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隻有數盞壁燈照亮的房間,顯得異常的昏暗,而五個圍成一圈坐在地上,一件黑袍遮身的神秘人更讓氣氛顯得怪異。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傳教進度如何?”


    四個黑衣人都低下頭:“請大主教恕罪,屬下等無能,傳教非常困難。”


    麵對通道口的那個直著身子的黑衣人身形晃動了一下,那記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麽迴事?不是說這飛渡半島戰亂不息嗎?這種流離失所的時代,正是適合宗教發展的啊。”


    “請大主教容稟,雖然道理是這樣,但並不適合飛渡半島,現在的這些民眾由於數百年來都是生活於戰亂年間,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離死別,對他們來說,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的時候不能享受榮耀。


    “如果能夠讓家人後代獲得利益,他們會很樂意去死的。這也是為什麽武士家族是民眾畢生目標的緣故。”


    “你們的意思是,飛渡半島上的民眾並不在意宗教?而在意誰能給他們帶來直接利益?為何會如此?難道你們以前替神牧養的諸侯信徒,也是偽信徒而已?”蒼老的聲音有點震怒的味道。


    四個黑衣人全身一陣顫抖,緊張地說道:“請大主教恕罪,屬下實在是難辭罪咎,他們雖然言行對我們非常恭敬,但看他們的行為卻像是隻是想借用我們的人力物力培育他們勢力而已。像這次,他們為了削弱雷家,居然讓我們挑起雷家民眾造反。”


    “挑起雷家民眾造反?他們昏了腦袋?一個強大富裕,而且善待子民的勢力下的民眾會做這樣毫無利益的事嗎?恐怕挑動的人會第一時間被民眾抓捕送去雷家領賞。”蒼老聲音冷笑道。


    “唉,大主教,不是屬下等人不努力,主要是現在的人都隻追求當前利益,被金錢迷花了心神,勢力之間的拚殺也隻是為了地盤、權力或金錢而已,根本不會為了信仰不同而發動戰爭,看來這是一個信仰低迷的時代。”一個有點年老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感歎道。另外三人立刻緊跟著點頭。


    “哼哼,信仰低迷?哼,看來還真得隻有讓傳說中的惡魔來肆虐世間,這樣,那些愚昧的民眾才會心甘情願渴求神的救贖。”那蒼老的聲音冷笑道。


    這話一出,場中四人都是渾身一抖,很是吃驚的抬起頭望著首位那人。良久,還是那個稍微有點老的聲音問道:“大主教,這可是非同尋常之事,就是教宗陛下也不能擅自決定,其他宗教也會把我們當成邪教的。”


    蒼老聲音冷笑道:“嘿嘿,哪家宗教敢把我們這幾家密教當成邪教?


    這命令毋庸置疑,因為這是所有密教教宗統一決定的旨意!”


    聽到這,四個黑衣人立刻把頭低下,恭敬地說:“遵旨。”


    “嗯,難道你們不認為這樣很好嗎?惡魔重現人間,神的使徒費盡艱辛終於消滅惡魔,讓世人重新迴到神那溫暖幸福的懷抱,啊,從此刻起,史詩般的神話時代將重新進入曆史。”蒼老聲音高昂的說到這,甩手扔出一個包裹。


    一個黑衣人接過包裹打開一看,以他那中年人的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道:“這是……”


    “安心,飛渡半島既連接大陸又和大陸有阻隔,實在是理想的根基之地,不會把它給毀了的。這一批是最低級的九等之物,你們分了吧,記住務必大範圍的使用,引起民眾的極度恐慌,這樣我們才可趁勢吸引信徒。


    隻是,唉,可惜簽訂了密教合約,不然我教獨占此地也不是不可能。”


    那首位的黑衣人邊說邊起身,說完這話時,他已經離開了這個密室。


    那人離去,剩下四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喘口氣,那個有點年老的聲音說道:“分了吧,早點完成,我們早點出現在陽光下。”


    一個年輕的聲音說道:“讓我來。”一個黑衣人就想去碰那包裹,另外三人忙喊道:“小心點!不要弄破了!”


    “不就是最低級的九等嗎?不用這麽小心吧?”年輕聲音很不以為意。


    “你沒用過這些東西,所以不清楚它的厲害,雖然這是九等物,但就指甲縫那麽點,就足以讓一個村莊的人全部瘋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個中年聲音說道。


    “啊!九等就如此厲害?那一等的呢?”年輕聲音問道。


    “一等的?知道幾年前希爾達大陸崎紅國的混戰嗎?”


    “知道,據說信徒舍生忘死,四肢全斷都還要用牙齒咬人。你不會說……”年輕聲音震驚起來。


    “沒錯,那一次就是使用了一等物,不然你以為信仰真的能讓人如此瘋狂嗎?特別是絕大部分都是裹挾的普通民眾。”中年聲音點點頭。


    “哦,嗬嗬,看來這次,飛渡半島的諸侯們要焦頭爛額了,有史以來就沒出現過的民眾大暴動即將到來。”那年輕聲音突然興奮起來。


    “這是你的,使用的時候小心點,這一瓶可以溶稀一大水缸,一小杯就能解決十個人,也就是一個人隻要一兩滴而已。”老年聲音遞過來一個玻璃瓶子。


    中年聲音插嘴道:“如果你懶惰的話,直接找條村民飲用的河流倒下去也行,雖然性能沒有那麽強悍,但也差不多,而且就是吃河裏的魚,也照樣能中招。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我們無法命令他們,因為沒有喂食人啊。”


    接過一個手掌就能抓滿的玻璃瓶,年輕聲音有點疑惑:“可是,我要怎麽讓他們乖乖喝下呢?”


    “你可以打著其他宗教名號去布教,然後用聖水賜予的名義讓他們喝不就行了?放心,這東西剛喝下去時會全身發暖,而且精神奕奕,起碼要五天後才會發作。”中年聲音笑道。


    “這實在是……真不知道是需要什麽樣的智慧才能製造出來啊。”年輕聲音一陣的感歎。


    “嘿,我們密教可不同於那些大路貨,單單本教數千年傳承下來的秘密,就連我們這些主教也不是特別清楚,更別說其他密教了。”中年人聲音笑道。


    那個好奇拿著瓶子湊近火光觀看的年輕聲音,一邊轉動著瓶子,一邊讚歎道:“這鮮亮的藍色實在是迷人,就像是天空一般,藍得讓人心曠神怡啊。”


    “藍色?!”中年聲音猛地發出,他也拿著瓶子湊近光亮處,發現確實是藍色後,有點疑惑的說:“九等怎麽會是藍色的?難道大主教拿錯了?”


    老年聲音突然變得冰冷:“沒錯,這確實是九等,不過這九等是惡魔粉的九等。”


    “惡魔粉?”年輕聲音很是迷惑,而另外兩人則全身顫抖,一個中年聲音說道:“傳說中的東西都製造出來了?難道真的要重現神話時代嗎?”


    “嗬嗬,不好嗎?既然惡魔粉都出現了,那麽神恩粉相信也製造出來了,我們這些主教可是有資格享用神恩粉的。”老年聲音突然變得興奮起來。


    那兩個本來緊張兮兮的黑衣人聞言,雙眼立刻發出光亮,也是興奮的說道:“看來教宗聯合其他密教確實是個英明的決斷,失傳數百年的東西居然重現人間了,我們密教團結一致的話,統領整個天下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呃,三位主教大人,這惡魔粉是什麽功效?那神恩粉又是什麽?”


    年輕聲音恭敬的請教,他很清楚自己是個新丁,很多秘密都沒有這些老人清楚。


    “惡魔粉的功效你可以迴去先試驗一下,大概和其他一樣用法,隻是作用的時間可能不同。不過記住,雖然服用了惡魔粉的目標會聽從給他喂藥人的命令,但也有例外,反過來特別仇視喂藥人,所以試驗的目標越虛弱,而身邊的護衛則越強越好。”


    老年聲音說到這,笑道:“至於神恩粉,嗬嗬,現在不是你該清楚的東西,等你立下功勳後再說吧。”


    除了那年輕聲音在皺眉,其他三人都是嘿嘿一笑,心神愉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等那個年輕聲音出現在那家酒店內堂時,原來十數人的壯漢已經走空了,年輕聲音脫下黑袍,露出一身商人絲綢服,是個二三十歲,一臉和氣生財模樣的年輕人。


    看到他的樣子,那個曾被人追得慘兮兮,最後請白蔓玫瑰團幫他收複領地、報複敵人的胖子諸侯肯定會說:“咦?這神棍我不是推薦他去雷家領地布教的嗎?怎麽當起商人來了?”


    年輕人來到外堂,外堂的客人也走了大半。看到他出來了,十來個壯漢和仆役模樣的人立刻起來跟上。於是不一會兒工夫,數輛馬車就這樣轟隆隆的招搖過市,不過這樣的情形在繁榮的清月港幾乎是隨目可見,所以並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馬車離開清月港,那年輕人身邊一個仆役問道:“老爺,是要進清月城還是迴老宅?”


    “先去崎山城,還有一批貨款沒有收。”年輕人想了一下說道。


    他摸摸懷裏的玻璃瓶,想到自己還要試藥呢,誰知道這東西會製造出什麽樣的人來,清月港和清月城這樣人煙密集的地方都不適合,自己住宅更是不行,誰知道會不會惹火上身,還是走遠一點,去地廣人稀的崎山城試驗好了。


    自己在那地方投了重金,開了家武器店和糧食店,跟當地豪族關係要好,等於半個自己的地盤,有什麽事也比較容易遮住。


    “是。”仆役把命令傳出去,馬車立刻轉向駛向了荒野。


    過了大半天時光,已經睡著的年輕人被仆役驚醒:“老爺,有人攔路!”


    “什麽?攔路?我那些護衛是白癡啊!”年輕人惱怒的吼道。


    有人攔路年輕人倒不怎麽奇怪,雷家剛吞並了五個主城,滅掉了無數豪族,那些躲過一劫的喪家犬流竄出來打劫是很正常的。他惱怒的是,遇到劫匪,自己的護衛都還要等待命令,難道他們不會自行解決嗎?何必吵醒了自己?


    仆役吞吞口水說道:“攔路的是奧田武士大人。”


    “啊?”年輕人一愣,這奧田就是自己在崎山城的靠山之一,他攔自己幹什麽?難道有緊急軍務要徵用自己的馬車?


    下了馬車一看,年輕人嚇了一跳,對麵一個臉色非常難看的強壯武士,他的身邊有四、五個武士打扮的人,四周更是有近百個農兵端著長槍,把自己幾輛馬車圍困起來,外麵更是密密麻麻一大群看熱鬧的民眾。


    而自己那些平時耀武揚威的護衛,現在全都跟鵪鶉一樣跪伏在路旁。


    “唉,這飛渡半島上,武士身分確實至高無上啊,一看到武士出麵,自己這些護衛連打都沒打就跪伏在旁認輸了……除了那奧田武士其他武士都不認識,而且還帶這麽多兵,難道我的身分讓他們知道了?可是雷家並沒有限製宗教傳播啊。”年輕人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前奧田武士麵前行禮。


    年輕人還沒有開口詢問奧田武士攔住自己的原因,那奧田武士一聲大喝:“你這該死的奸商,居然敢賣次品盔甲給我?害得我的獨子初戰就失去一條手臂!我要你的命來賠償!”


    不等年輕人反應過來,就已經抽刀砍斷了年輕人的腦袋,使得年輕人頭顱飛起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和氣生財的笑容。


    這時一個武士站出來,舉著一件殘破的盔甲和一件完好的盔甲說道:“諸位,這就是奸商所販賣的盔甲,一件是奧田武士獨子穿過的,一件是從奸商倉庫搜出的,現在將連同奸商的首級展示在路旁,有疑慮的可以詳細檢驗這兩副盔甲的品質。”


    說著一擺手,幾個農兵立刻俐落的在路旁弄了個小展台,兩邊擺著盔甲,中間放著年輕人的腦袋,下麵則貼著罪行文書。


    而邊上一個武士拍拍奧田的肩膀說道:“你啊,怎麽會想到去這些商店購買盔甲呢?主公麾下的店鋪全都是物美價廉,如果是我們出產的盔甲,令郎絕對不會失去條胳膊的。”


    “唉,還不是比較便宜的緣故,再說那奸商一直都很恭敬,誰知道他會賣次品啊。真是後悔貪便宜。”奧田很是懊惱的說。


    “你啊你,不清楚我們武家可以不住好、不穿好,甚至不吃好也行,但武器裝備和戰馬卻一定要好,這可是我們立家定業的根本啊!不過你要勸勸你家小子,飛渡半島曆史上的獨臂大將不在少數,讓他振作起來!那奸商的家產留一成給你。”


    這種販賣次品武備的事都是抄家的,誰叫武士們特別在意吃飯的工具啊,所以才會處罰如此嚴格。


    “是,謝謝大人。”奧田恭敬的說。


    在武士們離開後,那些民眾立刻湧到展台前觀看,更多的是唾罵年輕人的人頭,在民眾心中看來,既然武士大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展示罪行,就說明了這個奸商確實是罪有應得。


    在民眾的叫罵聲中,年輕人的那些護衛和仆役,早就跑光了,留下的馬車不用說,充公了。至於護衛和仆役怎麽能安然離開?這不是謀反,而且他們也沒有反抗,所以並沒有追究他們的罪行。


    一會兒,兩個專門埋死人的農夫,在兩個農兵的帶領下,推著板車來到無頭屍前。


    農兵不像武士那麽講究,而且武士也離場了,兩個農兵立刻把屍身扒個精光,把衣服和錢財分成幾份,這些東西沒辦法獨吞,自己那隊兄弟都要沾一份呢。看著數十枚金銀幣還有一串銅錢,兩個沒有見過世麵的農兵可是雙眼發光啊。


    “嘿,幸好上頭點我們這隊兄弟來處理,這次我們可小發一筆了,每人三枚銀幣是肯定的,這衣服洗洗又能賣幾個銀幣呢。沒想到剛被徵募為警備兵,就能撈到一筆。”一個農兵賊笑道。


    “嗯,莫聲張,免得其他隊的兄弟妒忌,你們兩個,嘴巴緊點!”另一個農兵隨手扔了數十枚銅錢給農夫,兩個農夫立刻滿臉歡喜動作迅速的把銅錢塞入懷裏,一邊點頭哈腰一邊俐落的把屍身扔上板車,拉起就走。


    “嗯?這是什麽東西?藍色玻璃瓶?這可是值錢貨啊!”一個農兵撿起一個瓶子歡喜地說。


    “我看看,呸,隻是裏麵裝了藍色粉末而已,什麽藍色玻璃瓶。”搶過玻璃瓶的農兵看了一下立刻扔到一邊。


    “嘿嘿,管他什麽顏色,反正能賣幾個錢。”另一個農兵撿起玻璃瓶笑嘻嘻的說,說著拔開木塞,倒了點藍色粉末在手掌,下意識的就舔了一下,然後呸呸兩口,一邊罵罵咧咧:“媽的,麵粉染成藍色了還能吃嗎?


    真搞不懂這些有錢人。”一邊隨手把藍色粉末倒在邊上的溝渠裏。


    “你他媽的不要亂倒東西好不好?這可是灌溉農田的水渠啊,要是把農田染藍了你就等死吧!”邊上那農兵罵道。


    “啊!”那農兵立刻嚇得趴在溝渠上,農田染藍了他倒不怕,沒有一定時間還發現不了。怕的是這溝渠也時常被附近的人用來當作飲水渠,因為這水是從山泉引來的,一旦染藍馬上就可以知道。


    這一看,農兵立刻鬆了口氣,因為溝渠的水依然清澈見底,那一瓶的藍色粉末居然就這麽無色兼且迅速的融化了。


    看到沒有染藍,兩個農兵也就很快把這事忘在腦後,兩個人興高采烈的跑迴駐地分贓了。在他們離去後,幾隻家狗甩著尾巴跑過來,各自喝了幾口下方稻田內的溝水後,再次嬉鬧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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