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燒了,萬一暈倒在浴室裏怎麽辦?”


    他的理由如此充分,容不得我拒絕。


    幸好他還顧忌著我是個病號,隻單純給我洗了個澡,沒有動手動腳。


    隻是,在室外溫度高達30度的大夏天裏,他居然給我換上了冬天穿的厚珊瑚絨睡衣,甚至還關了臥室的空調。


    我一時竟不知道是該感謝他的體貼,還是嘲笑他的荒謬。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拿藥。”


    他把我抱到床上,讓我靠著床頭坐好,又把被子拉到我的腰間。


    原來的床單被我剪碎,他又換上了新的,還透著一股清新的柔順劑的味道。


    薑越腳步匆匆地出了門。


    我轉頭看向陽台。


    窗簾沒有拉,原本空空蕩蕩的圍欄上方,現在多了一層極影響美感的防盜網。


    完全斷絕了我再次從這裏跳下去的可能。


    薑越很快迴來,手裏多了一杯水,和兩盒藥。


    他把水放到床頭櫃上,一邊摳著藥一邊告訴我:“這個感冒藥和退燒藥都是一次吃一顆,一天兩次。明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自己要記得吃。”


    我“嗯”了一聲算是迴答。


    等我就著水把藥吃下,薑越又從浴室拿了吹風機,要替我吹幹頭發。


    “我自己來。”我伸手去接,薑越卻把手往後一縮。


    “聽話。”他沉著臉,聲音卻很輕。


    我還惦記著“懲罰”,不敢忤逆他,悻悻地坐正身體,沒再吱聲。


    薑越彎腰插上插頭,隨即也靠著床頭坐下。


    “過來。”他衝我伸手。


    我往他那邊挪了挪。


    之後,便聽見了“轟隆隆”的聲音。


    薑越用手指挑起我的一縷頭發,仔仔細細地從發根吹到發尾,然後換一縷,重複相同的動作。


    暖暖的熱風吹在我的耳邊,讓我感覺到稍稍暖和了一些,抽搐起來也沒剛才那麽厲害。


    我的頭發短,完全吹幹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可薑越一直不停,手指不斷撫過我的頭皮,讓我的神經也跟著繃緊。


    我終於失了耐心。


    “好了嗎?”我問。


    “好了。”薑越關掉吹風機,似有些意猶未盡。


    我滑下去躺好,偏頭的時候視線恰好掃到薑越的臉——


    他額頭、鼻尖全都凝滿了汗珠,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分成一縷一縷的,緊緊地黏著皮膚。


    我因為身體發寒,倒沒覺得有多熱,此刻看到薑越這個樣子,我竟有點心疼。


    “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我繃著臉,冷漠地說。


    薑越卻沒急著走。


    他替我把被子拉到下巴,又把各個角落小心地掖好,嚴實得透不進一絲風。


    “睡吧。”他摸了摸我的頭,眼裏含著疼惜,“睡醒了燒就退了。”


    我閉上眼,卻始終沒有聽見薑越出去的聲音。


    我悄悄地眯起一隻眼,發現薑越就坐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


    “你怎麽還不走?”我有些惱。


    這人,都不知道熱的麽!


    薑越抬手覆上我的眼,命令我說:“快點睡。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他這麽大一個人這樣直挺挺地杵在這裏,我哪裏睡得著!


    我撇了撇嘴,什麽都沒有說。


    感冒藥的藥效漸漸上來,我頭一歪,睡死過去。


    **


    我是被熱醒的。


    沒開空調,沒有電扇,還穿著厚厚的睡衣,蓋著厚厚的被子。


    我被熱出了一身汗。


    我踢了被子,一睜眼,發現身邊還躺了個人。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借著昏暗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


    但其實就算不看我也知道,能出現在這裏的,除了薑越,就沒了別人。


    他居然一直沒走,這讓我驚訝的同時又有點內疚。


    不過他應該是洗過澡了,渾身上下隻穿了一條三角的內褲。


    看得我一張老臉隱隱發紅。


    流失的水分太多,我感覺有點口渴,想要下去倒杯水喝。


    可我剛一動,薑越就醒了過來。


    “怎麽了?是哪裏難受嗎?”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滿臉緊張地問我。


    他這個樣子,反倒讓我心裏難受了。


    “不是。”我搖頭,“就是口渴了,想下去倒水。”


    薑越翻身下了床。


    “我去倒,你別動。”


    他不顧自己隻穿著內褲,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他沒有關門,我都能聽見他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守著我把一杯水喝完,薑越問我:“還要嗎?”


    “夠了。”我把杯子還給他。


    “肚子餓嗎?”薑越又問,眼裏寫滿了擔憂,“你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我確實感覺到了饑餓。


    可是——


    “都這麽晚了……”


    “我讓霍隨送過來。”薑越不給我拒絕的機會,拿了杯子就出了門。


    我忽然挺同情霍隨。


    明明是q大畢業的高材生,不僅要給老板剝橙子,還要天天給老板送飯上門。


    這助理,當得跟保姆有什麽區別?


    薑越再迴來的時候穿上了家居服。


    “來量個體溫。”他替我解開睡衣最上邊的幾顆扣子,把體溫計塞進了我的腋下。


    很純潔的一個動作,我卻別扭到身體僵硬。


    等待的五分鍾裏,薑越很隨意地跟我聊天:“我讓霍隨買了青菜粥和雞湯,還買了車厘子,免得你嫌嘴裏沒味。”


    他越是這樣體貼周到,我就越是不自在。


    我沒接他的話,他就自個兒在那兒唱了五分鍾的獨角戲。


    “到時間了。”薑越看了一眼手表,幫我把體溫計拿了出來。


    “37度8,還在燒。”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待會兒吃完了飯,再吃一次藥。”


    雖然燒沒有完全退下去,但中午吃的藥還是有點效果的,起碼我不覺得冷了,也不像那會兒那樣不停發抖。


    **


    霍隨照例把飯送到了臥室門口。


    薑越出去拿的時候,我聽見霍隨小聲地問了一句:“姚小姐病得厲害嗎?”


    “吃了藥,比之前好了一點,但是還在發燒。”薑越迴答。


    霍隨建議:“要不,還是送姚小姐去醫院吊一針吧?起碼先得把燒退下來,不然多難受呀。”


    “今天晚上再吃一次藥,要是明天燒還不退,再去醫院。”薑越說。


    我把他的話聽進了心裏。


    要是明天燒不退就去醫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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