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無情,自亂鳴,心殤催人眠。


    背叛,對於一個傭兵來說,等於失去了自己的第二生命。亞薩的行為,給“登徒子”這個新團體造成的負麵影響,無疑是十分巨大的。


    經曆了這件事,整個傭兵團籠罩在沉悶的氣氛中,無形的重量壓得每個人都透不過氣來。


    安娜、安妮兩姐妹進了帳篷,雷諾這邊已經鼾聲大作,巴奈特擦拭著自己的武器,班尼大概是有些私人問題需要解決暫時離開,隻有希爾和凱瑟琳靜靜地呆在篝火旁。


    蕭羽仰躺在樹杈上,透過濃密的樹葉數著點點星光,他倒是沒有因為這件事受到過多的影響。前世,太多的爾虞我詐,已經讓他麻木。


    不過,就目前而言,他還有一些環節需要仔細推敲一番。


    ……


    有情況?!


    蕭羽坐起的瞬間,匕首同一時間射出。


    然而射出的匕首沒入黑暗之後,一如石城大海,除了幾隻驚嚇過度的撲騰的夜鶯,卻是沒有再造成過多的反響。


    錯覺麽?


    黑暗中遲遲沒有動靜,蕭羽不覺眉頭皺起。剛才不過不足一息的時間,他不敢斷定,覺察到的殺氣,究竟是敵人還是自己的錯覺。


    ……


    不!來了!!


    速度,不慢!


    堪堪避開來自黑暗的致命一擊,蕭羽甚至沒來的急看清攻擊自己的是什麽東西,襲擊者便又發動了第二輪的進攻。


    而幾輪交手下來,蕭羽發現這襲擊者的速度,竟與自己是伯仲之間。


    一直以來憑借身法優勢的蕭羽,第一次在速度上有了些不自信。於此,他也才意識到,最近安逸的日子,他的自信似乎已經演變成了自負,以致忘記這個世界最基本的遊戲規則:些許人眼中,你可能是神,而在另外的一些人眼中,自己與螻蟻的區別,隻是有個更強大的軀殼而已!


    ……


    “敵襲!!!”凱瑟琳等人雖說傭兵等級不高,卻是勝在天生素質過硬。蕭羽這邊剛是交戰,巴奈特即是立馬發出警報。


    而聽到巴奈特的預警,盡管安娜和安妮還是睡眼惺忪,也都很快進入了備戰狀態。


    不過,走出營帳的幾人剛想加入戰局,隻見枝舞藤竄,兩道身影翻飛不斷。


    蕭羽同襲擊者之間的戰鬥,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能插足的,甚至說即便想是觀摩,都有不小的難度。他們能做的,也隻有和巴奈特一樣,佇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兩道殘影瘋狂地破壞,祈禱局勢會朝著利於自己一方的方向發展。


    ……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然而,凱瑟琳等人眼中看似伯仲之間的較量,此時卻是隻有蕭羽最清楚情況的糟糕性。


    偷襲不成,且單打獨鬥又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偷襲者首選策略當是及時抽身離開,而不是與自己繼續糾纏不清。因為一旦拖到雙方體力耗盡,就是偷襲者束手就擒之時!


    蕭羽可不認為這個戰力不遜色自己的偷襲者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舉動。


    那麽,剩下的一種可能,就是,這場戰鬥,偷襲者他有著絕對的把握!


    ……


    戰鬥愈演愈烈,凱瑟琳等人的心弦也越繃越緊。終於,蕭羽慢慢體會到偷襲者的自信來源。


    蕭羽與襲擊者之間戰鬥的平衡已然被打破,雖說還很是微妙,但無論是速度和力量,他隱隱開始有被壓製的趨勢!


    拳拳對碰,蕭羽沒占上風,襲擊者也沒落得好處,二人相持而立,爭取片刻的喘息。直到此時,凱瑟琳和蕭羽一幹人才是看清偷襲者的真麵目。


    ……


    “班尼,如果你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介意將這次你擅做主張的事情匯報給殿下。”


    班尼?


    襲擊傭兵團的這個猿首人身的怪物竟然是班尼?


    怎麽會?


    誰?還有誰在說話?


    襲擊者的同夥!這個聲音,不會是?無可避免,迴過頭,凱瑟琳看到一生中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過分關注某件事情,往往會忽略很多別的事情。由於事件發生突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蕭羽和襲擊者的戰鬥當中,根本沒注意到,希爾,仍舊坐在篝火旁,至始至終淡定地給篝火添加著燃料。


    ……


    “就知道同意帶你這家夥出來,是個錯誤的決定。”希爾輕輕折斷最後一根枝條,丟入已經不算旺盛的篝火中,激起篝火新一輪的躁動。


    “不過看來,殿下對他的評估似乎有些不足,如果你願意把他讓給我的話……”


    “切!自以為是的家夥!”班尼好像對希爾不太感冒,完全沒有把希爾的話放在心上的意思。當然,他的迴答,也等同於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就是班尼!


    “……”


    “你們很開心嗎?”希爾和班尼旁若無人的對話,中間凱瑟琳壓低著頭,雙肩聳動,冷不丁的出言打斷他們道。


    “什麽!”對話被打斷,希爾有些不太理解這個自己無視的獵物,話中的含義,疑惑道。


    “我說!這般玩弄別人的感情,你們很高興麽?”陡然抬起頭的凱瑟琳,瞳孔收縮,眼角沒有淚,淚,已幹涸。


    “……”


    “為什麽?無論什麽事,一定要和傀儡一樣任由你們擺布?”


    “為什麽?為了家族利益,要嫁給一個不相幹的人?”


    “為什麽?貴族就不配擁有朋友?”


    “為什麽?朋友要一個個離我而去!”


    “……”玄龜、黑蠍、天鴉三隻傀儡獸齊出,攻勢雜亂無章。似乎,凱瑟琳也已經化成傀儡,隻知道進攻、進攻!


    可惜,對於凱瑟琳的進攻,希爾隻是嗤之一笑,遊刃有餘地躲避著她的進攻。隻守不攻,不知是在嘲笑凱瑟琳的不自量力,還是她的天真。


    ……


    不要!


    蕭羽見到凱瑟琳的舉動,清楚其心智已亂,如此盲目的進攻,隻會讓對方更容易地擊敗她。他想要上前去幫忙,卻是被班尼攔下:“嘿,你好像忘了,你的對手是我!戰鬥的時候不可以分心哦!”


    “嘎嘎!!”休息片刻之後的班尼攻勢比先前更是淩厲,根本不容蕭羽有思考的時間。


    “怎麽樣?要不要讓我猜一猜,你這會兒腦子裏想的是些什麽?”


    “唔……”


    “我們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過不了多久,自然會有人告訴你的。”


    “我們有什麽目的?”


    “噢,抱歉,我們隻是執行命令而已,殿下的心思我們可猜不透!”


    “已經小心地留心每一個細節,怎麽會還是中招?”


    “這一點,貌似我知道一些。”班尼一邊戰鬥,一邊言語挑釁,而蕭羽卻是愈加吃力的防守起來。“是活石草哦!”


    “同海岩石一樣,它也有禁錮修煉者魂力的作用。”


    “本來,是不容易成功的,畢竟焚燒活石草不能做到完全無味,即使是混在柴火裏。”


    “這可多虧你的燒烤技術,當真是香味難擋!希望還能有機會再嚐一次……”


    “哦,對了,亞薩這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白癡,雖然險些壞了我們的計劃,不過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幫了我們不小的忙!”


    ……


    吼!!


    興許是玩的累了,希爾一聲力量釋放的狂吼,凱瑟琳連同三隻傀儡獸被震飛而起。同時,希爾的身體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膨脹一倍有餘,模樣也與班尼變得如出一轍。


    無人控製的三隻傀儡獸散架地上,凱瑟琳身懸半空,希爾捏著她雪白地脖頸:“好像,到目前為止,琳團長你都還沒有搞清楚一件事!”


    希爾活動著關節,咯吱咯吱地響,將凱瑟琳提到自己麵前,齜著滿嘴的獠牙,提醒道:“獵物,就要有獵物的覺悟!”


    ……


    是啊!獵物就該有獵物的覺悟!


    不是他們演的逼真,隻怪自己太天真,感情的遊戲,凱瑟琳,你玩的起嗎?


    火山過後,是死寂。


    掙紮,對一個“死人”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此時的凱瑟琳目光已經顯得呆滯,她甚至懷疑,是否,當初如果選擇繼續做那籠子裏的金絲雀,會不會更合適些?


    ……


    殺人誅心,目的達成的希爾卻是眉頭一皺,扔下凱瑟琳消失在原地。


    而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是站在巴奈特的身後。手臂生出的肉刀鋒利如鐵,絲絲殷紅順著刀口緩緩地滴落下來。


    舔舐幹淨肉刀上的血漬,希爾閉眼深深吸了口氣,極其享受地把血腥味全部納入鼻腔。


    “不知道麽?”


    “別人說話的時候做小動作,是很不禮貌的!”希爾手搭在巴奈特的肩上,輕輕一點:“殿下可沒交代過有需要見你們,所以非常抱歉,對於不聽話的獵物,我一般喜歡按照自己的規則來處理!”


    巴奈特雄壯的身體應聲而倒,濺起塵土陣陣,滾落在一旁的頭顱上怒睜地雙眼再無合上的機會,至死,巴奈特手上暗藏的兩枚飛鏢,都是沒能發射出去。


    ……


    這一手殺雞儆猴,希爾玩的是既漂亮,又多此一舉。因為原本,除了巴奈特,剩下的安娜、安妮等人就是連出手的膽量都沒有。


    如今,凱瑟琳落敗,巴奈特喪命。如果,蕭羽開始就選擇明哲保身,或許還有一絲絕地反擊的希望。不過現在,劇情的變化速度已經超出他的算計速度。


    事在人,謀在天,百密一疏,蕭羽沒有檢查安娜姐妹及希爾撿迴來的柴火,才造成這般的局麵。勢,已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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