灼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方天灼張著雙手任其伺候,道:“箏兒今日可是有什麽想頭?”  一語中的,何箏頓了頓,撒謊道:“哪有什麽想頭呀,這不是昨天陛下賞了我那麽多東西,還給了我一個專門兒的稱號,我這不是,感懷陛下那個恩德……就,就受之有愧嘛。”  方天灼嘴角噙著笑,何箏心虛的低頭。宮女正跪在地上幫他整理下擺,何箏轉身去拿了玉鉤給他扣在腰上,這朝服也好,腰帶也要,包括冠冕,每個拿在手裏分量都不少,何箏心虛著,又開始有點同情他,這麽多東西壓在身上累也累死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男人真的很俊,寬肩窄腰,朝服上身之後,那雙藏於珠簾後麵的眼睛越發的讓人畏懼,整個人都散發著讓人窒息的王霸之氣,何箏光是看著就有點兒想跪。  一切收拾妥當,方天灼放下了雙臂,略略朝他湊近,何箏微微張大眼睛,男人的嘴唇停在他唇邊,不動了。  “?”何箏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在等自己主動,急忙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刷拉後退躬身,“恭送陛下。”  方天灼凝望著他垂下去的腦袋,嘴角上揚,轉身大步跨了出去。  南門良快步跟上。  屋內寂靜,何箏撓了撓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朵尖,腦袋空白的發了會兒呆,揮手道:“都退下。”  跪下去的宮人紛紛起身離開,房門被關上,他轉身在床上坐下,輕輕吐出一口氣,沉靜下來之後便開始翻箱倒櫃。  春獵之前,他要學會騎馬飛奔,不需要太好,差不多就行。  找了半天,沒找到方便騎馬的衣服,何箏忽然想到了何錦華上迴送來的那幾箱子生活用品,他好像命人放到了雜物間。  天還沒亮,何箏讓順意打了燈籠跟著自己去翻騰,剛打開第一個就翻到了一件利落的窄袖對襟,他抱起來出去,道:“重新封上。”  “那兩個箱子咱不瞧瞧了嗎?”  何箏道:“一些舊東西有什麽好看的,改日抽個光線好的日子拾掇拾掇,不要的都扔了。”  “哎。”順意於是重新上了鎖。  何箏現在已經不再是普通男寵,享有束發的資格,於是換完衣服又讓人給自己把頭發全梳了上去,用方天灼賞賜的青玉冠束住,南菁幫他把一切收拾妥當,凝望著鏡子裏麵的美人讚歎:“公子,您真好看。”  何箏左右扭臉自我欣賞,讚同道:“我這長得,簡直人間無有,天上難尋。”  順意:“……”  人間無有,天上難尋的何善首尋了一把折扇,風流倜儻的展開走出門,心裏湧出幾分惆悵來。怎麽就跑古代來了呢,他這樣開了十級美顏的絕色大帥哥,理應多拍幾張照片留念的,等百年之後,後人挖出來他的照片,必然會驚歎:世間竟有如此絕色之男子!  “把本大人的二狗牽出來。”  順意趕緊派人去了馬廄牽二狗,何箏手拿折扇卻無手機,無從擺拍,於是很快扔了折扇,心想罷遼罷遼,後人是無福一睹他的美貌了,還是努力在當下美出精彩好了。  二狗自打那次免過一死之後,就被何箏金尊玉貴的養著,這兩天脾氣越發見長,見了何箏就從鼻孔噴氣。  何箏一巴掌拍它馬臉上,踩著馬鐙翻身上去,提醒道:“乖一點啊,不然讓人剁了你給陛下加餐。”  馬耳朵動了動,慢悠悠的帶著他在小院子裏晃蕩了起來。  披澤殿雖然大小也是個殿,但一個人住的地方,四五百平已經算極大,可要跑起馬來就憋屈了,更別提這裏頭還有個小花園,二狗隻能來迴馱著他轉圈兒,完全施展不開。  方天灼有時候一天來一兩次,有時候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兒。何箏被禁足不能找他,每天憋著氣在自己宮裏練習馬術,“你個臭馬,你倒是跑啊!去廊下跑!那兒也有空間呢,你整天這樣轉悠,我什麽時候能學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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