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別人幹什麽?”鍾黎不怎麽在意,反正他的眼裏也沒有別人,他低下頭就著清歡喝過那根吸管喝他的飲料:“這個好喝,沒那麽甜。” 清歡眉頭皺得更緊了:“喂……你喝自己的不行嗎?” “分享嘛。”鍾黎對著清歡眨眼,那雙大眼亮亮的:“我們以前不也是這麽分享來著的?” “以前是以前,你那時候還小,而且……”而且,那個時候他又不曉得鍾黎對他的感情,可是現在……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而且什麽?”鍾黎湊到清歡麵前,用他那特別亮的眼睛看著清歡。 清歡往後退了退,同時聽到旁邊更加騷動的聲音,瞪了鍾黎一眼:“站有站相,好好站。” 鍾黎乖乖站好,可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一點也沒有被教訓的不悅或者尷尬。 終於排到他們了,那賣雞排的大神因為鍾黎嘴甜地叫了“姐姐”,再加上兩個“少年”都是“美色”加持,她還給了他們多了幾乎一倍的量,還笑著說歡迎下次再來。 離開雞排攤子的時候,清歡聽到兩個女生在那說著什麽“攻受”的話題,還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反正他是覺得毛毛的。 “好吃嗎?”鍾黎問清歡。 “好吃……”清歡頓了下:“剛才她們說我們‘攻受’是什麽意思?” “這個啊……”鍾黎眼中閃過狡詐的光芒:“比如我們,我是攻,你就是受。” “嗯?”清歡覺得不對:“那是哪兩個字?什麽意思?” “不知道啊,我隨口說的。”鍾黎咬了一口雞排,一邊裝傻。 “隨口說的?”清歡眯眼,如果不是身高的問題,他早就敲他腦袋了,不過還是踹了他一腳:“你心裏有鬼吧?以為我是傻子嗎?” “怎麽會?”鍾黎討饒:“歡你是最最聰明不過了,我哪裏敢在你麵前弄鬼?” “知道就好。”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清歡邊走邊看:“現在的夜市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都賣各種各樣的手工藝品的,還有很多漂亮的燈籠……那個時候沒有燈,就提著燈籠夜行……” “你想要燈籠?”鍾黎問。 “有賣的話倒是可以買一個。”想象還是挺懷舊的。 鍾黎一笑:“好,你等等我,我很快迴來。” 清歡疑惑:“你去哪兒?” “等我迴來。” 鍾黎丟下這麽一句話就離開了,清歡一下就看不見他人影了。 “搞什麽鬼……”清歡嘟囔著,隻能站在原地啃啃雞排,喝喝飲料。 “當啷——” 突兀的聲音引得清歡扭頭去看——明明這麽嘈雜的一個夜市,偏偏有一塊冷冷清清無人光顧的地方——那裏隻有一個人,一個男人,一身黑衣,幾乎融入夜色之中。他麵前就一張小桌子,立著個白色的布幡,寫著“算命測字”——現在來看,不是一般的老土。 清歡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可是這個人卻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慢慢走了過去,然也發現——那個男人是個瞎子,當然,算命先生和瞎子經常是劃等號的,所以也沒什麽奇怪的——相貌端莊,偏文弱些,麵色比較白,那雙眼睛生得不錯,可惜因為瞎了,沒有什麽神采,他手裏拿著個似鈴非鈴的法器,剛才的當啷聲就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清歡對這法器挺感興趣的,先前沒見過這樣的,不知道是佛家的還是道家的,不算什麽貴重的材質,可是卻像是有些年代感了,說不好是件古董…… “你,注定一生孤獨終老。” 他突然指著清歡說出的話讓原本在思索的清歡愣了好一會兒——他是說……我?清歡轉過身看了一圈,發現也就他一個人太無聊站在這裏,而且這瞎子的手準確無誤地指著自己的方向——自己從頭到尾根本沒發出一點聲音。 清歡鬆開吸管,“你和我說話?” 男人點頭:“就是你。” “你說我……什麽?孤獨終老?”清歡此時心裏想著的是:果然天下算命的一個路數,非得把人咒一遍來敲錢。 “你的命數離奇,非比常人,水骨花命,看似風流桃花旺盛,實則情路坎坷,注定了你永遠不會與你愛的人相守,而愛你的人也變得善果,皆是被你所累,所以你最終的接過就是形單影隻,孤獨終老。”男人一字一句,語氣平淡,仿佛隻是敘說一個不可置疑的事實。 明明這些話的人是不能相信的,可是眼前的這個人……他的話敲打在清歡的心上,讓他的後背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或許你並不是常人,你的愛人更加非比尋常,可是,命運是無法逆轉的,一切早已注定,人世間的愛恨情欲都隻會加劇你的痛苦,你最後的選擇也隻能是拋卻一切,脫離紅塵。” 清歡的臉色變得凝重:“你……知道些什麽?” 男人反問道:“那你相信我了嗎?” “就憑你這幾句話,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 “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在這裏聽我說這些話呢?” “……” 男人唇角上揚,輕笑道:“也許你能窺探到過去的世界,可是你卻看不到未來,你的未來,還以,別人的未來……可是,我可以。” “你……” “歡!你在哪裏?!”那頭傳來鍾黎的聲音。 清歡迴過頭去,見鍾黎站在剛才他在的地方,四處張望。 “我在這兒!”清歡向那邊招唿道。 鍾黎看見了清歡,噠噠地跑了過來:“我還以為你不見了呢,嚇到我了。” “有什麽好嚇到的?我又不會去哪兒。” “我隻是,”鍾黎望著清歡:“怕一鬆開手,你又不見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清歡默了下,說:“我好好地在這兒,胡說什麽。” “你在這兒幹什麽?”鍾黎笑問。 “沒看見嗎?我在和這位……”清歡轉迴來,怔住了—— 不見了,剛才的那個男人,連帶著他的白幡都不見了,隻剩下那空空的桌椅。第144章 夢 “人呢?”清歡愣愣的。 “什麽人?”鍾黎看了一圈兒也沒什麽人。 “就剛才,這兒有一個算命的,還和我說話來著。” “沒人啊,我剛才就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這兒。” 清歡皺眉:“你沒看到?” “嗯。”鍾黎說:“你今天是怎麽了?遇到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孩兒,還有什麽算命先生?”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清歡扶額:“可是我確實遇到了啊,那小孩怪,算命先生也怪,你知不知道他剛才對我說了什麽?” 鍾黎問:“說什麽?” “他說我注定……”清歡打住,沒有說下去。 “注定什麽?”鍾黎盯著清歡。 “沒什麽,”清歡道:“就是江湖術士那些唬人的話。” “都說了是江湖術士了,你就別在意了。”鍾黎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給你。” 清歡一看,是一盞紅色的燈籠,還做得挺精致,上麵糊的白紗還繪著童子蹴鞠——可是怎麽看都不像是現在街上能夠隨便買到的東西。 “這是哪兒來的?” 鍾黎往迴指了指:“那兒有一家老食肆,用的就是這種燈籠。” “你把人家的燈籠拆了人家願意的?”清歡奇怪道。 “當然是拿真金白銀買來的。”鍾黎迴答。 清歡頓了下:“你……這一個燈籠花了多少錢?” “原來說了五百的,那店主死活不肯賣,我也懶得討價還價,直接加了個零,老板的兒子就把燈籠給取下來了。” “一個燈籠……五千?”清歡瞪著他:“有錢也不是這麽個花法啊。” “這不是你想要嗎?”鍾黎覺得理所當然。 “敗家子……”清歡嘀咕。 “錢是我自己賺的。”鍾黎辯解。 “那也是敗家。”清歡駁迴。 鍾黎麵對清歡是真沒什麽脾氣的一個人,馬上嬉皮笑臉地摟住他:“要我不敗家,那你替我管錢?” 清歡現在確實是喜歡錢沒錯,可是替鍾黎管錢的另一層意思他又不是不明白——他掙開了鍾黎的手:“要管錢,公司有財務,家裏有管家,難道他們是吃白飯的?” “他們不一樣……”鍾黎跟在清歡身後走:“他們花錢要經過我同意,而你管錢的花都由你決定,你讓我花錢就花錢,你不讓我花錢我一分都不會花。” “不要。”清歡幹脆直白地拒絕。 “為什麽?”鍾黎說:“我樂意讓你管錢,我的身家都可以是你的。” “沒有為什麽。”清歡懶得迴頭看他,揮揮手就跟趕一隻大型寵物一般:“別湊那麽近,站遠點走路。”此時清歡已經忘記了方才的小插曲,隻是覺得鍾黎這小子煩死人了。 鍾黎在清歡麵前大多數時候是很聽話的,可是某些時候卻不會那麽受控,清歡讓他離遠點,他偏偏要靠過去,還要牽住人家的手,清歡掙紮他就抓得越緊——兩個人就這樣糾纏著走遠了。 而此時,那個原本消失了的算命男人又出現在那空位上,他空洞的眼神追隨著兩人離開的方向——仿佛真的能夠看到什麽似的。 ——————————分割—————————— 周圍雲霧繚繞,什麽都看不到,清歡隻能憑著直覺往前走,走啊走啊,突然前麵出現了白色的石階,他抬頭,入目的除了石階還是石階,那石階直通往天際,看不到盡頭——清歡轉身,才發現自己此時在一個石台之上,那石台連著石階竟然是在半空中,往下看深不見底,而自己隻要往後退一步就會掉下去。往迴走已經不可能了,清歡隻有一個選擇,就是踩著石階往上而去。他隻能慢慢往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抬頭看,還有有那麽多的階梯,轉過身看,已經走過的階梯被霧氣彌漫,再往下又是黑洞洞的一片——隻有他一個人,在這個石階裏,一片死寂,真真切切的隻有他一個人。 他們呢?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 白清歡,這是你想要的嗎?清心寡欲,獨善其身,是你想要的嗎?…… ‘清歡!’ 突然有人叫他,清歡環顧四周,去尋找那個聲音,結果腳下一個踩空,直直地往下掉了下去—— “唿唿……” 清歡驚醒過來,大口喘著氣。緩過來一會兒,他打開燈,看看時間,是淩晨三點半。 清歡想起剛才夢裏聽到那個叫自己的聲音——那是誰呢?好像很熟悉,又好像陌生,到底是誰呢? “叮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