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封鎖的命運,這持續的昭和58年,這永不結束的夏日,這不絕於耳的蟬鳴。已經遊走於多少個碎片了,已經將多少光陰禁錮在這個盛夏了,數不清,數下去,數下去。這不可揣測的,是神意;是惡魔;抑或是來自人類的惡意、陰謀;還是,來自於人心?


    等夏清和赤阪衛、葛西辰由、詩音一起解決了入江機關的事情後,果然發現了被捆綁起來的入江京介和富竹次郎。夏清沒有再參與接下來的事情,當入江京介和富竹次郎被找到的時候,她就離開了入江機關,往後山趕去。


    山狗部隊全部出動,即使是在地形複雜且布置了各種陷阱的後山,夏清仍然對手無寸鐵的迎戰全副武裝山狗部隊的圭一等人十分擔心。


    剛剛走近後山樹林,夏清就發現了許多不是掉在坑洞就是被繩子綁著吊起來懸空的山狗士兵們,頓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這些正規部隊精悍無比的山狗肯定是很不屑這些小孩子玩鬧的陷阱,所以根本沒什麽防備,這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招。不過能有這樣的戰績,也說明沙都子製作陷阱的技術極為高明。


    抬起頭皺眉看了眼前方,夏清感應到了三個山狗隊員,他們全副武裝小心翼翼的前進著,而在離他們不遠處,有兩個人埋伏著。隻是一瞬夏清就分辨出了埋伏著的人是圭一和禮奈,而看他們躍躍欲試的模樣,似乎一點害怕和擔憂也沒有,這讓夏清不知道是要誇獎他們的膽大還是要無奈他們的妄為。


    還不等夏清上前幫助他們,突然一個大圓筒被繩子牽引著快速撞了過來,直接把那三個山狗隊員撞得頭暈眼花暈倒在地。


    從樹後躍出身穿護士服的禮奈,然後另一邊的草叢裏圭一站了起來,兩人滿臉笑容欣喜不已的走近對方,激動而得意的拍掌慶賀:“耶!!!”


    “看來一切都挺順利。”夏清慢慢走近圭一和禮奈,然後隨意的從躺在地上挺屍的三個人身上踩過。


    圭一眼睛一亮,蹦了過來得意洋洋的叉腰道:“怎麽樣,我厲害吧!我現在可是戰力全開啊,來幾個我放倒幾個!”


    “魅音、梨花、沙都子還有羽入呢?”夏清沒有理會圭一的自吹自擂,反而歪了歪頭問。


    禮奈神情柔和的笑了笑,指了指山坡:“她們在那裏,我們快上去吧,我們準備一場好戲給那些可惡的山狗。這場戲必須要圭一參與才行!”這麽說著,她蹲下身熟練的剝下了這三個人身上的對講機,然後往山坡上跑去。


    原本夏清還不知道她們打算幹什麽,但是當禮奈把那些對講機遞給坐在擴音器前麵的羽入時,夏清一翻劇情隱隱明白她打算幹什麽了。果然,羽入開始對著對講機說話了,隻是她說話時的語氣和平時的羞怯完全不同,是一種帶著飄渺陰森的語氣,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震怒時發出的神諭,那聲音既威嚴又神秘,讓聽到的人不自禁的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不知滿足的愚民們啊,好好看清你們踏入並破壞這不容玷汙的聖地的罪過吧!哈哈……哈哈哈……”話語最後,是一段神經質的冷漠至極的笑聲。


    而在羽入說完後,圭一輕手輕腳的戴上屬於黃鶯一的對講機,開始捏著嗓子哀嚎起來:“啊啊啊啊啊……”


    羽入微紅著臉頰,崇拜的看了眼叫得分外真實讓人一聽就絕對的恐怖的圭一一眼,然後繼續用那種飄渺陰森的語氣幽幽說:“可憐的一羽黃鶯啊,終於就此告別人世了嗎?額哈哈哈……哈哈哈……”


    “有鬼!有鬼過來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這是鬼隱!我們都會消失在這座山上!啊啊啊啊啊……不要……”圭一恰到好處的哀嚎起來,然後聲音猛地斷絕,似乎是死去了再無聲息一般——至少在對講機另一邊的小此木看來,確實是如此。


    在山林中,不斷唿叫著對講機的小此木滿臉陰沉,說實話比起神祗作祟他更相信這是有人在搗鬼,但是顯然不是所有山狗隊員都能這麽冷靜。一個山狗隊員疑神疑鬼的左右看了看,突然發出幾聲崩潰的慘叫:“不,我不要這樣死去……山神大人,請你原諒我吧!”他崩潰至極的喊著,不顧小此木的命令往山外狂奔而去。


    “哈嗚……羽入,你真的太厲害了!”禮奈捧著臉崇拜和激動的說著,“簡直就像神明一樣啊!”


    古手羽入害羞的捧著臉:“啊嗚啊嗚啊嗚……說起來,圭一也很厲害啊!他的慘叫聲真的太真實了,就像是小雞被掐住脖子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魅音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是啊,不管是羽入的威脅還是小圭的慘叫都是別人模仿不來的。”


    “咪啪……”梨花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眯眯的看著羽入,眼中劃過一絲好笑。


    圭一撓了撓頭,麵上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十分得意的笑起來:“沒有啦……”


    而就在圭一‘謙虛’的時候,沙都子挪了過來,手掌心向外的搭在嘴邊奸笑起來,那笑聲裏慢慢的都是戲謔:“哦嗬嗬嗬……圭一可是被稱作語言的魔法師的人啊,這種事情對他而言隻是小事啦!”


    夏清的笑意隻是一瞬,她抬起頭看著不知什麽時候陰沉下來的天空,低聲道:“要下雨了,如果繼續呆在山上,情況隻會對我們越來越不利。不知道大石先生什麽時候能說服那些上層的人製止入江機關的行為。”


    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圭一拍了拍夏清的肩膀,笑得自信而堅定:“別擔心,一定沒有問題的!我們這一次一定,一定能打破一切的命運枷鎖!”


    夏清沒有迴頭,也沒有迴答,隻是仰起頭歎了口氣,低語道:“寒蟬開始鳴泣起來了……這昭和58年夏日的命運迷宮究竟能不能打破,結局很快就要被揭曉了!”


    “向入江機關全體所員通知:從今天的當前時刻開始,入江機關的全部權被凍結了,立刻放下你們的武器,馬上投降!如果不遵從勸告的情況下,我們將對你們進行嚴正的懲處!”一架直升飛機飛來了後山,從上麵穿來了嚴肅的通知的聲音。


    而在這些命令下達之後,已經找到了梨花等人的小此木放下了手中的□□轉身離開。他知道即使他隻差一點就能殺死古手梨花等人,但是現在也再沒有機會了。


    小此木放棄了,但是鷹野三四卻完全不可置信。她不願相信不願接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想要替爺爺實現願望的大計會在最後一刻崩盤!因為這份不甘心這份痛苦,她拿起了那把隻剩最後一顆子彈的□□——原本該用作她自殺的□□,抱著高野一二三的筆記本跌跌撞撞的往山坡上走去,她不想死,她還有沒有實現心願還沒有讓爺爺的研究被全世界人稱頌,她怎麽能死?


    寒蟬淒厲的鳴泣聲越來越響了,偌大的雨滴從天空落下,滂沱大雨很快把整個後山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細密的雨簾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在綿綿的雨中,第一個發現渾身狼狽赤腳走在山間的鷹野三四的人是羽入。


    鷹野全身都被淋濕了,腳下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裏,穿著的黑色絲襪也被勾破成為一條條的。她黃色的長發濕噠噠的披散著,不時用手指抓撓著喉嚨,劃出一道道淺淡的血痕來。


    羽入盯著鷹野三四,雙眸裏亮起了幽深的紅色光芒,她的聲音威嚴而神秘,帶著迫人的壓力:“人類之子啊!你在人世間追求著什麽?”


    “我…我隻是想,隻是希望有人告訴我,我可以活下去!可以作為人活下去……我隻是想讓別人認同我而已……”淚水不斷湧出眼眶,滑落時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究竟哪些是淚哪些是雨,鷹野三四哽咽著說著,突然抬起了手中的□□,“這是對我的懲罰吧,誰也無法寬恕我的罪過,那麽在這之前,讓我報了最後的一箭之仇吧!”


    她臉上軟弱的情緒瞬間散去,右手極穩的拖住手中的槍指著著羽入以及她身後的眾人。她扣緊了槍栓,冷冷的覷著眾人,口中卻用幾近溫柔的語氣說:“反正我已經是萬劫不複了,既然這樣就讓我最後報複一次吧。來吧,讓我看看睡會死在我手裏呢?我的□□裏隻有一發子彈哦!”


    魅音神色一凜,率先站了出來擋住了大家麵前:“大家,站在我的身後!”


    “魅音!”眾人都驚唿起來,魅音卻笑了笑,“沒關係哦,我作為社長,怎麽能不保護自己的社團成員呢!”


    “你們玩過抽鬼婆的遊戲嗎?這個世界就像抽鬼牌一樣,大家都拚命把鬼牌推給別人,所以這不是求勝的遊戲,是讓一個敗者做出犧牲的遊戲!”鷹野三四狹長冷厲的眼眸眯了起來,她冷笑著滿臉的怨恨和不甘,“我就抽到了那張鬼牌,所以我要開槍泄憤,將我這份不甘和怨恨傾瀉給你們!來吧,選出一個人來承擔我這份不甘吧!”


    羽入搖了搖頭:“不!不需要選擇誰了。”在漫天大雨中,她走了出來,傾盆大雨把她淋得濕透了,在黑沉沉的山林裏,她眼中的紅色光芒靜靜燃燒著,“如果說,這個世界的抽鬼婆一定要把鬼牌推給某個人的話,那麽我的使命就是接受那張鬼牌!”


    “這個世界真是愉快,不用再鏡裏看花的我太幸福了!”她喃喃說著,眼中溢滿了柔軟的喜悅。她站在眾人身前,張開雙臂擋住了大家,眼眸裏再次燃燒起了幽深的紅色暗芒,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沉聲對鷹野三四說道,“開槍吧,人類之子,交出這個人們都想推開的罪惡,就讓我來承擔這一切!”


    “知道了,我知道了……去死吧!”鷹野三四猛地瞪大了眼眸,神情冷厲的舉起槍扣下了扳機,一發子彈猛地從槍□□了出來。


    夏清垂下眼簾,神情低柔的輕笑起來:“我終於明白了,我會被丟到這個世界來的原因了。”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擋住了羽入身前,而那發唯一的一顆子彈,深深的打進了她的心髒處。


    在夏清心髒處,那已經發了芽長了葉子甚至快要抽莖的蓮子瞬間萎落下來,變成了一枚發枯的完全沒有生機的蓮子。


    “清!!!”帶著不可置信的驚恐以及悲慟痛苦的嘶喊,圭一接住了倒下了的夏清。他抱著她的雙手都在顫抖著,滾燙的痛苦自責的淚水流淌下來滴落在夏清臉上,“為什麽……為什麽是你,這一切都和你無關啊!昭和58年夏日的命運迷宮其實都和你無關啊,為什麽最後犧牲的人,會是你……”


    夏清艱難的勾唇微笑起來,滂沱的雨水落在她臉上,濺出小小的水花來,在一片雨簾之中,她神情柔和的笑著,眼神溫和,緩慢卻清晰的輕輕說道:“圭一,你不必難過。這就是我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這鬼牌,這世人推脫著的罪惡,應該承受的人……其實是我。”


    “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洗刷所有罪孽的人……因為所有的罪孽,都是因我而起……”淚水從夏清眼中滑落,與她臉上的雨水混雜在一起,她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終於明白被選中的人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被治愈所選中,為什麽經曆一次又一次的人生……這是他們給我再一次、再一次重來的,把所有遺憾補齊的機會。”


    “我明白了……一直以來,錯的人是我。是我放不下執念,是我陷入虛妄,看不透、放不下。”


    “圭一,能遇見你真的太好了。”她艱難的看了眼圍在她周圍的大家,含淚笑起來,“羽入、梨花、禮奈、魅音、沙都子……能遇見你們真好,是你們讓我明白,是你們讓我看透。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圭一使勁搖起頭來,滾燙的淚水不斷滑落,他握緊夏清的手顫聲道:“別說了……別說話了,我現在帶你去入江診所,監督一定能、一定能……”他已經泣不成聲,後麵的話完全說不出口。


    夏清笑了起來,她笑得溫柔美麗仿佛染上了光暈一般柔和耀眼,但淚水卻不斷湧出:“沒用的……圭一,你們救不了我!不要自責……不要難過……”她握緊了圭一的手,嘴唇翕動聲音近乎耳語,眼睛也疲憊的閉了起來,“我不會死……我隻是要迴到我的故鄉……”


    “再見了,大家……能在最後破了虛妄、放下執念,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她被圭一握住的手無力的滑落下去,摔在滿是雨水的泥土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清?請!!!你醒醒……別死啊……別死啊!求求你……別死啊……”圭一抱著夏清再沒有生機的屍體痛哭起來。


    一陣清風突然吹過,圭一懷裏的夏清的屍體突然散發出瑩瑩的光華,然後在瞬間粉碎,消散成一個個散發著微光的青色光點。那些青色光點被那陣清風裹著,隨風飄去飛往了沒有盡頭的天際……


    那縷光點飛得越來越高,最終完全消失在眾人眼中。雨漸漸停了,寒蟬不知從什麽時候出現,開始唱起了淒婉哀怨的歌,那幽幽的寒蟬鳴泣之聲,一直響著……永不滅絕……


    後記


    雛見澤這座偏僻安寧的小村子裏,日子還是平靜的過著。昭和58年6月的輪迴魔咒已經解開,所有的人都可以以嶄新的麵貌來迎接未來的人生,命運的枷鎖在愛與信任之下終於破碎,那一直以來循環往複的迷宮,那籠罩於雛見澤上空百年的絕對意誌,終於在這個夏日的尾聲消散。


    新的生活,新的未來,開始了。


    此時已經是夏末,但是寒蟬仍舊不知疲倦的樹梢輕輕叫著‘知了知了’,仿佛是一曲永遠不會停歇的悲鳴之曲。那淒清的冷然的鳴泣之時,仿佛是雛見澤一直迴旋著的主旋律一直伴隨著雛見澤經曆一次次的日升日落,永不停歇。


    寒蟬的鳴泣聲在夜晚時聽起來總是有些滲人,但是圭一卻經常在深夜靜靜坐在門檻前,一邊發呆一邊側耳傾聽著那幽幽的如泣如訴的蟬鳴。


    此時已經是7月尾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距離他最好的朋友死去已經有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可是至今圭一仍舊無法釋然。因為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害死他最好朋友清的人,是他。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這被絕對意誌籠罩的命運迷宮,清不會死,不會湮滅成遠古的雲煙消散。她明明不是神祗,卻做了一切神祗該做的事情,承擔了所有屬於神祗的責任。這是不公平的,是雛見澤害死了她,是他們,害死了她。


    愧疚和自責像潮水一樣把圭一淹沒,他閉上眼傾聽著那如泣如訴的蟬鳴,把自己的思緒放逐帶紛雜混亂的夢中去。


    但他心裏還殘留著一絲希冀的,如果清真的如她自己所說——並沒有死,隻是迴歸故鄉的話,那該多好。他一直記得清曾經說過她來自比這個世界更高位麵的世界,所以,身邊的真的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她真的沒死呢?如果她還活著,是不是還有再見麵的時候?


    第二天清晨,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升起,把金色溫暖的陽光傾灑在整個雛見澤。圭一躺在榻榻米上,陽光從昨晚沒有關好的門縫中照射進來灑在他臉上,帶起一片刺眼的光芒。閉著眼睛哼哼幾聲,圭一卷起被子蠕動了幾下把自己埋進了柔軟的被子裏躲避陽光,他不想起來,而這整個暑假他幾乎都是這樣頹廢著度過的。


    “圭一,你起來了麽?我們一起去山裏啊……哈嗚……”院門被叩響,甜美的少女的聲音在清晨裏響起,帶著羞怯的邀請和誠摯的擔憂。


    是禮奈。圭一腦中這樣清醒的想著,卻翻了個身把被子捂住頭不理會。他並不是遷怒與她們——因為罪魁禍首,最應該承擔責任的人是他,他隻是不願意看到她們,因為看到她們總是會想起清還在的時候,他們在一起玩笑開心的日子。清是他最好的朋友,同樣也是禮奈她們的朋友。


    “嘭!!”並未關緊的木門被來人粗暴的拉開,刺眼灼熱的陽光頓時綿綿的覆蓋下來把圭一完全曝露在陽光之下,無論怎麽往被子裏鑽也無法躲避那無處不在的灼熱陽光,圭一煩躁的掀開被子猛地坐了起來。


    他使勁揉了揉一把亂蓬蓬的頭發,動作急躁、神情不悅至極,皺著眉抬頭看了一眼,在刺眼灼熱的陽光中,魅音和禮奈背對著陽光站在圭一身前,一時之間他也無法看清她們的神色,頓了頓,他語氣中也帶著濃鬱的煩躁和漠然,冷淡的開口說道:“魅音,隨便跑到我家來是要做什麽?如果是找我參加社團活動的話,抱歉——我暫時不想參與這樣這樣的活動,我……”


    “你到底還要保持這樣的鬼樣子到什麽時候?!”不等圭一把話說完,魅音已經冷冷的開口喝道,她看著頹廢冷淡的圭一,眼中劃過一絲傷心和難過,最終演變為倔強的堅定,“我知道你很難過很傷心,我知道清的消散讓你……讓你不想看到我們,可是圭一,你真的覺得你這樣不死不活整天記掛著清,把她的死歸結到自己身上、不斷的懲罰著自己——你真的以為這樣做,清就會高興了嗎?”


    魅音緊緊捏緊了拳頭,她咬緊牙關努力把眼中的淚水逼迴去,她盯著圭一,一字一句的說道:“清同樣也是我們的朋友,她的離開大家都一樣難過!但是圭一,你忘了嗎,清為什麽會來到雛見澤?不正是為了幫助我們打破雛見澤的命運迷宮嗎?她希望我們能夠幸福、快樂的在雛見澤生活下去,所以她才來幫助我們的不是嗎?”


    “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是讓清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全部化為烏有嗎?如果說這就是你對清的感謝和愧疚,那我隻能說,我圓崎魅音看錯你了!!!”


    說完這番話,魅音重重的一腳踹在木門上,發出“吱呀”的聲音來,最後她深深的注視了圭一一眼,眼中流轉著種種複雜的情緒和悲憫。她扭過頭,頭也不迴堅定不移的離開了。


    呆呆坐著榻榻米上,圭一眼神迷茫,原本一直在他眼底盤踞的愧疚、痛苦、悲傷像是濃濃的烏雲覆蓋著遮掩住一切,而現在魅音的話確像是刺破烏雲的利光一般打破了正片烏雲,金色溫暖的陽光穿過那些烏雲終於再次出現在圭一眼底。那些他曾經擁有的爽朗、正直、友情、豁達、熱血等等美好而堅韌的品質再次浮現在眼底。


    隻是那些豁達和明了不夠深,那些悲傷痛苦愧疚的烏雲也並沒有被陽光輕易的驅散。圭一再次垂下頭,褐色的劉海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眸。


    他當然知道,和清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說過的不是嗎?她會來到這裏,以靈體的存在出現在他身邊,為的不就是幫助他成功的打破這雛見澤昭和58年夏日的命運迷宮嗎?


    但正因為此,他才更加無法抑製心中的愧疚和悲傷。都是因為他們,如果不是為了要幫助他們,清……一定不會那樣消散吧!


    “圭一,說實話,我非常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呢!如果我站在圭一的角度,一定會更加愧疚,說不定還會遷怒他人呢,這樣說來,沒有遷怒別人的圭一比禮奈更厲害哦!”龍宮禮奈之前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她走了過來動作自然的坐在了圭一身邊,嘴角微微帶笑偏頭注視著他說道。


    圭一聞言身體輕輕顫了下,卻沒有說話。


    禮奈也不以為意,隻是一手托腮溫柔的笑起來,她包容的充滿了理解的眼神如同溫暖的泉水一樣柔柔的包裹著圭一:“對圭一而言,清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吧,她消散了圭一心裏一定非常非常難過的,最重要的是——明明雛見澤的事情和清,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掙紮在命運迷宮之中的人是我們,被雛見澤災難籠罩著威脅著的人也是我們,和清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為了我們,為了幫助我們打破命運的迷宮,幫助我們戰勝鷹野三四的陰謀,最後犧牲的人卻是清,這多不公平,不應該是這樣。圭一,你心裏是這樣想的……是不是?”禮奈輕聲說著,眼中流露淡淡的悲憫來。


    圭一捂住了臉,有滾燙的晶瑩淚珠從他眼中滑落,他一手使勁捂住嘴卻掩不住那從心靈最深處發出的悲鳴聲,那嘶啞的悲痛的絕望的哽咽聲,像是最寒冷冬季裏冰原之上遊蕩的孤狼發出的哀鳴一樣既悲戚又絕望,恍如最深沉的墨黑帶著黏稠的令人窒息的絕望。


    “清,她啊……其實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她來到我身邊的第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裏還沒有等我做出什麽改變命運的事情,大家、大家就已經死在了那場鷹野三四策劃的陰謀中,大家因為那些毒氣痛苦的死去,我那時候心裏隻覺得自己無能……”


    “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是……是清,她對我說:對不起,我沒能救下她們。”


    “其實這和清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但是她還是很愧疚很不安,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無論她外表如何冷漠,無論她處事多麽漫不經心,在她心裏一直一直都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她的心裏有光,那是溫暖的能照亮他人的光。”


    “我誰也不怪,我隻憎恨我自己,為什麽這麽弱小,為什麽這麽無能,為什麽……沒有救下清。”


    “我當然知道,清她希望我能一直幸福快樂的在未來的雛見澤生活下去,可是沒有她在身邊……”


    “我要怎樣才能快樂起來……”


    那一天的對話,終於以圭一的痛哭結束。他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既害怕又茫然,但是在痛痛快快的把所有的悲傷、迷茫、愧疚和痛苦傾瀉出來後,他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頹廢下去,反而開始以全新的精神和麵貌迎來新的充滿了無限可能的未來。


    與其繼續頹廢著傷心下去,不如以更好更陽光的姿態迎接新的未來。如果清知道了他曾經變成那樣頹廢悲傷的模樣,一定會失望的吧,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希望大家能快快樂樂的生活在沒有災難降臨的雛見澤啊!


    圭一背起書包,習慣性的看向了身側上空的地方,他沒有看到以往那個總是喜歡飄在他左側前方的身影,略帶失落和無奈的笑了笑,圭一把那些悵然若失的情緒壓下,迎著初升的太陽迎來了新的開始。


    清,一直都沒說過呢,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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