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恨他的同時,又多麽渴望他會變成一個我心目中的好爸爸。”


    “我就是在這樣一種糾結矛盾的情緒中,想去窺探他的秘密的。”


    “第一次的時候,我大概就跟你剛才藏在床底下的心情是一樣的,惡心的要命,而且我當時感受到的那種震撼……一定是你無法理解的。”


    “可是之後,好奇怪,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好像一定要聽這樣的聲音,才能證明我是麻木的,證明我是不在乎的,證明我對我爸是沒有期待感的,我也不知道那聲音到底是能提醒我什麽,但就是忍不住隔一段時間來一迴。”


    “隻是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要吃零食,必須要無休止的咀嚼,才能夠撐下全程來。”


    “其實我也曾經懷疑我是不是病了,還因為這件事情特地去找過心理醫生,但是心理醫生給我做了測試之後,說我沒有任何問題。”


    “我就隻保留了這個習慣,一直很久。”


    我已經起身,從李璐的對麵,坐到了她的旁邊去,一把摟過她的肩頭,將她靠在我的肩上。


    我說,“李璐,別說了,我都懂。”


    我真的懂。


    其實當我得到確認說孫鵬程就是李璐的父親時,這一切,就都明白了。


    這就好比,身上被劃了一道傷口,可是永遠都不會好起來,永遠都不會結疤,可它一直血淋淋的呈現在那裏,也不變好,也不變壞,人向善的天性就會期待著它有一天或許會好起來,這傷口,或許有一天就會愈合。


    然而事實是,這傷口,就是永遠都無法愈合的。


    這結局,就殘忍的讓人心痛。


    所以李璐,寧肯選擇,用刀子,一次次在那不會愈合的傷口上劃口子,這樣至少,心裏不會有所期待。


    心裏知道,這就是傷口,一道舊傷口,也是一道舊傷口,總之它就是沒有愈合的可能。


    李璐就是這樣的女孩子。


    她一遍一遍的割自己身上的傷口,來告訴自己殘忍的現實。


    這樣的她,簡直讓我心疼極了。


    我怎能不懂呢?


    我又怎會覺得她惡心變態……


    這生活,究竟給她帶來了什麽。


    李璐,算是我萍水相逢認識的一個妹妹,不同於江瑤這許多年來的厚重情感。


    可是此刻,我竟然會像替江瑤祈禱一樣虔誠的為李璐祈禱。


    祈禱她的生活,可以更好一些。


    我忍不住將目光轉向了碩大的落地窗外。


    窗外停著一輛車,那車裏的駕駛座上,坐著的是盧塔。


    我在心裏默念,盧塔,一定要對李璐好一些。


    盧塔恰逢在此時將目光投射到我這裏,觸碰到我的目光,竟然不閃不躲,還朝我輕輕的點了下頭。


    真是身家清白的男孩子,一個男人,一定是有足夠的自信,才能露出那樣幹淨的迴應眼神來。


    而且他似乎猜到了我會跟李璐說什麽,而他給我的眼神裏,寫著一種叫做堅決的東西。


    我想,盧塔和李璐,是十幾年一路風雨走來的。


    他一定是懂她的。


    所以上次宋辭的事情,盧塔才能夠放棄一切不計較,堅持跟李璐在一起。


    多好。


    一直這樣下去,多好。


    如果得不到親情,至少,得到了愛情。


    也是好的。


    我將麵前的一杯可樂端起來,另一杯,塞進李璐的手裏。


    然後跟她碰了碰杯,“丫頭,幹了這一杯,你就叫我姐,親姐!”


    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閃著一種別樣的光芒。


    然後我就看到李璐哭的無比兇狠,最後幹脆就抱著我,將鼻涕眼淚一並都在我身上蹭了個幹淨。


    “姐……”


    她那沙啞的嗓音,實在是太動人了,就好像這世上最曼妙的音樂。


    我就哭著笑了,“哎!”


    我答應著,又覺得我們兩個這樣子很滑稽很搞笑。


    最後兩個人幹脆抱在一起笑了起來,惹來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這已經是深更半夜了,在24小時快餐店坐著的人,竟然還不少。


    不想成為更多人消遣娛樂的對象,我跟李璐雙雙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路上,李璐跟我說,“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了,我知道你跟羅晶晶是怎樣的奪夫之仇,你放心,我也不盼著她有好下場!等你以後有需要的時候,盡管叫著我,我幫你!”


    我感動的點頭,又將她推上車,“好了,早點迴去,今天已經很晚了,迴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一個嶄新的開始!”


    我是很少說這樣聽上去很傻的心靈雞湯的,但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這次跟李璐說的時候心潮澎湃,好像哪一句俗語,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裏。


    李璐對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盯著兩顆駝鈴般的大眼睛,就關上了副駕駛的車窗。


    盧塔本說要送我迴去,被我拒絕了。


    我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要占據他們兩個可以獨處的時間。


    所以我目送他們離開之後,就打了個車,迴霍少寒的別墅。


    當出租車駛入別墅區的時候,我就隻有一種感受。


    那就是萬家燈火,隻你為我留一盞明燈。


    這別墅區的入住率算是相當高的,可折騰一整個晚上,都已經淩晨一點多鍾了,別的燈都滅了,隻有霍少寒家裏留的燈,清楚的映入我的眼簾裏,在這黑暗中,如一座照明的燈塔,照的人心裏暖洋洋的。


    我竟有些急切的付了錢,就衝進了那棟原本大的要命又冰冷的別墅裏。


    當我闖進客廳裏的時候,霍少寒就斜靠在沙發上,疲憊的睡著了。


    但他還是盡量的保持一種坐著的姿態,好像在堅持著什麽。


    這一抹堅持,就真的感動到我了。


    我的唇角,微微的揚起一個怎麽都落不下去的弧度。


    緩緩的走近他,靠近他,我就在他靠著的那一麵坐下,讓他的身子緩緩的靠在了我的身上,然後緊緊的擁住了他。


    本來我的動作已經輕的要命,可是霍少寒大概是太過敏感了,還是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眸。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聲音暗啞,“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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