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沐寒聲一直擁著她,眸底淡然的深邃之餘,有著捉摸不透的思緒。


    可惜她太困,來不及探究。


    半夢半醒之間大概是聽到了他說話。


    而她去反應他說的話時,人已經在機場,睡眼朦朧的枕在他肩上。


    隱約記得他說“莊岩手術還是該迴去的。”“競選在即,有些事我出麵主持對蘇曜好。”


    她很認同,隻是在想,前一晚讓她喝多是他的心思吧?


    候機室裏她還是睡不醒,睡意很沉,眼皮都抬不起來。


    沐寒聲隻是垂眸看她,沒有叫醒的意思,指尖偶爾在手機屏幕跳動,最後收入內兜,將她擁住。


    登記時她是被抱上去的,那樣的睡意一直持續到鼻尖湧來幾許食物香味,她終於朦朧睜眼。


    餓了。


    到達聖地亞哥那天開始她就尤其容易餓。


    側首見了她褐眸星星亮,滿是饞意的盯著餐車,沐寒聲不自禁勾了唇畔,“想吃什麽?”


    空姐禮儀的笑意下介紹著今天的四種不同口味。


    她想了會兒,沒吭聲,沐寒聲以為她沒睡醒,溫和一笑,衝空姐點了其中一個。


    她卻忽然搖頭,“我不太想吃這個。”想了想,“就這個吧,魚丸給你。”


    一想魚丸的腥味,她就覺得不想吃。


    沐寒聲沉聲溫和,“好。”


    空姐臨走,她又抿了抿唇,流利的西班牙語:“您好,有橙汁或者檸檬汁麽?”


    忽然想喝。


    空姐有些為難,“我們這兒有紅酒、咖啡、奶昔,沒有橙汁。”


    她隻好笑了笑,“沒事。”


    最後她要了一杯白開水,飛機餐還是沒吃幾口,又開始昏昏欲睡。


    其間沐寒聲抬手覆在她額頭上,溫醇嗓音抵在她耳邊:“是不是發燒了?”


    她隻是哼哼兩下,耳邊依舊是他的聲音:“難受還是困?”


    畢竟她的感冒還沒好,這兩天又幾番折騰,恐怕會加重。


    她卻皺著眉,抬手唿在他意欲繼續發問的薄唇上,顯然煩他在耳邊不停的說話,柔唇才咕噥一句:“困。”


    沐寒聲握了她的手順勢貼在臉側,棱角微微磨著,總算放心,“睡吧。”


    …。


    原定將近半月後進行的手術提前一周,也就在沐寒聲兩人抵達榮京後第三天進行。


    頭兩天都不見宋沫。


    上一次齊秋落忽視了她,這一次卻蹙了眉,給宋沫打電話。


    那邊的人響了很久才接通,聲音幾不可聞的疲憊。


    “你還沒起床?”齊秋落捏著電話微皺眉,九點了,不應該。


    宋沫撐著身子起來,看了時間,努力的緩了好一會兒,才問:“怎麽了?”


    “莊岩手術你知道嗎?”


    猛地,她才想起,匆匆忙忙的就下床,嘴唇略微蒼白,額頭都是汗,對著電話淡淡的虛弱:“對不起,我昨晚加班到淩晨。”


    原來這樣,齊秋落鬆開眉,“沒事,手術在下午,你慢慢準備,來得及。”


    傅夜七到達時,該到的人幾乎都在。


    沐寒聲見了她,英眉溫存,眸色盡是溫和,“說了身體不適不用過來,怎麽又來了?”


    說著話,很自然將她攬在懷裏,抬手試了試額頭溫度,沒發覺異常才放心下來。


    她今天是挺忙的,想著前兩頭沒抽出時間,今天見一見蘇曜,去了才知道他在醫院,也就過來了。


    仰臉對著沐寒聲淺笑,“沒事,本來也該過來。”


    目光看向蘇曜。


    他很沉默,雖然比電話裏的狀態好一些,但溫和之下是微微的沉悶。


    而他的目光在她無名指上。


    別人大概是蘇曜的視線才注意到這兩人出國一趟,手指上多了個東西。


    雖然這種場合不適合歡唿雀躍,齊秋落還是笑著看了好友,然後看沐寒聲,一句小小的意外和刮目相看的意味:“恭喜啊。”


    沐寒聲還沒什麽反應,倒是藍修將齊秋落攬過去。


    上次在電話裏說沐寒聲黏丫頭之後,藍修這是第二次用那種調調子,偏冷厲的臉,扯了一下唇角,“偷摸套上去的?”


    果然,沐寒聲一箭冷眼掃過去,頗有意味的一句:“傷痊愈了?”


    藍修挑眉,“丫頭在呢。”


    言下之意,她在,沐寒聲不敢動他,別以為他受傷就好欺負。


    沐寒聲垂眸,望著懷裏的人。


    傅夜七忍不住笑,看著兩個男人像個孩子似的一來一往,選擇誰也不偏,隻道:“我去看看傅孟孟吧。”


    莊岩有這麽多人候著,那邊也該有個人,好歹她肯捐。


    “陪你。”沐寒聲很自然的隨了一句,大有寸步不離的姿態。


    眾人朝他看了幾眼,略怪異。


    隻有藍修笑了一笑,果真黏。


    去傅孟孟病房的,一行三人。蘇曜走在一旁。


    “你和她聊過?”她問。


    蘇曜點了一下頭,“她狀況不錯,醫生說不會有問題。”至於其他,蘇曜一個字沒說。


    在病房門口,一眼見了傅孟孟在打電話,臉上融著淡淡的笑,哪怕一個彎彎的眉眼都能看出母性的慈愛。


    她忽然頓住動作,這個時候的傅孟孟估計不想看到她吧?


    見她猶豫,蘇曜微蹙眉,“不進去?”


    傅夜七終究清淺一笑,柔唇溫淡,“不了,我進去反而讓她撥亂她的情緒。”


    蘇曜竟然也鬆了手。


    沐寒聲雖然跟她過來了,卻給了她和蘇曜空間。


    退到距離病房幾步遠的地方,傅夜七多次看了蘇曜,終於問:“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蘇曜的視線從她的鑽戒收迴,而後努力溫和的一笑,“也沒有,隻是她希望我以後多照顧那個孩子。”


    她就是傅孟孟。


    傅夜七很自然的點頭,“應該的,這也是我答應她的,孩子至少現在姓傅,傅氏就有他一份,我沒那麽絕情,傅孟孟肯捐,我就不會虧待自己的外甥。”


    外甥?


    蘇曜在這兩個字咀嚼片刻,最終訕然一笑。


    “不過有你在,小孩的未來我該是操不上心了。”她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傅孟孟不敢再到傅氏找麻煩,那麽,最有能力給孩子未來的,就是蘇曜,傅孟孟若不傻,就會做出讓步。


    蘇曜隻是點了點頭,不言。


    兩人站著斷斷續續說了好一會兒,蘇曜時而會悠悠望著她的側臉,依舊溫和,卻是眸色漸濃,又能力收迴。


    手術即將開始時,宋沫才匆匆趕到,所有人都在無菌病房外等著,一樣沉重而期盼的神色。


    傅夜七卻轉頭看了宋沫,見了那張許久不見頓顯憔悴的臉,皺了眉,“生病了?”


    宋沫舔了舔略微幹而蒼白的唇,“沒,走得急。”


    她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衝宋沫招手,“過來坐。”


    有那麽一瞬間,宋沫心頭泛酸。


    她已經不是寒聲哥的妻子,但待自己卻依舊如姐如長。


    “怎麽了?”見宋沫愣著,傅夜七又開口。


    宋沫才努力的扯出笑走了過去,坐下時卻顯得莫名的小心,甚至在對方握了她的手時,立刻就抽了迴來。


    心思細膩、敏銳慧潔是傅夜七的本能,所以她看著宋沫的反常,褐眸看了片刻,最終沒選擇細問,隻是固執的握了宋沫的手,然後擰眉:“你又發燒了?”


    聲音不大,隻有一旁的沐寒聲能聽見。


    宋沫勉強的笑,“可能昨晚加班太晚的緣故。”


    “等莊岩手術完,我讓人給你好好查查。”她低婉開口。


    宋沫經常發燒,這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以往秋落給她看過,沒什麽大礙,但還是正規、仔細查查為好。


    可宋沫毫不猶豫的一句:“不用!”


    聲音略微提高,導致他人轉頭看來。


    宋沫才低了眉,衝她一笑,“我沒事的,隻是最近太累了。”


    這個傅夜七知道,一直照顧莊岩,沒有不累的道理,但她堅持,隻是當時沒再說什麽。


    莊岩正式的手術時間並不久,醫生出來時,看其表情眾人就鬆了口氣。


    那天天氣是不錯的,醫院走廊都能隱約感受到窗外的陽光。


    最令人的舒心的莫過於醫生的話:“移植過程很順利,但此後至少一個月依舊要呆在無菌病房,抗排異、抗感染,最後再化療,都不能馬虎。”


    無菌病房要求嚴格,能進去的人數有限,每一次過來照顧莊岩的人也必定要接受醫院嚴密要求。


    因而植入手術之後,就算有人去看莊岩也隻站在窗口往裏看,避免破壞無菌室。


    知道宋沫婉言請求秋落多照顧莊岩是在一周之後,宋沫隻說她最近工作會特別忙,怕抽不出時間。


    對此,傅夜七卻微皺眉,他們師徒的關係如何,她是清楚的。宋沫如今也並非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這樣的處理不像她的風格。


    睡前,她給依舊在聖地亞哥康複的采姨打過電話,輕快的聊了會兒,而後捏著手機,想著宋沫的反常,沒發現沐寒聲進來。


    “想什麽?”他從身後抱著她。


    傅夜七微側首,輕微舒氣,腦袋順勢望他懷裏靠,“怎麽過來了?”然後微蹙眉,“你怎麽進來的?”


    傅宅的鑰匙在她這兒。


    他含笑不語,俯首抵在她頸處,悶悶的“嗯”著,也不說話。


    “喝酒了?”她終於側身轉頭,微仰臉看著他,湊上去又聞了聞。


    這讓沐寒聲往後傾了傾脖子,微微避開。


    她笑,這人肯定迴禦閣園換過衣服處理過,酒味隱隱約約,可眉峰之間微醺,深眸時而眯一下,莫名其妙的彎著笑。


    “喝了一點。”他擁緊了她,幾乎將一張峻臉埋到她脖頸裏,低啞的嗓音自喉嚨溢出,悶悶的,又勾著笑意,莫名的低喃一聲:“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嗯?”微蹙眉,她揚起臉,不明所以。


    可是沐寒聲不說話了,隻是從身後繞到側首靜靜的盯著她。


    那晚他大多就處於這樣的狀態,深沉的莫測的眸底又顯著幾分隱隱的喜悅。


    她說有點事還得處理,沐寒聲也不放。


    他不說的事,傅夜七一向不會追著問,那晚也就試探了一句:“跟誰喝的酒?”


    男人依舊是神秘的笑,矜貴的眼角微微彎起。


    他不說,她也就沒再問,隻是忍不住失笑,他去洗澡之前,一定要她親一下,她照做,又微嗔,“一股子煙味!”


    沐寒聲勾唇,什麽也不說,老實的關門洗澡。


    他今晚的確抽了幾根煙,也喝了不少酒,去見蘇曜之前,和許南坐在禦宴庭包廂,指尖的煙一直未停過。


    不是他嗜煙,隻是想有個事掩蓋情緒。


    然,他依舊百轉千迴,心底裏不斷浮現那個已經戴上求婚鑽戒的女人。


    許南見他長長吸了幾次煙,最終拂開包廂窗簾,窗戶開到最大,良久的長身玉立。


    “沐總……”許南是等不住他把煙抽完了。


    可沐寒聲背對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別說話,待他抽完那支煙不遲。


    許南知道他是帶了幾分膽怯的。


    心愛之人若是真的和別人有了孩子,不論是何種途徑,心底終歸幾許介懷,他需要時間做心裏準備。


    問題是……許南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沐先生,事情並非此前查出來那樣。”


    一切隻因為傅孟孟此人的確聰明,而她前半生失敗,為母之後,的確是偉大的,一心為兒子鋪路。


    沐寒聲骨感指節銜著煙,遞到薄唇邊又頓住,悠悠轉身,英眉微蹙的望著許南。


    許南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醫院的相關記錄,還有緊急做了個親子鑒定,結果都在這兒了。”


    沐寒聲終於扔掉煙蒂,大步邁過去,指尖嫻熟拆了袋口,鷹眸快速掃過,捕捉信息。


    許南站在一旁,低聲道:“走到這一步,傅孟孟別無選擇,她能做的,就是安排好兒子的一切,而她也最清楚蘇曜的深穴在哪,如此結果,蘇曜必定疼愛兒子一輩子。”


    沐寒聲能聽見他的話,隻是不作反應。


    捏著紙張良久的沉默。


    沐寒聲是個慷慨的人麽?


    不,絕對不是,不論政界、商場,還是情場,可他如今對情,可謂盼之經年。


    孩子的“身份”,會讓蘇曜的念想得以滿足,而倘若能看到他一門心思去愛一個孩子,那會是夜七的欣慰,也是傅孟孟唯一一次偉大的善終。


    這樣的慷慨,他不介意給。


    走出禦宴庭之際,沐寒聲隻問了一句:“傅孟孟把孩子托付給蘇曜後才肯簽的捐贈書?”


    許南說“是。”


    對此,車子在路上走了許久,沐寒聲終於勾了薄唇。


    傅孟孟精心的安排,他佩服也理解。


    蘇曜見到沐寒聲的時候,他一人倚在黑色皮質沙發一角,冷峻的五官在黑夜裏越是捉摸不透。


    “你找我?”蘇曜低溫的嗓音,帶了幾分疲憊。


    沒好事頷首示意他座,親自倒了一杯酒,推到蘇曜麵前,無關痛癢的一句:“剛從醫院過來?”


    蘇曜莫名,又看了他一眼,也“嗯”了一句。


    剛從傅孟孟那兒過來。


    他不認為沐寒聲會有閑情逸致找他閑聊。


    而沐寒聲也是開門見山的主,麵上波瀾不改,隻幽幽一句:“孩子你帶著?”


    問的,自然是蘇曜的兒子。


    蘇曜猛地朝他看去,溫和的臉上難得起了戒備而冷肅,定定的盯著,“你什麽意思?”


    沐寒聲這才淡然勾唇,“何必如此緊張?你有兒子在我這兒不是秘密。”


    蘇曜不說話,也沒有拿起酒杯,隻是坐著。


    沐寒聲道:“看你的樣子,孩子你是要帶在身邊了?”


    終於,蘇曜微冷一句:“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


    撚在指尖的酒杯微微轉動,沐寒聲英眉微挑,“叮”的輕輕將酒杯放迴桌邊,長臂橫搭,自成慵懶,聲音卻是淡泊而認真:“我隻是告訴你,孩子的身份,夜七不會知道,而我,不會跟你搶。”


    幽暗的光線下,蘇曜視線僵了兩秒,直到沐寒聲再次撚起酒杯,酒液流轉,他才迴神,“你知道?”


    沐寒聲朝他看去,身子微微前傾,考究的西服摩擦之聲隱約可聞,足見氣氛靜謐。


    他說:“但凡我想知道的事,一般都能如願。”


    說罷,他朝蘇曜舉杯,等蘇曜捏起紅酒,輕輕一碰,他才繼續道:“我自然也有條件……要你保證一輩子不說出這個孩子和夜七的關係。”


    如此簡單?


    蘇曜皺了一下眉。


    他本就未曾想過要告訴她,也許某一秒有過衝動,但此後,必是再也不會,因為沐寒聲的這番要求。


    “否則,你應該清楚我會做什麽。”沐寒聲看似淡薄的嗓音,一雙深眸盡是篤沉。


    蘇曜清楚,哪怕沐寒聲公私分明,不至於政界為難,然,但凡一點消息出去,沐寒聲會把孩子奪走。


    他不可能連唯一念想,可後生唯一可能的相伴就這麽被剝奪,所以,蘇曜幹了那一杯。


    他更知道,從今以後,他和夜七,不會再有半點可能,而他的心思必須收到零,這也正是沐寒聲的用意。


    告別蘇曜,沐寒聲嘴角一直掛著幾不可聞的笑,滿意這樣的結局。


    有時最好的完滿便是,真相隻有一個,雙方卻願意並相信自己心裏所想,為之滿足而堅守。


    沐寒聲的確認為傅孟孟做了一件善事,為她兒子,為蘇曜,在自願為他人續命、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


    離開時,沐寒聲難得對著蘇曜友好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那一晚,沐寒聲心情極好,和蘇曜喝了數杯,又‘鼓勵’蘇曜抽他從來不喜的香煙。


    之後他去傅宅,卻半路返迴,去禦閣園簡單洗漱,再換身衣服,這才去找她,壓著一股淡淡的欣喜。


    因為蘇曜徹底出局。


    到達傅宅之前,沐寒聲囑咐許南“把一切調查所得的痕跡抹了。”


    傅夜七睡前看著沐寒聲擁著自己莫名的勾唇,忍不住戳了他,“別笑了,陰森森的。”


    伸手關了燈,他忽然將她壓在身下,什麽都不說,覆唇、攫取。


    黑暗裏,她看不清他嘴角愈發深濃的弧度,隻覺得這男人一夜都不會放過她。


    不知幾時,她卻聽了他抵在耳際,低醇出聲:“明天去看看傅孟孟?”


    她心底是驚愕的,卻睜不開眼。


    翌日,餐桌上,她終於問了這件事。


    沐寒聲抬眸,冷峻的五官盛著溫和,“雖然強勢要求你善待她兒子,她才捐骨髓,但終究是個可憐人。”


    是,傅孟孟是個可憐人。


    但她沒有虧待過蘇曜,也把自己唯一可尋的安定給了她兒子,圓了個莫大的謊。


    傅夜七去了,在病房門口還見了蘇曜。


    正好,蘇曜說:“她想見你。”


    傅夜七想,真巧。


    站在床邊,傅孟孟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笑了,“難得你居然主動來了。”


    她沒說話,坐了下去,“你臉色不太好。”


    傅孟孟說:“挺好啊,蘇曜照顧很周到。”


    她們在一塊兒,從來不會有太多話,但傅孟孟出奇的溫和,看著電視上袋鼠護著幼崽的樣子,忽然問:“你說,獵人若是捉了一隻幼鼠,袋鼠媽媽為了幼崽的生命得以延續,甚至過的一帆風順,願不願以命交換?”


    傅夜七抬頭看著她,半晌,才一句:“也許。”


    然後傅孟孟問:“蘇曜從來都不喜歡,甚至很討厭吧?因為總是跟你作對。”


    她擰了眉,這話她沒法迴答。


    床上的笑,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不後悔自己給兒子的安排。


    那天陽光很好,斜斜的照在窗台上。


    恍惚間,傅夜七似乎聽到了傅孟孟的道歉,可她看過去時,傅孟孟隻是淡笑著。


    後來,終於聽清了傅孟孟說:“那個采姨……對不起。”


    她把水果遞過去,“采姨還好,但是恢複期會很久,你出院之後可以親自跟她說。”


    對此,傅孟孟不言。


    坐在她的床邊,傅夜七總是有一種錯覺,錯覺麵前的傅孟孟不真實。


    而那天傍晚開始傾盆大雨,她被困在傅氏沒法離開。


    接到傅孟孟的死訊,便是在雨水瓢潑得落地窗戶一片模糊之際。


    她愣愣的捏著電話站在窗前,聲音有些飄忽,“你說什麽?”


    待聽清後,心底不自禁的一沉。


    她再不喜這個人,也未曾想到一個生命的消失會如此猝然。


    中午,她還笑著跟自己說話。


    “我很失敗,但也自豪,夜七,咱們姐妹一場,給你帶去的不幸,我隻能代父母向你道歉,雖然遲了,但請你讓他們安享晚年。”


    這是她記得傅孟孟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有提她的兒子,想必是托付給了蘇曜。


    她站在窗前久久未動。


    誰又能想到,捐完骨髓不到一周,傅孟孟會突然自殺?


    但傅孟孟真的走了,終結了蘇曜對孩子歸宿的糾結,隻留了一句“希望莊岩早日康複”結束了她並不為人道好的一生。


    甚至,她未來得及給年邁的父母留隻言片語。


    也許是無從說起,或是道之不盡,索性這樣安靜的離開,因為她也不認為自己是個稱職的女兒。


    但經年之後,蘇曜對著兒子,從不提傅孟孟的卑劣,隻說她曾自願捐獻骨髓,救了當今軍事界最有威望的軍長莊嚴。


    雷雨瓢潑,蘇曜在空蕩蕩的病房沉默了很久,周身沒有半點氣息。


    後來他去了傅孟孟主治醫師辦公室,詢問那些壓在心底的病情。


    醫師微蹙眉,“蘇先生,您是不是弄錯了,傅小姐並沒有患乳腺癌,病例上也從未顯示,身體檢查更沒有這個痕跡。”


    蘇曜愣愣的立著。


    走出醫師辦公室,他一句話沒說。


    曾記得,她數次拒絕他關心患癌一事,說不想拖累任何人。


    醫師看著蘇曜離開,低頭看了傅孟孟的病例,最終重重的歎了口氣,病情如此之重,但她要求隱瞞,他隻能照辦。


    這是傅孟孟手術前的懇請。


    蘇曜對兒子足夠好,她又何必給他留愧疚?兒子長大若是知道蘇曜沒能挽救這個可以醫治的癌症,該會對他不滿的,可蘇曜值得做那個最完美的父親。


    ------題外話------


    傅孟孟一生不夠好,但她救了莊岩,給了兒子最好的鋪墊,讓蘇曜疼他至深,父子長情,結束得很偉大。老沐知道真相,卻不戳穿,也不擊碎蘇曜的念想,這也不僅僅是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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