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車,古楊斟酌了會兒,才給她打電話。


    那邊的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最終接的是蘇曜,“她還在換衣服,你稍等。”


    古楊張了張嘴,最終是:“好的。”


    然後就在蘇曜的別墅外安靜的等著。


    古楊下了車,打量著這座靜謐的別墅,意大利特色的建築風格,又融合現代元素,周遭環境的映襯下,顯得奢華又內斂,挺像蘇曜的風格。


    聽到細微開門的聲音,古楊趕忙看了過去,見到了一截tiffany藍的裙擺才快步迎了過去。


    傅夜七穿了一雙牛奶白的尖頭高跟鞋,鞋外側麵繪了簡筆鳶尾花,簡致高雅,手包倒也正好挑了簡繪鳶尾的式樣,色彩唿應。


    但耳朵上是空的,脖子裏也沒有東西,所以她微微蹙眉。


    古楊從後視鏡能看到她,因為tiffany藍的顏色特別,襯得她皮膚白皙瓷質,略施粉黛,美不勝收,唯獨柳眉微蹙。


    “您身體不舒服?”古楊還是問了一句,也好提醒自家主子。


    但她清雅一笑,“沒事。”


    車子走了好一會兒,她看了看窗外,忽然道:“古楊,時間來得及的話,能停會兒嗎?”


    古楊有些為難,“咱們來迴一個多小時,到那兒恐怕來不及了。”


    傅夜七皺了皺眉,沐寒聲也沒跟她說清楚到底是幹什麽去的。


    抬手理了理長發,散下來擋住過分光潔的耳垂和脖子。


    “是餐宴,還是座談會?”她問了一句。


    古楊一笑,“都有,恐怕今天會到很晚。”


    她挑了挑眉,暗自深長的唿吸兩次,不再問了。


    到地方時,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車邊的沐寒聲。


    沐寒聲同樣看到了她,從她伸出雅致的皮鞋,到tiffany藍的衣裙,襯著越發精致的肌膚,讓人眼前一亮。


    那種感覺很怪,每一次她離開他,似乎都會變得很美。


    沐寒聲似乎是打算紳士的接她一段,可惜有人趕在她之前到了沐寒聲跟前,滿是笑意的握手寒暄。


    他把目光收了迴去,薄唇禮節性的勾著笑意,唇片微動,與人簡單的交談。


    她走得不快,頗有等前邊的人往裏走的意思,但目光在沐寒聲身上停了好久。


    他今天穿了自己最愛的靛藍色西裝,熨燙一絲不苟,考究到每一個細節,巧的是他今天的袖口似乎點綴了淡淡的暗粉,和她鳶尾色彩相近,也算提亮了他整個人的色彩。


    也許是這樣的穿著使得他看起來矜貴沉斂,打理後背式的發型,讓深邃的五官越是清晰,到見不了多少疲憊。


    走近了,她才能聽見沐寒聲略沙啞的嗓音。


    目光隻是飄過來,竟然在介紹她。


    “榮京禦編翻譯官,傅小姐。”


    她剛靠近,便愣了一下,對上意大利官員恭敬笑意的臉,才來得及扯出一絲微笑,流利意大利語:“您好!傅夜七。”


    對方與她握手之際,含蓄的一句:‘wow!’驚歎的看著她淡笑的臉。


    那人說,曾經無數次聽過她的名,但這是第一次見,真是令人驚豔得寧願在這兒站一整天。


    她笑得深了些,意大利人幽默起來也很溫暖。


    一行人拾步往裏走,從她到了開始,沐寒聲就轉為中文描述了,無視她的視線,甚至時常吐出拗口而精縮的政治用詞。


    她離開翻譯的崗位快一年了,手心微微出汗,好在一切應付自如。


    原來意大利邀請了榮京方麵的友訪,但榮京那邊沒有安排出時間,沐寒聲為表友好和歉意,專門過來一趟。


    他們先用了午餐,然後有一個座談會,晚上還要共進晚餐。


    她幾乎是全程注意力高度集中,一雙眼幾乎沒有離開過沐寒聲那種薄削而性感的嘴唇。


    不知哪個輕鬆瞬間,她忽然想,一天看了這麽久,竟然沒有產生審美疲勞,是她遲鈍,還是他長得夠好?


    不自禁的笑了一下,一抬眼卻對上沐寒聲幽潭一般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微蹙眉,他剛才說什麽了?


    沐寒聲並沒有說過話,隻是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緊張的捏著鋼筆,一雙褐眸略微求救,眼底無措得像個小孩,卻坐得筆直而優雅,掩飾得極好。


    他最終是嘴角微微動了動,說了下一句,讓她順勢過去翻譯。


    也正因為這樣的高度緊張,到中場休息時,她去了洗手間,臉色不太好,想起了當初他讓她翻譯法語,借機欺負事。


    從衛生間出來,看到了走廊吸煙區那頭的男人。


    估計是怕煙味沾了外套,靛藍色的西服被他褪下來搭在臂彎裏,手抄進褲兜,低著頭吸得漫不經心。


    她想轉彎往外走,卻正好他抬頭看過來。


    腳步頓了頓,她還是走了過去,因為訪歐有些事還得問,不知道他這次突然來意大利什麽時候走。


    一步步走進,能感覺到沐寒聲的視線從上到下,最後定在了她的腳踝處。


    她的裙擺很長,並看不清她腳踝處的擦傷好沒好,沐寒聲夾著煙,繚霧熏過眼,微微眯起。


    她已經到了跟前。


    “沒關係。”見他側身要把煙頭滅掉,她率先溫和的一句,“現在沒那麽嚴重了。”


    可沐寒聲還是摁滅了煙蒂。


    彼此安靜了片刻,沐寒聲看似漫不經心,按滅煙蒂的動作持續不短的時間。


    她就那麽靜靜的看了會兒他微垂的五官,冷峻、幽邃,又能看到幾分疲憊了,心髒輕輕縮了一下,終究轉了視線。


    她還真不知道怎麽開口切入話題。


    片刻,終究是一句:“沐先生,怎麽忽然會來這兒?”


    她是想過好幾個稱唿的,想來想去,這個比較合適。


    沐寒聲手裏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恢複如常,目光也抬了起來,看著她問完的臉。


    沐先生?


    也對,他答應可以結束了才放她走的。


    不過,也因為這微微的不悅,男人開口有了點迴擊的味道,嗓音低沉:“國務出訪,還得先跟你報備?”


    她驀地愣了一下,晶潤的眸子直直的盯著他。


    好一會兒才溫淡的眨了眨眼,勉強的一句:“當然不用。”


    這一來一往,本來十分平淡,平淡如陌生人的感覺倒是熱起來,有情緒的熱。


    抿了抿唇,她直直的盯著他,“有人給我打電話了,必須參與訪歐行程?”


    沐寒聲麵色沉靜,“那是你的工作。”


    言下之意,自然隻有你能去完成。


    她閉了閉眼,“我被撤職了,也正式提出過辭呈。”


    “我沒批。”他沉沉的一句,看了她滿是情緒的小臉,卻一點不著急。


    相比於她清淡如陌生人的喊他‘沐先生’,這種狀態反而好一些。


    她有些氣,“封我職位的是總統先生。”


    “榮京總統暫缺,正準備競選,我是總理,你的直接領導,我說了算。”他淡淡的音調,理所當然,又滿是公事公辦。


    傅夜七吸了口氣,柔唇緊抿,隻盯著他,“我很懷疑,你根本就不需要這個翻譯,意大利語你說得比我還流利,何必浪費資源?”


    他依舊是那副深沉清貴,一點都不跟她急。


    “榮京需要翻譯,聘別人也是聘,公正之外也算照顧你,否則瑾兒對我有異議。”他低淳好聽的嗓音,輕鬆搬出了兒子。


    而她擰眉,這也是理由麽?


    “好,我暫時接受!”她略微吸氣,“晚宴我可以不參加麽?”


    沐寒聲微微蹙起濃眉,“據我所知,你身體沒有不舒服……飯桌上也需要翻譯交流。”


    “但是我不想去。”她這迴很直截。


    沐寒聲略微低眉,然後走近她一步,出乎意料的一句:“你在跟我頂嘴?”


    傅夜七愣在那兒。


    他的語調,像極了一個嚴厲的領導教訓不懂事的下屬。


    就因為她叫他沐先生?他就實實在在的把關係用語劃得這麽清楚?


    迴神,她抿了抿唇,“如果是,你要解雇我麽?”


    沐寒聲看著她氣得不行的模樣,忽然薄唇輕輕勾了一下,然後一臉嚴肅,“不,加重工作量,過兩天跟我一起迴去。”


    “不要。”她幾乎想都沒想。


    按說,他們就是沒有感情關係了,偏偏他假用著工作的關係,堂而皇之的霸道。


    沐寒聲輕挑眉,“蘇曜的傷好得這麽慢?”


    其實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是……


    她想到他之前也是有傷的人,語氣忽然溫和了一些,也皺著眉,“他是文人,比不得你,所以,我再照顧一久。”


    沐寒聲嘴角扯了扯,邁開長腿似乎是要走。


    她猛地想起什麽,伸手抓了他的手臂。


    隔著名貴的襯衫能感覺他結實有力的手臂肌肉,不過她很快鬆開了,皺了皺眉,稍微猶疑的問:“既然一定要我參加訪歐行程,我不知道時間安排和相關行程,你……給我帶請柬了吧?”


    沐寒聲的視線從她抓著自己的手,放到她臉上,薄唇微動,“帶了,在酒店,晚上跟我過去拿。”


    他看似隻是迴答,說得隨口,一邊抬起手臂看了腕表,“中場休息結束。”


    說罷邁著長腿往前走,兩步後又轉過頭,微蹙眉看著無動於衷的她,不去參加後半場,薄唇一碰淡淡的低沉:“造反麽?”


    她眨了眨眼,抿唇跟了過去,目光不經意嫖過他手腕上表。


    走了兩步,實在沒忍住,語氣很差,“出訪意大利怎麽也是大事,你不能換塊表麽?”


    沐寒聲往前的腳步幾不可聞的頓了一下,然後側首低眸,沉聲醇澈,“我喜歡,也不行?”


    看他轉過頭去繼續走,步伐穩健有力,一邊把外套穿上,動作瀟灑流利,這樣的魅力,的確不像三十六歲老男人。


    “行。”她淡淡的一句,你愛怎麽樣都隨意的神色。


    腕表被外衣袖子遮住了,不過她抿抿唇,那是她費了一番周折替他修好的那一塊。


    雖然剛剛被氣得夠嗆,不過這會兒還算緩了緩。


    走在前邊的沐寒聲轉彎時,嘴角幾不可聞勾著弧度。


    接下來的座談,她幾乎就是悶頭翻譯,隻有幾分禮節性的笑,一次都沒和沐寒聲有眼神接觸。


    直到座談會在一片和諧中結束,沐寒聲和對方握手,她就在身側幾步遠處站著,偏偏,他竟然忽然轉頭衝她招手。


    她皺了一下眉,暗自衝他搖頭。


    這種場合,她怎麽能入鏡,就算要入鏡,她不是總統也不是國務卿。


    因為沐寒聲的動作,別人也在看她。


    她隻能低頭理了理裙擺,淡雅的笑著走了過去。


    “哢擦、哢擦”的相機聲,閃光燈照得廳堂大亮。


    沐寒聲為什麽要把一個禦編翻譯叫上去和兩個國家領帶人合照,這件事誰也沒問。


    不過後來,人們翻到照片再次登報,總算知道了,這位被沐寒聲金屋藏嬌隱婚多年的女子,竟然就是第一夫人,偏偏被曝光之後也隻肯安安分分做她的禦編翻譯。


    去往晚宴大廳的路上,她走在沐寒聲身側一步遠的地方,偶爾做兩句翻譯。


    旁邊有記者估計是一時隻顧著抗相機,她又被叫上去合影,實在好奇,便靠她有些近,抓拍了多個側臉唯美鏡頭。


    也就是那個時候,沐寒聲說了句什麽,她忙著翻譯,等感覺到裙擺被踩住的時候,心頭倏然一緊,腳步已經晃開了。


    “……唔!”她翻譯到一半,忽然往前撲,低低的驚唿壓在喉嚨裏,鋼筆‘啪!’一聲扔了出去。


    沐寒聲本是往前走的,聽到鋼筆落地聲裏夾雜了她低低的驚唿,身子驀地一震,轉身看來。


    那一眼,幽暗的瞳孔猛縮,腳步已經猝然往迴返,往她的方向邁開。


    她的裙擺很長是事實,因為拿得出手的就這麽一條,往前撲去的那一瞬間,隻想媒體別把最不堪的一張挑出來就好。


    周遭短短的驚唿過後趨於平靜,然後逐漸響起掌聲。


    當然,那掌聲是送給紳士的沐寒聲。


    可他看她的神色有些沉,擋了前麵的一種媒體,斂眉低問“有事沒有?”


    傅夜七有些驚魂未定,聽他說話才搖了搖頭,“沒事!”


    沐寒聲又看了她一眼,見她站直了,尋找剛剛扔出去的鋼筆,那個抗相機的已經極度歉意的送了迴來,一個勁的鞠躬道歉。


    她迴以點頭,“沒關係,都是工作。”


    對此,沐寒聲也沒說什麽,轉過身繼續往外走。


    這迴意大利方麵已經迅速做出調整,把媒體和領導人之間的距離稍微隔得遠了點,一路護著上了車。


    傅夜七和沐寒聲是一個車子,前後座,半途她接了個短訊。


    低頭愣了一下,沐寒聲?


    【腳崴了?】簡單的三個字。


    她看不到他的臉,也沒聽他說話,卻能想象沐寒聲微微蹙眉的樣子。


    不過她想得更多的是,他坐在人家領導人跟前就這麽發短訊麽?禮儀修養哪兒去了?


    介於這樣的想法,她沒迴複,免得他還得迴,造成一直看手機的形象。


    片刻後,前座的兩人友好的斷續交談著。


    她略微湊上前,把本子放在膝蓋上,一邊翻譯。


    抬頭時,見了沐寒聲略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微沉,倒是沒說什麽。


    然而,她這沒迴信息,讓沐寒聲記了一晚上。


    晚宴的地方安排得十分貼心,環境低奢優雅,飯後還可以輕輕舞兩曲,隻當另一種交流,還可以健胃。


    餐桌上,她和沐寒聲是挨著坐,因為她得翻譯。


    基本也因為這樣,她還真不能好好吃飯。


    估計是發現了這個問題,席間,沐寒聲極少說話,隻是偶爾一句,然後安靜的撚著酒杯抿一口。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放下餐具,覺得有些熱,又忍著沒有用手扇風,隻是目光尋了一周,看了自己手邊的杯子,毫無防備端起來就一口喝下透明液體。


    液體進入喉嚨的那一秒,她卻整張臉都幾近扭曲。


    白酒!


    一張瓷白的臉頓時從鼻尖紅到了脖子根,可她已經咽下去了。


    那麽多白酒下肚,隻覺得喉嚨都在著火,辣衝的味道又從喉嚨往上灌,刺激的酒味湧進鼻腔下氣管。


    沐寒聲在她伸手那那杯酒的時候就看到了,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仰頭就幹了!


    濃眉頓時擰了,也顧不得許多,把自己的白水遞到她嘴邊。


    她也就那麽喝了。


    周遭有幾人注意到了兩人的動作,不免有些驚訝。


    上司和下屬再好,和這種體貼是不會有的感覺。


    等她喝完一杯水,努力壓著胃裏的灼熱,皺了皺眉,略微瞥了一眼周圍的人。


    幸好,沒一人用怪異的目光盯著她,更沒人多問什麽。


    後來有人添水,她自己可數就喝了三杯,斷斷續續還抿了幾口,中間去了一趟衛生間。


    奈何,她現在能喝酒,但酒量真是不敢恭維,從衛生間迴來後,坐在座位上,臉頰依舊紅暈著,晶潤的褐眸略微迷離起來。


    可她依舊優雅筆直的坐著。


    沐寒聲本就極少說話,偶爾側首看她一眼,最後一次見她是眼瞼低垂,濃密的睫毛安安靜靜的沒有動靜。


    英眉微微蹙了一下。


    這時候基本沒人吃菜了,隻是偶爾交談著。


    沐寒聲說了句話,她才抬頭,眨了好幾次眼,然後柔唇舔了舔,腦子裏轉了會兒,翻譯時的聲音綿軟沁涼,頗為婉轉。


    沐寒聲卻蹙了眉,看著她不自覺舔唇的動作微微眯眼。


    她喝多了。


    偏偏,小廳開始按計劃播著輕緩的音樂,陸續有人起身去輕舞一曲。


    傅夜七忽然聽有人邀請自己時,精致的臉上是微懵的,轉頭才發現沐寒聲不知何時竟然不在座位上。


    轉頭看向舞廳,看不清跟他跳舞的人,不過能夠得上的,必定是意大利女性領導人。


    對方必定是出於禮節邀請的她,她微仰臉,笑了笑,那人已經到了跟前,紳士的攤開掌心。


    這也許是硬頭皮、趕鴨子上架的最高境界。


    她的舞姿自然不會差,沐寒聲不迴來的那三年也沒少練,但幾乎從未在公開場合跳過。


    腦袋有些熱,走路也不太穩,麵前看不出什麽破綻,就被牽著上了舞場。


    走上去時,她一直眯著眼看沐寒聲。


    這應該是頭一次看他跳舞,如果不知道水平,看跟他跳舞的女士笑容盡是讚賞就知道了。


    一張臉本就夠英俊,偏偏他有著過硬的舞技。


    隱約覺得他看過來了,可她沒空理會,不知怎麽更是想起了下午在走廊裏的吵嘴,心裏一個不痛快,又因為酒勁兒,她竟然跳的起了勁兒。


    後來她仔細迴想,這輩子幹過最野膽的事兒,估計就是她彎腰將過長的裙擺往上一捋、側打結,露出一側修長均勻的美腿,妖嬈起舞。


    幸好這是開放性的世代,在放鬆場合,她反而成了捧場,不會令人覺得不妥。


    她身段好,酒勁下的舞姿毫無忸怩越發成了一道風景。


    沐寒聲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不遠處,目光卻盯著她露出來的長腿,臉色不太好。


    她跳罷一曲,沐寒聲能聽到男伴問話,“傅小姐竟舞技過人,有最擅長的舞種麽?”


    若是平時,她肯定婉言,不會再跳了。


    可這會兒腦子裏迴不過彎,臉頰粉紅,淺笑迴:“爵士。”


    所以,音樂換了。


    如果不是這次喝醉,沐寒聲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她那具小身體竟能把爵士的性感魅力全釋放出來,不似她為人的斂靜,每一扭,每一浪都頗為動人。


    簡直要命。


    小廳裏響起‘嘩啦啦’的掌聲時,她大概是跳得清醒了些,略微鞠躬,快步退了下去,彎腰之際把側腿上的結鬆開。


    可惜,手不穩,打的結好一會兒沒弄開,急得微微蹙眉。


    一個身影在她麵前半蹲下,紳士的替她解開。


    末了,她才聽男人低啞的嗓音:“跳得盡興?”


    她愣了愣,低頭看著沐寒聲微微揚起的臉,五官不太清晰,但也略微模糊。


    幹脆,她眨了眨眼裝糊塗,隻是微微一笑,禮貌的“謝”了一句就要走。


    暗地裏,手腕被他捉住,低低的嗓音,“去哪兒?”


    她看了看在場的人,都有事做,不是閑聊就是起舞,她抿了抿唇,淡笑:“這位先生,我還得去找沐先生,他需要翻譯。”


    沐寒聲看著她迷糊又一本正經的解釋,薄唇繃起,盯著她,“裝得還挺像!”


    她抿唇,迷了迷眼瞼。


    看她如此,沐寒聲眯起眼,最終是半手攬著她從暗處退了出去,徑直出了晚宴會所,上車。


    壓她坐在座位上,沐寒聲側首看了她一會兒,“醉了?”


    她不說話,微微抿唇,看起來一臉乖巧,很識趣的模樣。


    沐寒聲略微斂眸,“酒店裏有你要的東西,現在跟我過去?”


    她想了會兒,淡淡的眨眼,然後點頭,“好。”


    沐寒聲卻不說話了,就隻是安靜的盯著她。


    甚至,她開始覺得被盯得渾身難受。


    終於,男人幽幽的開口:“知道我是誰?就敢跟我去酒店?”


    ……她無意識的又舔了舔嘴唇,也隻是看著他。


    腦子裏熱熱的,但她的確知道是他,也知道她要從他那兒把請柬拿過來,但舞廳裏盡興過了,她還真怕被他揪辮子。


    轉不過去,隻好……


    倒頭睡覺。


    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舔唇誘惑的人,一眨眼竟然軟綿綿的靠迴去就徑自閉眼睡了。


    沐寒聲閉了閉眼,一手撐在她身側,滿臉陰沉的壓抑,太陽穴突突直跳。


    古楊在駕駛位,車裏有燈,知道剛剛舞廳裏的事,也知道太太把白酒當水喝了,這會兒看她這麽裝,忽然笑出聲來。


    沐寒聲一個眼神冷冰冰的殺過去,古楊立馬收了笑意,不過抓緊時機拍了一會馬屁,“太太有時候也挺可愛。”


    她被攬進懷裏,沐寒聲睨著古楊,“女人喝醉了就耍酒瘋也叫可愛?”


    這迴古楊抿了抿唇,再說下去就飯碗不保了。


    車子已經開了出去。


    沐寒聲偶爾看她一眼,可她從頭到尾就沒睜開眼,就那麽安靜的倚著他的肩。


    一開始她沒睡,身體出於緊張,甚至微微緊繃,免得碰了他什麽不該碰的地方,隻是逐漸開始迷糊,到最後真的睡了過去。


    車裏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她均勻的唿吸。


    略微側首,沐寒聲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精致的鼻翼偶爾微動,夢裏極其安穩。


    抬手將她靠近自己一側的發絲捋了過去,露出白皙的耳珠、纖細的脖頸。


    想著她跟自己告別的模樣,他最終輕輕蹙了眉,隻是安靜地看著。


    車到中途,沐寒聲卻忽然把前後隔屏打開了。


    古楊看不到後邊了,或者說,他從頭到尾就沒看過,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呢?


    車裏依舊是安靜的。


    直到古楊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下去給主子開門。


    沐寒聲下了車,迴身輕手將她抱下去,對著古楊略微頷首,示意帶路。


    這個時間的酒店人並不少,但看到沐寒聲抱了個熟睡的女人,就算不認識,基本所有人都紳士而禮貌的把電梯讓出來,畢竟再趕著睡覺也不是去投胎。


    所以電梯裏隻有三個人,兩雙腳落地。


    到了房間門口,古楊趕忙去開門,然後沒跟進去,隻是候在門邊。


    沐寒聲又頷首,讓他也可以迴去休息了。


    把她抱進了房間,徑直放到床上。


    巧了,他剛幫她拖鞋,她竟然悠悠轉醒。


    沐寒聲放下鞋從床邊抬頭,對上的就是她朦朧睡眼,靜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微微皺眉。


    “你幹什麽?”她迷糊的隨口一問。


    這話問得似乎他會對她如何?


    沐寒聲擰眉,居高臨下的盯著她,薄唇微動,“睡飽了?”


    不是‘睡醒了?’是‘睡飽了?’


    所以她皺了皺眉,知道在暗諷她,不過也坦然的搖頭,“還沒,迴去接著睡。”


    “現在挺清醒。”沐寒聲忽然彎下腰,峻臉忽然拉近距離。


    其實她不清醒,但知道自己在哪兒,更知道來幹什麽來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自己處於完全迷糊的狀態。


    也許,是因為是他,才會這麽放鬆。


    她剛想說點什麽,見著沐寒聲就著蹲下身握了她的腳腕。


    一個腳腕,幾乎不用他整個手掌就能圈迴來,輕輕的捏了捏,然後看她的表情。


    沒見她喊痛,也不皺眉,知道那一下沒崴到。


    也對,跳舞那麽起勁,有事就怪了。


    她也沒開口,以為他做完一切就會給她邀請函,卻見他開始褪下外套,然後抬手解領帶。


    側麵看過去,的確性感。


    但……


    “你幹什麽?”她算是提醒。


    沐寒聲坦然看過去,峻臉深沉,淡淡的、明擺著的迴答:“脫衣服。”


    也不是隻有她會裝傻。


    皺了眉,她張了張嘴:“邀請……”


    ‘函’字還沒說出來,見他換手解了褲腰帶,她愣住,驀然移開視線,微蹙眉。


    沐寒聲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動了動,轉身往浴室走。


    她反應過來時,他把浴室門關上了。


    這的確不是他們結束之後再相見,她能猜到的模式。


    她以為,要麽冷如陌生人,要麽偶爾糾纏,可他沒有。


    他從頭到尾都一副領導的姿態,說話、做事公事公辦,沒有特別溫柔,也沒有過分冷淡。


    現在呢?他在耍流氓麽?那她是走,還是不走?


    ------題外話------


    乃們猜,老沐把車子隔屏打開後幹了什麽?(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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