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著正在教育人的兩位,又看了看明顯被說得腦瓜子快懵的“好友”。  嘴角不由得一抽,父皇母後你們以前可不是這個態度。  父皇,你前不久才說,兒臣禮賢下士。  還有母親,你才說過某人品質高尚,品學兼優,全長安人都知道了。  現在人就站你們麵前了,你們態度就完全變了?  徐長生真的被說得有點愣。  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的十三嬸不安逸了,本來她好好看著她們家長生和人聊天,結果突然跑來兩人就開始對她們家長生說教。  長生是誰?那可是她們徐家村的金寶貝兒,能被人欺負去了?  手在腰上一叉,臉上肉一愣,擺出潑婦罵街的氣勢,“我們家小郎君榨點麥苗汁怎麽了?不就是點麥苗,偷你家搶你家的了?我家小郎君自己割點自家小麥礙著你們了?”  兩位教育家都被十三嬸的話氣得心都塞了。  李世民:“……”  就算是魏征天天懟他,那也是有理有據,從來沒見過這麽不明事理的婦人。  小孩子不教好,還縱容包庇。  難怪做出糟蹋莊稼的事情來,  徐長生左右看了看,哎呀哎呀,這是要吵起來了啊,這可是他好基友的父母,說不定以後還會見麵的。  徐長生趕緊拉著十三嬸就走。  但他沒有糟蹋莊稼啊,被說了一頓心裏也有點小委屈,轉過頭看向臉黑的中年人,“大叔,你脾氣真差,你這樣找不到媳婦的,哼。”  那個長得像觀音姐姐一樣的女人他是不好說什麽的。  大……大叔?娶不到媳婦?  李世民驚訝得下巴都差點掉了,他堂堂大唐陛下,這是被一個鄉下小孩子調侃了嗎?  “噗!”長孫皇後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孩子還真是調皮得緊,野得緊,平常看慣了宮裏和大臣家裏被調教得規規矩矩的孩子,現在突然見到一個不一樣的,反而覺得有趣得緊,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再看了看旁邊的大唐陛下陰晴不定的表情,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表情了?  大唐陛下估計要生悶氣好久,居然被一個孩子調侃了,作為聖明的帝王,還不能將一個孩子怎麽樣,長孫皇後不由得輕笑著捂住了嘴。  李承乾眼觀鼻鼻觀心,他什麽也沒聽到。  他這時候也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小屁孩就是他的“好友”,因為父皇不會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但會和他計較。  半響,李世民才憋出一句話,“豈……豈有此理。”  引得長孫皇後想笑又有點不好意思,死死的捂住嘴。  此時,遠遠的,一個童音響起,聲音有些飄渺。  “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  (備注:出自大詩人李紳的《鋤禾》)  刷刷刷。  眼睛齊刷刷看向那個提著個籃子,小腿一蹬一蹬,腦袋古怪地搖來搖去的虎皮小帽。  “這……”  李世民都懵了,這個剛才被他教育了一頓,不知道珍惜糧食的山野孩子,突然朗誦出一首堪為經典,描述農民勞作的詩。  看看這詩,簡潔明了,膾炙人口,將農戶耕種的場景描述得入木三分,更可貴的是,它在勸人珍惜每一粒糧食。  若果不是這首詩出自一個將麥苗榨汁的小兒之口,他恨不得讓天下所有人都來讀讀這首詩,知道每一粒糧食都是可貴的。  李世民糾結了,鬱悶了,他感覺他被一個小孩子打臉了,而且還是打得啪啪響那種,他才說別人不懂農戶的辛苦,不懂珍惜糧食,結果別人直接甩給他一首意義深遠,能夠流芳百世的教育詩。  作為一個皇帝,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憋屈過,忍不住喊了一聲,“小孩,你是哪家子弟?”  能夠念出此詩,想必也是家學淵源才對。  “涇陽縣徐家子弟,大叔,以後不要老是板著臉啊。”  一個童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田野中。  涇陽縣徐家子弟?  不就是徐文遠那個徐家?  李世民沒好氣的看向李承乾,“以後叫你那好友好好管教一下他族中小輩。”  說完還忍不住嘀咕,“徐文遠一代大儒,書香人家,一生清流,怎麽就教出這麽個小崽子,會念兩句詩而不明其理又有什麽用?”  李承乾愣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看著有些怒氣未消的李世民,他要是現在告知真相,他會是個什麽結果?  還是等父皇氣消了再說吧。  李承乾覺得留下來可能被遷怒,看了一眼長孫皇後。  長孫皇後點點頭,讓他離開,留下她一個人來安慰生悶氣的李世民。  李世民他們出行,當然不止他們一家子。  其中還有大司農田延年。  田延年正在一片片田野上到處觀察,就像一個樸實的老農民一樣。  這時,李承乾找了過來,“田大人……”  田延年一愣,趕緊道,“太子殿下何事?”  李承乾說道,“田大人,我這新得了一叫隆田法的種稻法子……”  李承乾為什麽對一個四歲孩子說的話這麽上心?  一是徐長生說得頭頭是道,完全不像空口無憑亂說,其中一些還說得特別高深,像什麽促進根部唿吸,他都聽不懂。  二是,徐長生送他那兩盆花時,信上說,那花是他自己種的,能在這種季節讓鮮花盛開,想必在農耕上也有些見解吧。  所以他才來找大司農田延年。  田延年就像一個經驗老道的老農一樣,聽著李承乾的話,時而皺眉時而思考。  李承乾問道,“田大人,此法可行?”  田延年想了想,“聽上去倒是頭頭是道,不過其中一些連我也不慎明白,還得嚐試才行。”  李承乾點點頭,“就用我那塊田試種吧。”  田延年一愣,“殿下,雖然說你和其他殿下每年的種田比試無甚重要,但……”  李承乾知道他要說什麽,“沒關係,反正每年都會輸,也不差這一年。”  田延年想了想,沒再說什麽,這都是皇家的事,他們自己愛怎麽折騰折騰吧,和他一個老農也沒什麽關係,“殿下,鬥膽問一句,你這隆田法,從何而來?”  李承乾,“是我那好友所贈。”  “徐家子?”田延年眼睛都亮了,“聽說皇後娘娘那兩盆鮮花也是出自徐家子之手?我也去專門觀看過,沒研究出個所以然,沒想到徐家子不僅才華橫溢,在農事一道也有獨到之處,殿下,還請為我引薦引薦,老夫定視其為知己,忘年之好友。”  知己?忘年之好友?  李承乾看著一臉誠懇,胡子都白了的大司農,嘴角直抽抽。  好不容易勸住一心想要和四歲小屁孩成為知己的大司農。  兩人往迴走。  現在隆田,靠李承乾一個人肯定不行。  大司農找來一些人,開始按照李承乾剛才講的方法隆田,連原本插好的秧都給重新拔了出來。  小胖子李泰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皇兄皇兄,你這是幹什麽?種田比賽不能讓別人幫忙的。”  連李世民和長孫皇後也走了過來,“承乾,這是……”  李承乾還沒迴答,大司農田延年就道,“太子的好友,徐家子贈給太子一別開生麵的種田法子,名叫隆田法,微臣覺得似乎有可行之處,所以正好嚐試一下。”  李世民一愣,“又是徐家子?他還會種田?”  大司農田延年接口就道,“皇後娘娘的兩盆花,不就是徐家子的,想必他在農事一道必有獨到之處。”  想到那兩盆花,李世民也嘖嘖稱奇。  心裏嘀咕了一句,等他將字練好了,朝廷說不得真多了一個可用之才,隻是同為徐家子,剛才那小屁孩怎麽就沒有半點這個徐家子的高風亮節,踏實認真。  在他心中,能沉下心研究農事的,都是踏實認真的。  承乾結交的這個徐家子,除了字寫得實在讓他無法苟同外,其他都不錯。  此時,徐長生正狠狠地喝著他剛榨的麥苗汁。  為了這麥苗汁,他還被人訓斥了,他得一滴不剩的喝光。  這時,大祖父徐文遠走了進來,“長生,你明天就進長安吧。”  徐長生一愣,“不是還有幾天嗎?”  大祖父說道,“明天剛好我們的油要運進長安城去賣,還有第二批雞崽也可以運去賣了,進城的人比較多,也好有個照應。”  “哦。”徐長生點點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明天就帶著大白去城門口一站,看誰敢讓他進城。  嘖嘖,可不是他抗旨不遵,而是有人不讓他進城。  ……  長安城中,城門口,這幾天異常熱鬧。  無論什麽時候,都有一群長安居民和一些讀書人守在門口。  因為在長安“名聲”遠播的徐家子應該就是這幾天來長安。  他們準備一睹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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