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玖泠依舊一臉強硬,但也終於不再說話,轉迴身氣哼哼的躺下。


    沐欽在窗戶邊站了好久,煙霧繚繞,極不顧那頭的妻子,思緒拉得很遠。


    猶記得當初老太太賜婚,他留意了那個女人。


    第一次見傅夜七是秋天,在殯儀館,她站在傅天元與杜鈺的骨灰盒前,一席素色的長裙,印著簡單的閑雲野鶴圖,清雅絕倫。


    消瘦,悲傷,又說不出的迷魅,是讓他記了這麽多年的畫麵。


    煙頭燃得不剩多大點,忽然燙了手,他才慢悠悠的轉手撚滅,想起適才在後院,一抬眼看到她的清冷。


    她身上的氣質,的確從來沒變過,依舊哪怕不說一句話,也足夠讓人凝視良久,窺視那雙褐眸。


    當初是他目前短淺了,隻看準了安家能給出的那個項目,以為就能憑借那一個台階站在沐煌高階上。


    哼!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娶過來之後,安家半點作用都沒起,再不是這個孩子,恐怕不要這個女兒都無所謂了。


    可見,安玖泠為自己籌謀,是形勢所逼,也是事態必然。


    但沐欽不信她真敢鬧到讓他離了沐姓,與她有何好處?


    那一夜,玫瑰園靜悄悄的,夏日的夜晚,悠遠處有幾聲蟬鳴,卻傳不進這座森嚴的宅子。


    沐寒聲一早醒來,身邊已經沒了妻子的身影。


    略微蹙眉。


    下樓時,已是一件米白v領襯衫,解開兩個扣子露著性感的鎖骨,清晨之際,幾分慵懶。


    “夜七呢?”腳剛落到樓梯底下,男人低低的一句。


    洛敏慈祥的笑著,仔細伺候早餐之餘,才道:“少夫人晨跑去了,大概也該迴來了!”


    這都什麽天了,不嫌熱?沐寒聲英眉微挑。


    老太太坐在一邊,引著沐欽夫婦氣氛壓抑,除了偶爾照顧安玖泠之外,沒多說話。


    可她現在想的,不是孩子的名兒,就是擔心哪天糾紛引發。


    傅夜七不光是去晨跑了,她打個車就去了灣流匯。


    “大早上的,丫頭怎麽過來了?”藍修一席慵懶的睡袍,臂彎裏抱著瑾兒,訝異而驚喜。


    她淡然的笑,身上是休閑運動衫,從玫瑰園跑步出來的,這會兒臉頰還略微潮紅,看上去極富色彩。


    “瑾兒都快一歲了,以後但凡有空,我就每天迴來看他!”


    自從定了字瑾,她就幾乎沒再喊八爺,八爺成了藍修專屬。


    她最近是迴來得勤了,所以小家夥一見她就張兩個肉乎乎的胳膊咿咿呀呀!


    “你真是我爺!”藍修見他張著胳膊要娘,吃味的拍了他的小屁股,“一見丫頭,你爹都不要了!”


    傅夜七笑眯眯的抱著兒子,仔細看了看他之前過敏的印記,幾乎消了,才放心下來。


    “先生,小姐,小少爺的早餐好了!”奶娘笑眯眯的走過來。


    傅夜七從沙發起身,“我來喂吧,奶娘,你在一旁教我。”


    她最近雖然壓力大,但沐寒聲的連邦項目和秋落那邊的工程都輪不到她操心,傅氏的股份入了之後,隻是偶爾過問,暫時也沒物色到合適的投資,總的來說,是閑了,除非蘇曜升遷後有什麽需要她的地方。


    所以,她才決定,以後把所能餘出來的時間,都用在兒子身上。


    藍修能理解她,自己的兒子,她是愛到骨子裏的,隻是此前時間太少,也便示意奶娘跟過去。


    沐寒聲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在和兒子奮戰,大半碗的粥,進兒子嘴裏的少,全在她衣服上,可見當娘不易,還需學習。


    是她把這檔子事給忘了。


    把瑾兒遞給奶娘,她才接起電話。


    “跑步怎麽還迷路了?”沐寒聲的聲音,低沉,磁性,不帶絲毫探究,哪怕他知道,她肯定不光是跑步去了。


    她笑了一下,“我這會兒在藍修這兒,臨時想看看他病好了沒,就過來了……”


    了解他的敏銳,總歸也都知道瑾兒的存在,看在與藍修的友誼上過來看孩子,也說得過去,所以她選擇坦誠。


    沐寒聲稍微沉默了會兒,才略微揚起弧度,“替我給小家夥問好!”


    半句都不提藍修。


    果然男人之間,也存在嫉妒的。


    “我中午早些迴去。”因為他的態度,她也柔了聲線。


    倒是沐寒聲‘嗯’了一句,略微歉意,“我這兩天有些忙,你若是無聊,串幾個門也好。”


    否則迴了玫瑰園,安玖泠還在,估計也沒好氛圍。


    對此,傅夜七清淺一笑,倒有些心疼他這大度了。


    剛掛電話,忽然聽到藍修和奶娘一驚一乍的聲音,她趕緊往迴走。


    這會兒奶娘笑得合不攏嘴,“小姐,少爺叫媽媽了!”


    倏地,她愣了一下,“真的?”


    扔下手機,湊到兒子跟前,滿是期盼的等著。


    三個人,六隻眼直勾勾的盯著小家夥,就等著他再張口。


    卻是他忽的咧嘴,“咯咯”直笑。


    三人愣了一瞬,忽的又無奈又好笑,尤其傅夜七,兒子這不是逗她麽?


    “瑾兒?”她一張臉引誘的湊過去,“叫一聲,媽咪今晚就陪你睡覺覺……”


    “麻!”


    她的話音還沒落,小家夥張嘴就來,好看的眉眼彎彎,張開手臂又想往她懷裏撲。


    傅夜七還稍微愣神,心口酸軟著,卻把他接了滿懷。


    “小少爺比一般孩子聰明著呢!這都知道瞧著情勢了!”奶娘笑嗬嗬的。


    藍修卻是大歎一口氣,“兒大不由爹呀!”


    她笑,抱著兒子親了親,眼底潮濕,說不出那種激動。


    她帶兒子的時間太少,雖然最近常迴來,但呆得都不久,半歲前更不必說,全是藍修的功勞。


    放在常人身上,絕沒有這樣的母親,忙於政務,一口奶都沒喂過,不知道兒子對什麽過敏,喜歡什麽姿勢被哄著睡,哪個時段喜歡玩耍。


    可兒子一張嘴,還是先喊了的她,也許小孩什麽都不知道,但於她,便是恩賜。


    “以後媽咪天天來看瑾兒,好不好?”她吸了吸鼻子,又滿是笑意。


    小家夥張著半咧嘴,露著兩顆小白牙,倒是把她逗笑了。


    那一整天,她真的沒走出灣流匯,不過那天也是她能留時間最久的一天,此後到六月底,都被大小事務拖住,甚至,沐寒聲精心準備的度假,也就此泡湯。


    沐寒聲以為,競選落幕,藍修的談判條款不再動,他便可以安心一段時間,然,事情接踵而至。


    剛到沐煌大廈前,沐寒聲已經見了等在門口的安玖瓷。


    實話說來,從安玖瓷進了沐煌,就沒閑過,也是從她進來開始,事頭紛至遝來。


    沐寒聲下車,隨手關門。


    從安玖瓷的位置看去,一件米白襯衫,一條銀灰色西褲,再簡單不過,在他身上,卻隻看出‘性感’二字。


    “沐總。”安玖瓷邊上就是古楊,他提前一步到了公司,是因為有急事要處理。


    這會兒手裏捏著個紙皮袋子,略微欠身,眉頭也輕輕擰著。


    沐寒聲沉著臉,步伐不疾不徐,卻穩健有力,一路進了辦公室。


    古楊和安玖瓷緊跟著進去了。


    “把言舒叫進來。”沐寒聲剛坐下,低低的一句。


    古楊聞言,轉身出去了。


    言舒一早就皺著眉,這會兒進了辦公室,也擰著眉,“沐總……”


    沐寒聲倒是麵色不改,不顯得生氣,也未冷臉,抬手之際,還淡然勾了一下嘴角,可惜沒有絲毫笑意。


    言舒越是低眉,她跟了沐總這麽多年,太了解他,越是如此,事情越嚴重。


    “把東西給她。”沐寒聲隻這樣低低的一句。


    古楊終於把黃色的牛皮紙袋遞了過來。


    言舒看了一眼,眉心更緊,實則,她一上班,就看到了新聞,也正在極力壓下這件事。


    沐總去天衢出差兩天而已,不知被誰抓了空子,竟然還能弄出所謂豔照來。


    “某商賈大亨,借由權勢,強迫合夥人提供特殊服務。”


    這種低俗的借口,和標題,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但言舒也無話可說,隻低眉:“是我疏忽,沒把工作做好。”


    以往,也不是沒有人想過這種辦法,但每一次,都不可能得逞,因為言舒一定會把公關和媒體提前處理妥當。


    這一次,意外了。


    也都過去這麽大半月,他們竟然能拿出來折騰,言舒佩服。


    這種事,沐寒聲以前絕對不會親自幹涉,因為往他身上貼的名頭太多,女人更是無數,他不屑於理會。


    可如今不同,他得對得起家裏的妻子,必須做出合格丈夫的答卷。


    “公布法務函書,誰做的,自己把諂言撤了。”


    這話時對安玖瓷說的。


    下一句便對著古楊:“她知道麽?”


    這個‘她’,問的便是妻子。


    古楊搖了搖頭,應該……“目前還不知道,太太最近忙於外交部事務。”


    蘇曜升為副總理了,總要幹出一番業績為人信服,所以開發了與北歐伊斯國的外交渠道,也許,過不久得出差,時間還短不了。


    沐寒聲沒再問,隻略微斟酌,後英眉微冷:“言舒不必強製壓下輿論,倘若法務函不起作用,就讓照片上的女人來見我。”


    誰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古楊隻是點頭。


    等古楊和言舒都出去了,唯獨留了安玖瓷。


    沐寒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沒係領帶,因為今天一早,負責給他係領帶的人出門比他還早,也幸得沒係,這夏季,哪怕辦公室有空調,也躁意微浮。


    抬手又解了一粒扣子,結實的肌膚,鎖骨也越發清晰。


    立在落地窗前,低眉,合手,點著煙頭,長長吐了一口煙圈,才略微側首:“為什麽一直搞不定?”


    安玖瓷立在不遠處,略為難,“我姐夫……沐欽當初負責項目時未曾與人談妥材料供應、與地界交割,我辦起來也難,其餘都沒問題,現在是原土地所有人咬死了沐欽當初的漏洞,漫天要價,甚至言論攻擊您的為人。”


    說他仗著權勢強迫人交出土地,也說他出爾反爾,多圈公家的土地。


    比釘子戶還令人頭疼。


    眯眼看著渺小的樓宇,沐寒聲終於冷然勾了一下嘴角。


    不是誰都能站在這裏,他如今功成名就,自視甚高,又哪能讓一個給不上稱謂的人為難住?


    “若他願意,讓他找我談。”


    這‘他’說的便是釘子戶。


    這一次,他是把所有事都實在的攬在了自己手裏,容不得別人逍遙,也絕不拖遝。


    “是。”安玖瓷低低的一句,退了出去。


    ……


    忙了一天的傅夜七,中途基本就吃了兩頓飯,一個空隙都沒有。


    “篤篤!”下班時間,有人敲門。


    她抬眸看了時間,放下手裏的筆,“進來。”


    “傅翻!”趙霖清秀幹淨的五官,略微帶笑,恭敬的候在門口。


    略微詫異了一下,她才勾唇一笑,“好久不見!”


    趙霖笑,雖然同在一個外交部,但她官階高,他這個剛過實習期的人,自然是見不到的,今天都是鼓足了勇氣來的。


    “有事?”她合上麵前的資料,看著趙霖。


    趙霖知道冒昧,所以,態度是恭敬之餘帶著謹慎,“您貴人多忘事,先前替我引薦,現在我已經安全過了試用期,明天就是正式的外交部科員。”


    是麽?


    她一笑,“恭喜了!”


    趙霖想了想,才說:“傅小姐的恩德,我一直記著,所以,今晚想邀您共進晚餐,我爸也會來,您……”


    她最近實在太忙,但也知道趙東出院了。


    淺淺一笑,低婉一句:“趙先生出院是該恭賀,不過,你這轉正,是不是該先感謝蘇先生?”


    趙霖點頭,“蘇先生也請了的,但他近日抽不出空,今晚也有應酬。”


    她想了會兒,因為不好拒絕,但今天實在太累,“要麽,改天?”


    趙霖勉強一笑,自然聽得出她話裏的意思,“沒關係,我知道傅小姐事務繁忙,以後一定還有機會!”


    她淡笑一下,多說了兩句。


    “跟著蘇先生,感覺如何?”


    趙霖有些為難,說起來,蘇曜算他師傅,但傅小姐是他恩人,更是伯樂。


    看出了他的為難,傅夜七笑了一下,“不是讓你說誰壞話,就簡潔評價,實話實說。”


    抿了抿唇,趙霖才斟酌著開口:“蘇先生為人清廉,辦事也自有方法,能贏得眾多擁護,這是他的為人魅力,不過……偶爾,許是考慮時間有限,顯得略微急功近利。”


    這讓她略微驚喜的挑眉,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絕美的臉,淡然的勾著笑,“比如呢?”


    趙霖說話也很有分寸,就幾個字:“比如競選時,安排讓第一島代表發言一事。”


    傅夜七笑得越是讚賞,“看得出,你適合這一行!”


    也表示,她沒遇錯人,沒看錯人。


    而她僅僅這樣一句,已經是足夠高的肯定,趙霖都低了眉,“傅小姐過獎。”


    離開外交部時,趙霖親自將她送到門口。


    她隻是淡笑,拍了拍他的肩,如同一個長者。


    “替我向趙先生問好,抽空我去看看他!”她低婉,隨即轉身離開。


    趙霖在原地立了好久,她明明比他低半個頭,但那一下拍肩,他卻絲毫不覺得別扭,甚至,這一個親和的動作,讓他記了很多年,哪怕他最後當上外交部長,對她,一如的敬重。


    迴家的路上,傅夜七靠在椅背,忽然才聽了沐寒聲勢力壓迫別人給出特殊服務的要求。


    她最近不開車,因為工作忙,怕疲勞駕駛。


    “師傅,收音機聲音能大點麽?”聽到一半,她忽而低低的一句。


    司機一笑,一邊開音量,一邊淡笑,道:“現在這些有錢人,什麽節目都有,沐寒聲這令人望塵莫及的人物,竟然也有低俗一麵,嘖嘖!”


    出租師傅,遊走市井,最不缺新聞,也時常評念,總歸隔了玻璃窗,誰能聽到?乘客也不過一笑置之。


    “天衢市某記者爆料,某二線女星被迫提供特殊服務,客商權勢滔天,卻據不付酬。”


    正巧……


    “某商賈近日行程來迴於榮京與天衢……”


    “據悉天衢方有人將照片爆到了某商賈手中,警方對此,以淫穢案介入調查。”


    可不就差了點名道姓說沐寒聲壓迫天衢小公司,不提供特殊服務不放項目,提上褲子還不認賬了?


    對此,傅夜七眉色清然。


    新聞裏所說的照片,她沒見過,但在她看來,沐寒聲在軍界、商界縱橫捭擱,根本不屑於這些兒女*,更是縝密世故,哪怕有,還能讓誰撿了漏公布出來?


    迴到玫瑰園的時候,沐寒聲還沒迴來。


    陸婉華坐在客廳,見了她,略微凝重,招了招手,“小七,你來!”


    她換了鞋,把大衣遞給一旁的洛敏,別人早已一件單衫,一到晚上,她依舊要穿大衣。


    轉而神色淡然的往前走,坐下之際,乖巧一句:“奶奶。”


    老太太看了看她,知道她最近忙,寒聲也忙,但這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她總不可能沒聽到。


    “特蘭齋最近上了一批秋霧,抽空,奶奶帶上你和寒聲去品一品?”陸婉華忽然看似不著邊際的一句。


    傅夜七卻聽得懂,家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因為沐欽和安玖泠在。


    也便淡淡的笑,“奶奶,這些事您不必操心,我跟寒聲沒事。”


    也隻在老太太麵前,她這樣稱唿他。


    大概,奶奶以為,這事出來,他們夫妻肯定得吵吧?


    陸婉華狐疑,轉首看了她好一會兒。


    轉而又歎氣,“也就你能這麽明理!……寒聲這孩子,辦事一向嚴謹,你看看如今這事?”


    這也不能怪他,最近沐寒聲忙的事太多,還想著把一切安排妥當出去度假的,誰知道忽然風起雲湧?


    可沐寒聲哪怕事情再多、再忙,現在唯一不含糊的,便是迴家,不錯過晚餐。


    這不,晚餐剛上桌,他就迴來了。


    換了鞋,放下公文包就往她身側走,也不避諱眾人,習慣的,拇指在她臉頰摩挲兩下,在她身側坐下。


    席間,誰都不說話,但沐寒聲刻意等著身側的人,就著她的用餐速度,偶爾替她布菜。


    對麵的沐欽與安玖泠離得不近,他的目光,時而看向沐寒聲,更多的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她用餐,緘默,優雅,舉手投足都能透出說不出的矜貴,於別人,那是一種值得細賞的風景。


    “莫不是今晚這飯菜不合胃口?”


    驀地,沐寒聲低低的一句,目光幽暗,幾不可聞的掃過沐欽。


    一家人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洛敏更是小心翼翼,“少爺……吃不慣?”


    但這些菜色,從前也不是沒做過。


    見沐寒聲表情不變,卻是對沐欽的犀利,“大哥這半天,可沒怎麽動筷,莫不是要等大家吃完了收碗底?”


    這下,安玖泠抬頭,陰著臉,瞪了沐欽,憋著氣繼續吃飯。


    傅夜七倒是淡然的抬眸看了沐欽一眼,她雖然最近忙,但也知道沐欽近日經常發呆,經常若有所思。


    優雅的抿了一口湯,她才抽紙巾擦了嘴角,“你們慢用。”


    沐寒聲嘴角的弧度沒變,卻沒有半分溫度,跟著她的動作,前後腳離開餐桌,在樓梯腳趕上她,一手溫厚的牽住她,引著往樓上走。


    她知道,沐寒聲有話要跟她說。


    “新聞聽到了?”進了書房,他果然低低的一句。


    她點頭,柔唇微勾,“還挺精彩呢。”


    精彩麽?沐寒聲斂眉,仔細盯著她一雙褐眸,薄唇一碰:“生氣了?”


    這迴她淺笑,褐眸微抬,“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她確實淡然,轉身解了發絲往梳妝台走,卻被他先一步扣了手腕,攬迴懷裏。


    低眉,深邃的眸底映著她巴掌大的臉,目光幾番來迴。


    “不信我?”男人低低的嗓音。


    她信,隻是忽然想起了曾經,兩個人的角色還反著呢。


    便一揚眉,“這台詞好熟!”


    曾經,是她問他來著。


    沐寒聲一臉凝重,略微緊張,“不開玩笑。”


    深唿吸一下,她才終於低低的一句打趣:“人家人證、物證俱在,可誰讓我是你內人?”


    聽著不介意,但還是意味深重。


    她故意的。


    沐寒聲低眉看著她,信了,以為她真的生氣,又不得不明理。


    幾不可聞的歎息,抬手仔細在她臉頰摩挲,斟酌。


    “有點傷心。”良久,他才吐了四個字,很認真。


    因為她不信任。


    她這才抬眸,略微的彎起眼角,“玩笑的,我信你,你的品味,也不至於那麽低,影後都不要,還能去委屈二線女星?”


    急而失足,說的就是現在的沐寒聲。


    兩秒後,他才忽而揚手,狠狠剔了她鼻尖,“學壞了?”


    都敢耍弄他?


    看了看他,她依舊淡然的笑著,卻也一句:“這種事,你都能被鑽了空子?說明人家早有準備,我也不擾你,最近正好忙,你專心處理你的去,我無礙!”


    沐寒聲手臂收緊,抵著她,又一次感激奶奶當年的力持,否則,何以娶得如此妻子?


    夜幕逐漸降下來,但晚餐之後出了門的沐欽夫婦還沒迴來。


    兩人一起出的門,卻在中途分道揚鑣。


    安玖泠此刻在昏暗的街頭,麵前是許久不見的顧準之。


    “沐欽現在敏感如狼一般,之前沒有拍下照片,根本抓不住證據,老太婆那裏,輕易不讓提出軌,肚子都這麽大了,你說我能怎麽辦?”安玖泠擰眉。


    顧準之倒是坦然的立著,若不是需要一筆錢,他不至於跟著操心。


    “沐寒聲如此深不見底,沐欽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自然不好對付。”他淡淡的一句。


    因為他的來錢途徑不缺,隻是安玖泠這個,比較容易。


    “我好容易懷上,不可能讓他跟著占便宜!沐家看不上我,本小姐還不愛呆!安家迴不迴也是白眼,我可以有兒子的賞賜,但不翻了沐欽,咱們哪怕有無盡資產,也不能與你遠走高飛,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遠走高飛?顧準之還是那副淡而穩的樣子,誰也飛不出沐家掌控。


    好一會兒還是說了一句:“沐寒聲的緋聞,最近不是挺火?”


    “什麽意思?”安玖泠不解。


    顧準之略微挑眉,“夫妻嘛,夫唱婦隨,沐寒聲如此,讓傅夜七也來點料?”


    丈夫不軌,妻子一生氣,不落下風的以己之身還彼之事,多順理成章?


    這話,讓安玖泠的眉心更緊,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她的意識裏,哪怕惹了沐寒聲,都不能去惹傅夜七,明的,要罵要搶都行,暗的,傅夜七比誰都狠得了,先前那個死刑犯,還有如今黎曼那副殘敗,不都拜她所賜?


    顧準之看出來了他的顧慮,“傅夜七的厲害,我見識過。”


    一個進了*,還能穩當當的跟她談什麽舊識的女人,可不多見。


    那還提?安玖泠不解。


    顧準之看了她一眼,她智商在那兒,倒也沒鄙夷,隻提醒了一句:“隔岸觀火誰不會?怕自己惹,交給別人不就好了?你一要翻了沐欽,又要弄傅夜七,一箭雙雕,不正好?也記得是你說的,沐欽對傅夜七心思難測?”


    安玖泠猶豫。


    “可沐欽,根本不可能對傅夜七亂來。”尤其現在,謹慎至極。


    “機會都是人造的。”顧準之還是淡淡的語調。


    他不擔心引火燒身,哪怕事發,有安玖泠兜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鑽石暗婚之溫柔入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九公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九公子並收藏鑽石暗婚之溫柔入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