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迴事啊?”被眼前突然形勢急轉的事件驚嚇到,小包子驚訝的問著,“淨世青蓮也喜歡它嗎?”


    但是此時卻沒有人迴答他了,殺生丸、太一和帝俊緊緊盯著那光芒大盛將那枚蓮子包裹住的淨世青蓮,急切、害怕、期盼、恐懼,這些紛雜的情緒不斷的在他們眼眸中起伏著翻騰著,像是他們心中突然升騰起的希望,那麽脆弱那麽懼怕那麽急切,他們怕這隻是幻夢一場,怕這和他們所關心的事情毫無關係,怕又隻是空歡喜一場。


    最怕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給了希望卻又絕望。


    淨世青蓮的光芒漸漸從明亮變為黯淡,最後完全熄滅,整個池塘上便再也沒有之前那明淨的青色光芒閃爍著了絢爛刺眼的模樣,隻有一株青蓮亭亭玉立在水麵之上,清雅素淡美麗至極。而之前被小包子丟入池塘的蓮子,卻是已經沒有了蹤影,仿佛已經被淨世青蓮吞噬,再沒有半點痕跡。


    而淨世青蓮依舊如同過往萬載歲月一般,不管外界有什麽事情都不動聲色,自在的在蓮池上吸納吞吐著靈氣,全然不管給它提供了靈氣的人的疑問。


    “太一,你查看過那枚蓮子嗎?”帝俊看著再無聲息仿佛剛才的異變隻是幻夢一場的池塘,微微蹙眉問道。


    太一俊美的麵容上已經沒有失望,聞言語氣淡淡的說道:“自然是查看了的,我沒有在那枚蓮子上感應到任何熟悉的氣息。”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雖然那枚蓮子上還殘有少量生機,可是那生機卻更像是後天沾染而上的,並非那枚蓮子自帶,那枚蓮子……已經死了,不……”他似乎有些躊躇不定,最後又加了一句,“似死非死,很奇怪的狀態。”


    帝俊聽完太一的話,卻是陷入了沉思,不比太一已經是聖人感應得多,再詢問太一之前,帝俊並不知道那枚蓮子已經死了的情況,而是和殺生丸一樣,認為那蓮子上的生機乃是它自身殘留。可是如今聽到太一的這番話,帝俊卻有了新的猜測,那枚蓮子之前唯一接觸過的人……是殺生丸的兒子,也就是說,若是沾染上了生機,最可能的情況便在小包子身上沾上的。


    生機並不是那麽輕易便能借到的東西,要借到生機,必須要和所借的對象具有強烈的羈絆和因果才行。而小包子出生到現在,因為還是幼兒心性,並不認識多少人,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和什麽人有了羈絆和因果呢?


    而之後,那枚蓮子被擲入蓮池後竟然引起了淨世青蓮的反應,就算與夏清無關,卻也絕對不是什麽平常的事情。對於如今的他們而言,任何一點線索,他們都不願意放棄,必定是要追查到底的!天庭之上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麽一顆來曆不明的蓮子?又為什麽會剛好出現在小包子身邊呢?


    要知道,小包子雖然出生幾千年了,但是或許是因為身負魔神血脈的緣故,成長速度極慢,至今還是五歲孩童的身材和神智,為此,他們幾人都在小包子身上布置了保護他安全的手段,足以確保他不會在洪荒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傷害,甚至於,為了保護小包子,他們所設下的禁製不僅僅是保護,更多的卻是警告和震懾,警告來自外界的惡意和傷害,震懾身懷足以傷到小包子力量的宵小,更甚者——毀滅會對小包子造成傷害的存在!


    “我想不如做一個試驗。”帝俊輕聲開口。一個在過去的幾千年裏,已經試驗過無數次,卻也無數次失望的試驗。


    鮮紅的血液從白嫩的指尖滴落,落在了宛如寶石一樣晶瑩剔透的蓮瓣之上。清淺的青色,鮮豔的紅,紅色點綴在青玉一般遍布紋路和脈絡的蓮瓣上,顯得極為的搶眼。


    滿含希望的注視著那蓮花上的血液,殺生丸眼睛眨也不眨,金色的瞳孔裏有著專注和近乎虔誠的認真,可是沒有反應,還是沒有什麽反應。淨世青蓮顯然對於滴落在它身上的血液一點興趣也沒有,連舒展一下花瓣蓮葉的動作都懶得做,任由那鮮豔的紅色鮮血順著花瓣上的脈絡緩緩滑下。


    略帶失望,卻早已經做好了麵臨這樣局麵和結尾的太一隻是抿了抿唇,並沒有失態,他沒有再看蓮池一眼,隻是伸手一指,便讓小包子手上被殺生丸指甲劃開的傷口愈合。


    “看來仍舊不是,或許……也隻是個巧合,是我們太大驚小怪了。”他這樣說著,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殺生丸和帝俊。


    帝俊沉默了片刻,眼中有失望一閃而過,最後化為死寂的平靜:“太一說的對,或許隻是我們太過在乎此事,才會覺得一顆普普通通的蓮子有異吧!”


    幾人都沒有再說話,再一次失敗是現實雖然不會將他們打擊得完全絕望,但失望倦怠挫敗這些情緒卻是免不了的。但是他們也知道他們不能放棄,也根本不曾想過放棄尋找,因為一旦放棄,便意味著他們已經默認……他們所在意的那個人,一直以來尋找的那個人,已經是真正的隕落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是一次次的失望,哪怕明知道前路茫茫,他們卻仍舊不想放棄,不願放棄,也不敢放棄。


    閉了閉眼,殺生丸牽住小包子的手,準備繼續之前要做的事情——離開天庭繼續尋找,可是卻被一個嫩嫩的帶著疑惑不解的軟嚅童聲停住了腳步,被父親牽著手的小包子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便驚唿出聲:“它開花了!!!”


    殺生丸三人的目光在同時移到了淨世青蓮之上,隻見自那次不周山上盛開後便再也沒有開花,隻是一直保持花苞狀態的淨世青蓮竟然在徐徐的微風中一點一點的旋開花瓣,開花了。蓮花的花瓣晶瑩剔透,半透明一般的柔軟質地泛著淺淺的青色光暈,蜷縮著的花瓣徐徐伸展著身姿,一點點的旋轉開來。


    蓮花的香氣是清淡的柔和的,仿佛是天邊隨風漂拂的雲,像是林間穿過的清風,幹淨的柔和的香氣滿滿彌漫飄蕩,仿佛要將聞到花香的人引入一場溫柔香甜的美夢之中。


    就這樣,淨世青蓮靜靜的徐徐的綻開了,將屬於蓮花的清雅淡然的美麗展現開來。花瓣還在徐徐的打開著,一片又一片的花瓣層層疊疊,像是裙擺一樣疊在一起,折出精致的弧度和褶皺來。


    過了好久之後,蓮花才最終完全盛開了,最後一片遮著花蕊的青色花瓣也一點一點的舒展著自己的身體,最後露出了深藏在蓮花最中央的花蕊——啊,那不是花蕊,在青色蓮台的最中央,在那些層層疊疊花蕊的簇擁下,那是一個蜷縮成一團正在沉睡的小人。


    隻有花蕊那樣的大小,蜷縮成一團沒有露出臉,隻有那人黑色的長發蜿蜒在淨世青蓮的蓮台之上,那個人身穿著淡青色的衣服,裙擺長長的鋪開,而黑發間露出的肌膚白皙如玉,泛著淺淺的玉質一般的光華。沉沉的睡在蓮花的最中央,那個纖瘦的身影上沒有任何的氣息傳來。


    無論是生的氣息還是死的氣息,甚至是連靈氣也沒有。殺生丸他們可以用眼睛看到她的存在,可若是閉上眼睛,用神識、用感官、用直覺,卻無一能發現她的存在。好像她已經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一切都不過是幻覺是假象。


    但是他們知道不是,雖然已經沒有熟悉的氣息了,但是就是她。因為他們的心還對她那麽熟悉,即使沒有氣息,即使沒有靈力。


    “淨世青蓮開花了,我還記得當年不周山上,她說淨世青蓮會有再開花的時候,卻想不到,竟等了這麽久。”太一低低笑出聲來,這麽些年來一直彌漫在他眉間的擔憂疲倦和痛苦,如同淩晨時分的霧氣一般,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刻迅速的煙消雲散。他臉上又再次浮現出了溫暖的,仿佛是太陽拂曉一般的微笑,燦爛的仿佛能溫暖人心的微笑。


    帝俊搖頭一笑:“真是等了好久。”也許是重逢來的太過突然,他竟是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麽多年來,自從夏清於劫雷下消失,他們不知道找了多少地方,試了多少方法,卻還是沒能找迴她,原以為他們這樣的尋找會一直一直持續下去。誰能想得到,他們不過是出於習慣,出於不肯放過一個線索的堅持,便真的找到了她呢?


    “但還好等到了。”殺生丸金色的瞳孔仿佛燃燒起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漠然和冰冷,反而充斥著許多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來表達的情感,那些情感太過強烈,在金色的瞳孔裏起伏洶湧,仿佛隨時都要瀉出來燃燒一切。


    “父親,我們在等誰啊?”小包子含著手指,歪頭問道。


    殺生丸微微勾唇,薄唇抿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難得的笑容雖然轉瞬即逝卻異常珍貴,他說:“在等你的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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