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估計看沒有生意,也和徐長生閑聊了起來,“從一個波斯商人那買的,也不知道那波斯商人從哪得來這麽奇怪的牛。” 他們胡商經過的地域太多,經常互換貨物,這牛都不知道經過多少次手了。 胡商還在抱怨,“這牛不行啊,別看長得挺高大,但拉不了多少貨物,那波斯商人坑我……” 這胡商,居然將他的寶貝用來拉貨不說,還嫌棄人家沒力氣,它是用來產奶的,不是用來拉貨啊。 徐長生自從將那隻產奶的兔子放歸山林後,就再也沒有喝過奶了。 他每天一杯奶的習慣已經好多年了,開始沒奶喝的時候都不習慣。 但沒有辦法,這裏是大唐,哪裏來的奶牛。 他記得奶牛的正式引進還是在十八世紀的樣子,以前估計也就一些外國商人有可能帶了些奶牛來,但都不成規模。 徐長生眼睛一動,“大叔,我用一頭拉車的牛和你換怎麽樣?” 看看這奶牛,因為拉車背上的皮都磨破了,而且塊頭雖然大,卻瘦不拉幾的,肯定都沒有好好飼養。 胡商眼睛都亮了,他早就像換掉這牛,隻是一個小孩子能有買牛的錢?牛在大唐可是了不得的生產力,價值可想而知。 徐長生估計也看出了對方的意思,說道,“大叔,你等我一會兒,我迴家叫我家大人來買你的牛。” 他錢沒在身上,他也怕這胡商不敢將牛賣給他。 畢竟是外域商人,要是誤會他欺騙一個小孩子,估計要被大唐彪悍的百姓打。 胡商本來就在這擺攤,暫時不會走,點點頭,當然也沒有當成一迴事。 徐長生戀戀不舍地離開,然後飛快迴到家,帶上剛賣雞崽得的錢,叫上兩個族叔,又向西市衝去,生怕那胡商跑了。 還好他們去的時候,那胡商還在。 胡商收著錢,一愣一愣的,居然真的有人買他這頭沒什麽用的牛。 胡商笑得奸詐得很,徐長生也笑得奸詐,在他看來,一頭拉貨的牛是比不上這頭奶牛的。 兩個族叔也沒有阻止,不過也疑惑得很,長生怎麽買一頭這麽奇怪的牛。 徐長生可不管,笑得眼睛都眯了,太棒了,以後可以有牛奶喝了。 而且他知道,國內的奶牛都是這種奶牛和黃牛雜交培育出來的,也就是說沒有物種隔閡,都是牛。 他都可以想象他以後養一山的黑白花,天天都有奶喝的日子了。 趕著牛迴家,長柏哥兒跑了出來,“長生,你怎麽每次出門都買些奇怪的東西迴來,錢又花光了吧,哼,還是我節儉。” 說完還拿出他唯一的一文錢,看看他這一文錢都多久了,也沒用掉。 徐長生也沒解釋,沒想到逛一逛還真給他逛到好東西了,眼睛一閃一閃的,以後有空就去胡商那掏一掏,看看能不能掏點好東西。 這牛跋山涉水,其實已經很髒了。 不過沒關係,叫上長柏哥兒,兩人打來水給它刷澡。 現在是五月天了,太陽已經開始有些火辣,水也不涼。 長柏哥兒還一直好奇,買這麽一頭怪牛幹什麽? 徐長生向奶牛下麵那一排一指,悄悄道,“懂?” 長柏哥兒刷子都掉了,“長……長生,你該不會又想喝奶了吧,你都這麽大了,會被人笑話的。” 唐朝的時候,其實是有羊奶的,但多為和草原部族靠得比較近的城池,長安城中也有,但並沒有流行起來,而且羊奶腥,不好處理,喜歡的人估計也不多。 給黑白花洗好澡,果然漂亮了不少,連長柏哥兒都不嫌棄了。 端來一盆豆渣,那奶牛猛地吃了起來,跟很久沒進食一樣。 看看,把它餓成什麽樣了,真可憐。 徐長生知道,喂奶牛豆渣是能讓它的奶量增產的,一點都不吝嗇,而且還是用的沒有做過豆花,營養更豐富的豆渣在喂。 這牛體質好,喂上幾天,應該就能恢複產奶了。 院子中,除了大白又多了黑白花。 大白不怎麽理它,黑白花有些害怕大白不敢靠近,估計以前還被人打過,膽子特別小,每天就躲在角落裏它那一小快地盤,快樂的吃它怎麽也吃不完的豆渣,這估計是它有史以來最快樂的日子吧。 黑白花一天一天的恢複,徐長生每天都要趴地上看半天,長柏哥兒這麽小都知道羞得捂臉。 徐長生才不理他,有本事到時候別喝他煮的奶。 …… 時間過得很快,天氣也越來越熱,火辣辣的,現在才五月,不知道到了七八月份會熱成什麽樣子。 徐家村新印的一批兒童科普讀物已經偷偷運到了長安。 真的是偷偷的。 徐長生心道,上次可能就是因為他說徐家超市要賣他的書,這才被人按著時間給搶了,所以這次都是悄悄地進行。 他也沒將書放超市賣。 因為還差一點火候。 而這個火候就是五月五,他宣學的時間。 現在整個長安,老百姓最關注的事情恐怕就是徐家子開講神仙書的事情。 不止老百姓,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更加關心。 國子監門口,最近出現了非常多的道士,似乎是想來提前占位置的。 但長安有宵禁,他們一天在那遊蕩也沒有用,因為天黑還是得離開。 五月五,正是立夏。 春去夏至,預示著最溫暖的春天已經過去。 這一天,天剛蒙蒙亮,宵禁剛結束,一群道士就去占位置了。 本來還有不少讀書人也來得非常早,結果一看,居然有一大批人了,隻得在外麵一圈坐下。 就是那種盤膝而坐,一圈一圈的那種。 徐長生也起來了個大早,經過幾天的準備,他要的東西也準備齊全了,跑去檢查了一遍,這才放心。 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日子,能不能在大唐百姓心中落下科學的種子,就看今天了。 天亮的時候,國子監門口已經車水馬龍。 這場景讓人歎為觀止,連一些大儒都有點羨慕,他們宣學的時候也沒見過這麽大仗勢。 這就是這幾天醞釀的結果。 “徐家子怎麽還沒來?”有人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在問了。 “他該不會忘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吧?” “你真當他是普通小孩子啊,應該不會吧。”但怎麽都有點不自信。 其實徐長生隻是在和徐家的人搬東西而已,所以來得……稍微晚了一點。 或許因為今天剛好是立夏日,太陽比以往幾天都要大,不少人都開始不停擦汗了,這裏可沒有什麽遮陰的地方,都是大太陽直曬。 “這天氣說熱就熱,變化也太快了。” “誰說不是,要不是實在好奇徐家子講的神仙書中的內容,這麽熱的天早就走了。” “是啊,你們看,有幾個人都離開了。” “我們就再堅持一會吧,要是徐家子真講什麽唿風喚雨,這些離開的人還不得後悔死。” 除了這些讀書人和平民百姓,還有幾頂轎子立在前麵,轎子門沒有打開,也不知道裏麵坐的什麽人。 不過看那些將轎子圍得密密實實的侍衛,估計都是他們惹不起的。 這幾頂轎子裏麵的人,身份的確害人,徐長生的好基友太子李承乾就是其中之一,還有更厲害的,大唐的皇帝李二陛下居然也在,李泰也跟著李二來湊熱鬧,隻是天氣實在太熱,已經有些受不了了,“父皇,徐家子到底在幹什麽?該不會真忘記了吧,怎麽還不來?” 正說著,徐長生和徐家的人正好趕來,現如今太陽已經快中午了。 國子監門口,還留出了一大塊空地,這是宣學的博士站的,免得發生不必要的事故,向來如此。 徐長生今天穿的是一身小長袍,粉雕玉琢,腰間掛著一隻白玉簫,像模像樣地一個小書生,這衣服還是這幾天專門去做的,要是穿他原來的開襠褲上去宣學,他打死也不去。 換了身衣服,人的氣質都變了,少了原來的呆萌,多了些書生獨有的氣息。 加上嚴文殊天天恨不得用棍子抽他糾正過來的禮儀舉止,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四歲的孩子禮儀再好,也有調皮的時候,哪能像徐長生現在這般模樣。 簡直就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小古板。 徐長生走了上去,目不斜視,臉色平淡,每一個步伐,每一次手臂的擺動,似乎都孕育著一種獨特的讀書人韻味。 在一處,一個盤坐的小老頭冷哼了一聲,“敗絮其外。” 不是嚴文殊那小老頭是誰。 他旁邊的幾個國子監博士對視了一眼,心道,你就瑟吧,徐家子以前那野猴子樣他們能不知道?教成這樣還來一句敗絮其外,不是瑟是什麽。 徐長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還沒有開口,就有人道,“徐家子,你就直接開始吧,我們這不全是讀書人,你那一套讀書人的老古板規矩就收起來吧。” 徐長生心道,他敢嗎?他剛才偷偷瞟了一眼,好多國子監博士都在,嚴文殊那小老頭也在,要是他真鬧出點什麽來,那小老頭能不給他小鞋穿? 他現在宣學,別看站在這裏的就他一個人,但古人的關係是十分複雜的,要是他行為失當,甚至能牽扯到他祖父,能牽扯到教他的老師,這也是他不得不如此慎重的原因。 這種複雜的關係網實在不好解釋,反正就是古代的老師和學生可不僅僅是教與學的關係,還要更深入一些,天地君親師,這是人倫道德,任何人在這個時代都無法逾越。 徐長生又規規矩矩地作了一禮,這才開口,“《論語述而》中聖人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長生不才,今日應承諾而來,特來講一門新的學說,名科學……” 侃侃而談,算是將他為何來這裏講學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不少讀書人不由得點點頭,不愧出自徐文遠一脈,不愧小小年紀就能進入國子監,光是這份得體的談吐,就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不過,現在可是三教九流聚集,不光是學過禮儀的讀書人,市井俗民也有不少。 有人喊道,“徐家子,你還是快快說,你那科學有什麽用,我們為什麽要聽?” “就是啊,這科學是什麽,聽都沒有聽過,你還是給我們講講那神仙書上的憑空顯字,唿風喚雨……” “我們都是為此而來,徐家子就不要賣關子了。” 徐長生也不以為意,因為他已經想到可能出現現在這種情況,科學對他們來說本就是陌生的東西,甚至大部分人還將它誤解成神鬼之說。 他也不說破,因為事情總得一點一點的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