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死了。


    在兩個人終於在一起的第三個月,逼仄狹小的空間挨著成垛的麥摞。一場大火燒光了所有的流言蜚語和愛恨嗔癡。


    季雯終於迴家了。


    李春娥很高興,“好了,好了,終於好了。你迴來就好,媽給你收拾了新屋子,你過了年就搬進去。”


    季雯說:“媽,小敏死了。”


    李春娥有意繞過話題,她這段時間聽人說閑話已經聽得耳朵疼,再也不想聽到這兩個字了,“雯雯,人死不能複生,你好好的,她在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的。


    季雯不甘心,薛敏的死來的太突兀,那一夜火勢燒的映紅了半邊天,從村北一路燒到了南段,好在那邊都是舊屋子,這幾年大家都搬了新家也荒廢的差不多。而薛敏和季雯就住在那裏,季雯跟家裏說那邊距離學校近,薛敏一個住害怕,她要去陪她。


    李春娥知道,季雯是來告訴她這件事情,而不是征求意見。她覺得,不僅薛敏是瘋子,季雯也被傳染了。


    每天薛敏重複著上課-迴家-做飯-上課-迴家這個模式,自從搬出學校,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豐富多彩了許多。她上課的時候還是帶著孩子,學校裏有幾個關係很好的同事,她們都很願意幫薛敏帶帶孩子,準確地說她們其實都是看著薛萱長大的。雖然大家當時都不同意,薛敏一個還沒結婚的人就去領養個孩子,但是等真的看到這個粉嫩可愛的小生命,她們都心軟了。


    薛敏第一次迴家看到了一桌滿滿的飯菜,薛萱似乎已經吃飽喝足,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和季雯說話,季雯看到薛敏迴家,趕緊起身,“單位最近發了點米麵,我迴來的時候順便買了點菜,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薛敏坐下,卻沒有動筷子,她看到季雯滿臉歡喜很不明白,“雯雯,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嗎?”會毀了你的。


    季雯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份感情不會被人接受,說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是假話,可是這麽多年她們還是和當初一樣的心意,她覺得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隻要堅定信念,她們一定能度過難關。


    薛敏其實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和前途,現在這個樣子她心疼也惋惜。


    “小敏,有我在,不好嗎?”


    薛敏難得地笑了笑,她好像很久沒有用心笑過了,她就知道季雯肯定會迴來找她。


    記憶恍若昨日,季雯收迴思緒,覺得胸口悶悶地難受,這種感覺就像當初她還在那個小縣城做幹部,領導找她談話,問她和薛敏關係時候,那種驚慌不安。


    失火那天,她剛好帶著薛萱去逛街,薛敏說自己不舒服就在家裏歇著,傍晚迴家還沒到村口就聽到說北頭著火了,燒著了好幾戶人家的老莊子。季雯瘋了似的向前衝,薛萱也像感應到什麽似的,哭的不停,她從來都很安靜乖巧。


    李春娥也在薛敏的家門口,火勢褪盡,連屋頂橫梁都被燒的僅剩胳膊粗細,灰燼散布在空氣裏,似乎夾雜著一點點腥味,除了薛萱的哭聲圍了一圈的人都在聒噪地不知道說什麽。


    季雯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天多,李春娥在她的床頭一直哭一直哭,夾帶著一些罵人的話死死地拉著她的胳膊,她隱隱嗅到空氣裏有酒精的味道,地麵上有燒紙的灰燼,眼前茫然一片,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媽?”


    李春娥看到季雯醒了,哭著抱住她,可季雯眼神呆呆地空洞的毫無生氣,“媽,小敏呢?”她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噩夢,“我竟然夢到小敏被大火燒死了。”


    李春娥還沒說話,薛萱就也睡醒了,一醒過來就開始哭,季雯招了招手,很認真的給她穿了一件外套,“走,跟姨去找媽媽。”


    李春娥再也忍不住了,她想要搖醒季雯,“她死了,你清醒一點!”


    季雯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不聽李春娥的勸,拉著薛萱就往出走。


    是啊,薛敏死了。


    季雯看著已經被收拾過的地方,一點薛敏的痕跡都沒有留下,薛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地抱著她的腿喊媽媽,媽媽。


    再也沒有人說老季家的閨女和那個薛敏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也沒有人說季雯不孝順,單位裏也不會有領導因為獎勵名額原因一次次的核實她的社會關係。


    可是八卦和小道消息從來都不會在這條狹窄的小胡同裏消失。


    直到,木匠的出現。出國留學迴來的木匠,時興的讓人心生敬慕,他帶著自己的兒子,徑直走近了季雯的家裏。李春娥看著琳琅滿目的極品笑得合不攏嘴,完全顧不上他正在跟自己的女兒再說什麽。


    “雯雯,你願意嫁給我嗎?”


    季雯有那麽一瞬的吃驚,“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木匠笑得有些苦澀,“桓桓的媽媽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他頓了頓,又繼續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不在乎。現在,你需要的不就是一場婚姻嗎?這樣,你家裏就再也不會被人指指點點,對你的前途也有好處。”


    季雯笑了,“那你呢?對你有什麽好處。”


    木匠就像是料中了季雯會這麽問,他敲了敲椅子,熟悉的旋律就像鑽心的疼,這是薛敏最喜歡的一首歌,鄧麗君的。


    她早該知道木匠其實是知道的,甚至比她知道的還要早。


    “我隻想陪著你守護你。”木匠輕輕地歎息,他看著師桓已經和薛萱鬧在一起,倆小團一個賽一個的可愛,“我也可以給那孩子一個身份。”


    季雯被打動了。


    【穆欣然番外】


    和王蹺分手的第四十九天,穆欣然誰也沒告訴。


    隔壁屋的兩個姑娘好的令人發指,穆欣然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麽能有女孩子好到令人嫉妒,直到那天看到沈未曉穿著嶄新的女仆裝在家裏晃悠。


    沈未曉還以為穆欣然不在,其實她一直都在,隻不過大多數時候都在電腦麵前戴著耳機靜靜加班。


    要命的工作,實在讓穆欣然忍不住想爆粗。


    果然你想到拿到多大的工資就要有多大的能耐。


    那一天穆欣然早上起的遲了,又不想沒早餐,懶得下床,幹脆也沒開燈就在床上玩手機,王蹺已經搬走了,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


    沈未曉拿了快遞之後,在門口轉了兩圈很歡喜地打開了包裝,拆盒子的聲音很響,她說:“不知道合不合身,晚上穿出來會不會很奇怪?”


    穆欣然知道師萱出去了,還以為她在跟自己說話,就欠了欠身朝著開了縫隙的門外望去,這一看就呆住了,想著沈未曉這身打扮是不是要去cos,偷偷又瞄了幾眼覺得應該如她所猜,有男朋友了。


    可是下午她都沒出門,很難得的在廚房切不知道什麽,沈未曉的廚藝……怎麽說呢,其實也就能湊合,可是和師萱比起來就味同嚼蠟。


    穆欣然總覺得師萱看起來不像是沒錢的樣子,她出手散漫闊綽,但是很多家務又做的非常好。很讓人難懂的一個女生。


    之前搬家進來的時候,中介說她和王蹺住次臥,還有兩個女生要一起租主臥,可是沈未曉卻說她和師萱不認識,她還疑惑了好久。再想了想,應該是她自己會錯了中介的意思。


    可是,越和這兩個人住久,她就覺得她們像是認識很久的樣子……甚至連對方的脾氣愛好都知道。反正,師萱就很會體諒和遷就沈未曉。


    記得有一次,快過年迴家的某天,她們迴來的特別晚。


    那一天,應該才是穆欣然真正起疑心的時候。


    她們應該是同性戀吧?


    她有點陌生的恐懼感,慢慢就有意識地減少了和他們的接觸,過了大半個月她才接受這個事實——我的室友是百合。莫名竟然覺得還挺有愛的。


    可是讓她最震驚的是,她的表妹鄧雅有一天也跟她坦白說,“表姐,我跟你說個事,你得幫幫我。”她看了看出去買東西的室友北影,終於忐忑地握住了穆欣然的雙手,“我……我很喜歡她,你能不能幫我跟家裏解釋一下……我們想在一起!”


    她猛地放開了鄧雅的手,瞪大了眼睛有話說不出。


    鄧雅以為表姐震怒,其實穆欣然是在想,為什麽身邊的人莫名其妙都彎了?難道這才是她跟王蹺分手的重大原因?難道她也是彎的?臥槽!


    鄧雅接著把自己的事情合盤托出,穆欣然這才知道原來表妹知道沈未曉和師萱的事情。


    好吧,好吧~隨你們吧()


    六月份,穆欣然迴到老家,一路追迴去的王蹺氣喘籲籲,極其正經地堵住了她的去路:“你要是想離開我,有本事當麵踹了我啊!我就從來都沒想過分手,很討厭這樣莫名其妙就——被分手了!”


    穆欣然站在天橋上,扶著欄杆的王蹺隻背著一個書包,他好像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地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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