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耀坐在客廳裏,他剛剛吃過飯。


    手上放著的是一堆從公司帶來的資料。每一個字對他而言,都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


    他記得自己以前在另一家公司做銷售。最近被挖到了申源。


    所以這些事情他感覺很熟悉,可是當銷售經理跟銷售員又不是一迴事了。


    隻是今天讓他困擾的,不是這些文件,資料,而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那個女人用那種期待,又受傷的眼神看他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很不舒服。


    明明他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那個女人把照片給自己看的那個瞬間,泛紅的眼眶,讓他甚至有衝動將她抱進懷裏。


    可這是不對的,他已經結婚了,有老婆了,他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太太。


    他有些頭大,另一頭,白嫣然已經收拾好了。走到他身邊坐下。


    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怎麽了?第一天去新公司上班,不順心?”


    “沒事。”顧承耀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手抽迴來,每次做完這個動作,他都會覺得很奇怪。


    白嫣然是他的老婆,可是他卻本能的抗拒跟他太接近。


    他的動作太快,白嫣然有些受傷。咬唇,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顧承耀。


    “承耀,你怎麽了?”從昨天開始顧承耀就怪怪的,以前他都會碰自己,可是昨天就沒有。


    不但沒有親她,抱她,甚至連跟她睡一張牀都沒有。


    她以為他要去新公司上班有些緊張,可是現在看卻覺得很奇怪。


    明明在他沒有跳職之前他的態度還很正常的。


    “沒,沒事。”顧承耀站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要怎麽為自己解釋。從昨天開始,每次跟白嫣然稍微親密一點的時候,他的理智就會跳出來,說不可以。


    這種感覺太莫名其妙了,白嫣然是他老婆,有什麽不可以?


    幸好白嫣然明天也要工作,而他則剛剛換了一個公司當總經理,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


    “承耀。”白嫣然有些疑惑,她感覺這兩天的顧承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她主動的伸出手抱住了他,仰起頭:“承耀,我明天就要上班,我們今天早點休息好不好?”


    她是什麽意思,他懂。


    不過當她的手抱上自己的時候,他總感覺怪怪的。


    “好啊。你明天要上班,我們早點休息吧。我先去洗澡。”像是要掩飾自己此時的無語一樣,他站了起身就要往浴室走。


    可是客廳的門卻在此時傳來了一聲巨響。


    顧承耀跟白嫣然一起看向了門口。


    那裏站著一排身著迷彩服的高大男人。為首的兩個人,率先衝進了房子,他們在四下檢查。


    顧承耀腳步向前:“你們做什麽?”


    那幾個人根本不理他,分別竄進其它的幾個房間,沒有找到有其它人。


    “沒有。”檢查過後,那些人聚到了為首的那個人中間:“沒有其它人,也沒有攝像頭之類的設備。”


    “收到。”小林點了點頭,視線看向顧承耀。


    “三少,跟我們走吧。”


    “誰要跟你們走?你叫誰三少?”顧承耀將白嫣然護在身後,眼前這些人到底是誰?


    白嫣然被嚇到了,身體一縮,躲在了顧承耀的後麵。


    “既然你不肯走,那就沒辦法了。”小林不聲不響的拿出了一把槍。


    “啊。”白嫣然叫了起來,顧承耀才想動手,對方已經開槍了。


    他想擋住白嫣然,對方卻是對著他的手臂,肩膀一麻,他的身體倒了下去。


    白嫣然跟著尖叫不止,對方的槍口對著她,下一秒,她也倒下去了。


    為首的人拍了拍手,後麵的人立刻上前,一把抬起了顧承耀帶著他走人。


    一群人的動作快而迅速,又分工明確。


    很快的,被打了麻醉槍的顧承耀,就被那群人帶走了。


    …………………………………………………………


    顧家。


    顧學武,喬心婉,顧承麒顧承麟兩兄弟,還有姚友芊帶著顧奕凡都等在顧承耀臥室外麵。


    華航奇給顧承耀做過詳細的檢查,帶著助手從裏麵出來。


    “武哥,承三少的身體沒有大問題,麻醉的藥力過了,就會醒了。”


    “醫生。”喬心婉向前一步:“你確定承耀沒有出過車禍,或者身上沒有其它的傷口嗎?”


    “沒有。”華航奇是麒麟堂的醫生,醫術一流,很肯定的迴答:“三少的身體很健康,這樣保持,活到一百歲都不是問題。”


    “可是,可是——”姚友芊也不知道要怎麽問了。


    喬心婉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有幾分安慰:“芊芊,有什麽事,等承耀醒了再說好了。”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不過過了明天就知道了。


    姚友芊點頭,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夜已經很深了,所有的人都守在這裏,沒有離開。


    姚友芊看看公公婆婆,又看看兒子。


    “爸。媽。要不你們先帶凡凡迴去休息,我在這裏就好了。”


    “好。”大人可以熬得住,小孩子卻不一定。


    喬心婉帶著顧奕凡迴他房間裏去睡覺。


    顧奕凡看了眼躲在牀上的顧承耀,又看了媽媽一眼,最後抬起頭看向了奶奶:“奶奶,叔叔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喬心婉現在還沒有見識到兒子的情況,隻是聽姚友芊說他失憶了。


    到底是怎麽迴事,也要等兒子醒了才知道了。


    顧學武依然陰沉著一張臉,視線看向了華航奇。


    “去查一下,三少這幾天在哪裏,做了些什麽。見了些什麽人。”


    “是。”華航奇點頭,很快就離開了。


    留下顧承麒顧承麟兩兄弟麵麵相覷,最後各自散去。


    房間裏恢複了安靜。


    姚友芊沒有走。她走到牀邊坐下,看著顧承耀沉睡的臉。 想著的是今天清醒的時候,顧承耀看向自己陌生的眼神。


    這個是她的丈夫,卻跟其它的女人住在一起。


    三天,整整三天。加上今天是第四天。


    這中間會發生什麽事?


    她幾乎不敢想。


    迴為她隻要一想到,就坐不住了,她怕自己會瘋掉。


    她想衝顧承耀吼,甚至想給他兩拳。


    顧承耀,你怎麽可以背叛我?


    那些美好的誓言,那些他曾經的承諾,那些他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此時都變成了諷刺。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現在就收拾行李,帶著凡凡迴英國。


    深吸口氣。姚友芊瞪著閉著眼睛一無所知的顧承耀。


    “顧承耀,我等你給我一個解釋。”


    曾經分開四年,曾經他們之間有無數的誤會。


    而她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她願意給顧承耀一個機會,向她解釋。


    如果他真的還是愛著白嫣然,或者是已經背叛了自己。


    那麽姚友芊一定不會再跟他在一起。


    “顧承耀,不要逼我恨你。”


    握住了顧承耀的手,她如此希望。


    …………………………………………………………………………


    陽光穿透了雲層,將光明帶向人間。


    日夜更替,黎明給大地帶來了新的生機。


    姚友芊一|夜沒有睡好。又或者說,整個顧家的人,在今天都沒有睡好。


    顧承耀例外。那些把顧承耀帶迴來的人,下手很重。


    麻醉劑的效力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


    姚友芊不想一早起來就麵對顧承耀可能陌生的臉,先送顧奕凡去上學了。


    而顧家其它人在吃過早餐後,都守在了顧承耀的房間外。


    顧承耀在這些人的注視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酸|脹的頸項,被人打過一樣的身體,還有頭痛欲裂。


    他昨天去喝酒了?


    顧承耀抬起手想揉一下自己的額頭,昨天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幕卻在腦海中閃過。


    他騰的坐了起來。


    入目所及的,是幾張陌生的臉。


    “你們是誰?”


    當槍口對準他的瞬間,他以為自己會死。


    可是現在看來,他沒有死,對方也不是要他的命:“你們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綁架我?”


    說到綁架,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發現對方並沒有捆綁自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開口:“我沒有錢,你們就算綁架我,也是沒有用的。”


    喬心婉看著兒子完全陌生的態度,心裏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滋味。


    她下意識看向顧學武。


    顧學武的眉心輕輕的蹙起,眼裏有幾分冷意:“你玩夠了?”


    “你是誰啊?”顧承耀又看了一圈,沒一個自己認識的,又看了眼自己呆的房間。


    嗯,裝修風格倒是他喜歡的,而且看得出來這裏的家具都價值不菲。


    那這些人應該不是要錢。


    “我不管你們想做什麽,我今天還要上班呢。”


    頭真的好痛,顧承耀捶了兩記,感覺好一點了,起身下牀,套上鞋子就要往外麵走。


    顧學武的手一抬,拉住了他的手:“顧承耀,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有病吧?”顧承耀斜著眼看著顧承耀:“你是誰關我什麽事啊?我為什麽要知道你是誰?”


    顧學武的嘴角抽了抽,被自己的兒子罵,還是第一次。


    更讓他無語的是眼前的情況。


    “我是你爸爸。”雖然是麵無表情的說出這五個字。但顧學武的臉色,已經陰沉得連站在後麵的顧承麒兩兄弟都感覺有些顫栗了。


    顧承耀瞪大眼睛看著顧學武,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把揮開了顧學武的手,身體退後一步。因為笑得太厲害了,他的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喬心婉看著他,想開口說什麽,顧承耀卻停了下來:“老頭子,要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說你是我爸爸,你說是就是?我告訴你,我沒有爸爸,我是孤兒。”


    顧學武今天第二次被兒子罵,臉色已經不能隻是用陰沉來形容了。


    喬心婉就算是心理強大,此時也忍不住想哭了:“顧承耀,你看看清楚,他是你爸。我是你媽。”


    顧承耀一臉陌生的看眘眼前的喬心婉:“你說你是我媽就是我媽?我還是你祖宗呢。”


    如果不是時間不合適,顧承麒跟顧承麟這下是真的想笑出來。


    他們怎麽不知道,顧承耀也有這麽寶的時候?


    顧家人的臉色精彩紛呈。神情不一。最後一起看向了華航奇。


    他上前兩步,就要探上顧承耀的手腕。


    顧承耀下意識一躲:“你幹嘛?”


    “三少,請讓我幫你檢查一下。”


    “我幹嘛要讓你檢查?”顧承耀看著這一房間像是神經病一樣的人:“讓開,我上班要遲到了。”


    他的眼神是純然的陌生,不管是顧學武,喬心婉,還是顧承麒顧承麟兩兄弟。


    他都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他越過他們要往外麵走,卻被人攔住了。


    顧學武拍了拍手,馬上就有人上前,攔住了顧承耀想離開的腳步。


    “你們要做什麽?”顧承耀叫了起來,卻不能阻止那些人的動作,對方人太多,把他又一次按在了牀上。


    華航奇向前兩步,為顧承耀檢查。


    顧學武則離開了房間,站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許久都沒過的情緒波動,又一次擾亂了他的心神。


    華航奇很快就出來了。


    立在顧學武的身邊,神情恭敬:“武哥,三少的身體,沒有其它的問題。我昨天已經給他抽血驗過了。一切正常。看他剛才的表現,應該是被人催眠了。”


    “催眠?”


    “是的。催眠。”華航奇的擅長領域在外科上,對於精神科還有心理學隻是有所涉獵,但不算專長:“三少應該是被人催眠了。我打電話問過小林,白嫣然那邊的情形好像是一樣的。”


    “也被催眠了?”這是巧合?還是裝的?


    “是。”華航奇有些頭痛:“從三少的情況來看,他現在的忘記,也就是說,他被人催眠的人生,是他是一個孤兒,跟那個白嫣然是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從大學開始一直奮鬥。咳,然後就在一起了。”


    顧學武冷著張臉,並沒有說話。


    很快的,華航奇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跟對方的人通話結束後,他的神情已經不是用震驚來形容了。


    “武哥。”


    “嗯?”


    “小林查了入境記錄,三天前,威廉大師來過北都。”


    “誰?”顧學武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威廉大師,是國際上非常有名的一個心理醫生,極擅長給人下心理暗示跟催眠。很多曾經遭遇過重創的人。都會被他們的家人請去做催眠。忘記掉曾經的一切。”


    這是一種很普遍的心理療法,讓病人忘記掉曾經的痛苦。


    隻不過,威廉大師更有名,更厲害一些。


    “他最厲害的就是。他下的心理暗示,除了他自己,別的心理醫生都不能解。”


    華航奇是個醫生,對這一塊,也是特意了解過的。


    “把這個人請迴來。”顧學武揉了揉眉心。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裏,就好了:“不管花什麽代價。”


    “恐怕有點難度。”如果是其它人,還好說。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


    他們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隻顧自己喜好行事。


    “威廉大師一直是行蹤不定,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請得到他,而且根據入境紀錄。他好像還沒有離開中國。現在在哪裏,我們也不知道。”


    顧學武轉過身,眼裏第一次流露出不滿的情緒:“我說,不管花什麽代價,把那個人請迴來。”


    他隻要結果,不問過程。


    “是。”華航奇垂頭,欠了欠身,快速的離開了。


    留下顧學武看著院子裏的桂花樹,第一次感覺頭痛了起來。


    最重要的是,那個幕後的人,到底是誰催眠了他的兒子?


    隻是白嫣然?


    不,她也被催眠了,那應該還有一個幫手。小林還在調查,而他現在隻要等一個結果。


    腦子裏閃過顧承耀睨著眼,一臉囂張的瞪著他的情形。


    顧學武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起來。


    ………………………………………………………………


    二更。五千字。為月票加更兩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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