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曉熬煮著生薑紅糖水,感覺這一切就像是時光逆流一般。以前師萱也曾這麽照顧過她,那時候她剛剛從g城過來實習,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無依無靠,隻有一腔熱忱。可是現實是冰冷的,如果沒有師萱的幫忙,她就算真的流落街頭,也不會真的有人會憐惜她。


    師萱這次是真的把沈未曉嚇到了,她看了眼椅子上放著的一袋辦公用品,沒有開口多問。生了病的女神格外脆弱,沈未曉有點責怪她的大意,居然連自己過敏了也不知道?還敢說自己有多成熟穩重,可以讓她依靠。


    大概是那會迴來吐得有點嚴重,師萱覺得肚子裏空空的。沈未曉表情特別嚴肅,她想了想還是躺在被窩裏,“你怎麽今天迴來了?”


    “我不在,你就這麽照顧自己?”單薄的背影有點落寞,師萱從沒聽過沈未曉這樣嚴肅的語氣,每一句一字都像是聲勢浩蕩的質問,其實平時她忙工作的時候,有時候為了一個鏡頭都能坐在電腦前一兩天不動身。可能最最近事情太多,情緒也不穩定,所以才這麽嚴重。


    師萱微微坐起身,探了探身體,“阿曉,你別生氣。”


    沈未曉背對著師萱,眼眶濕的一塌糊塗,她不敢轉過身讓師萱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師萱總是這個樣子,不管有什麽事情,不管是家裏的,單位的,還是她自己的情緒,總是無意識的壓在自己心裏,你不問她就不說,你問了她也不說。可是她這幅樣子,沈未曉覺得喉嚨裏像是憋著一口氣,悶悶的不暢快。


    本來還在等師萱往下解釋的沈未曉頓了頓還是往廚房過去了,經過門口的時候她輕輕地歎了一口,就知道她是不會跟她解釋的。為什麽姐姐隻願意和她分享快樂,卻不願意一起承擔痛苦呢?她也知道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可是至少,她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靜靜地陪著她,一起好起來。


    熬煮好的生薑紅糖水呈現出橙紅色,沈未曉拿到師萱的麵前,她的臉色比這滾燙的液體都不如,她努力克製住心裏的惱火,很沒好氣地囑咐,“稍微放一會就趁熱,喝下去。”


    師萱無辜地望著沈未曉,她就真的那麽走開了。


    按照今天的行程和師萱的情況,沈未曉估計她還沒吃什麽東西,所以放下糖水就轉身下樓。春分已過,暖日裏的景色已然布滿小區,牆頭伸展過來的一枝紅桃,苞蕾飽滿。可是襯著暮色,在這清冷的過道裏,卻顯得十分寂寞。


    師萱不喜歡太黏軟的食物,可是沈未曉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吃的溫補一點比較好。想了想這附近不是川味麻辣,就是米粉蛋糕,幹脆去超市買了點新鮮蔬菜,稱了紅棗桂圓之類的東西,路過結賬台又拿了一盒巧克力。


    幾乎不下廚的沈未曉到了廚房,一雙手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麽,忙忙亂亂把東西先放好。取了案板和刀具洗幹淨,突然想起自己沒買米,幸虧以前師萱做剩下的還有很多,這才淘了米,泡在水裏,開始切菜。師萱在沈未曉離開之後喝了糖水,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再次醒來就聞道一股好奇怪的味道。


    “未曉,你迴來了啊?咦,你在幹嘛?”穆欣然下班迴家,就看到沈未曉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她記得沈未曉是很不會做飯的啊,怎麽今天突然這麽勤快,再一看已經盛好的一盤菜,感受了一下味道,有點不確定地指了指,“這個是紅燒肉?”


    沈未曉尷尬地一笑,關了火繼續切菜,“這個是肉末茄子啊,我剛學的。”


    穆欣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可以啊,今天心情這麽好?怎麽突然想到做菜了。”


    “我剛迴來嘛,不怎麽想吃外麵的飯,打算自己動手做做。”沈未曉一分心就把土豆絲切得特別粗,哎呦一聲就嚷著讓穆欣然先出去,“我很快就做完啦,欣然姐你別看了,我蠻不好意思的。”


    師萱隱隱約約聽到她們的談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是腹部的抽痛還是讓她皺緊了眉頭。


    沈未曉把飯弄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後悔了,所以趕緊給師萱點了一份清淡的外賣,自己悄悄先外麵吃了起來,穆欣然知道她是做了兩個人的飯,看到沈未曉自己在吃就奇怪起來,“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在吃?不是和師萱一起嗎?誒,她人呢,今天還沒迴來嗎?”


    沈未曉還沒迴答,師萱就一猛子從床上坐起來了。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師萱把穆欣然嚇了一跳,隻聽她很無辜地朝著沈未曉問,“不是給我做的飯嗎?”


    沈未曉看了看穆欣然,又看向師萱,最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飯菜上,覺得好尷尬,“我做的不好吃,我自己吃吧。”


    師萱內心狂暴起來,啥?做了半天她自己全吃了,那我呢?


    “嗯,我幫你點了外賣應該快到了。”沈未曉笑的毫無感情,穆欣然淡淡一笑就很有眼色地進了房間。


    師萱默默盯著沈未曉看,沈未曉放下筷子,讓了讓位置,示意師萱也坐下。滿臉鬱悶的師萱坐在沈未曉旁邊伸脖子看了眼那兩盤已經所剩無幾的菜,再看了看沈未曉碗裏的米飯,突然就又溫煦地笑了,“這不是挺好的嘛,怎麽做好了不喊我?”


    “不好吃。”沈未曉羞得抬不起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有點心虛,“還是等我廚藝變好了,再給你做好吃的。”


    師萱還是不答應,故意搶了沈未曉的筷子要吃,結果剛一入口就嚐到一股濃濃的大蒜味,沈未曉盯著師萱的臉色由白便黑,氣惱地拿過筷子,“都說了不好吃,你非要吃。”


    “確實不好,可是我很喜歡啊。”師萱嚼了嚼茄子,還是把這一塊頭菜咽了下去。


    沈未曉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傷害了,悶悶地扭過頭不說話,師萱想哄哄沈未曉,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正好送外賣的敲門,師萱看著沈未曉拿了外賣進門,幫自己打開,繼續坐在旁邊不說話。


    唔,阿曉生氣了。


    師萱委屈的像個孩子,她縮著身體突然就皺起眉頭,兩個人原本就擠在一個小沙發,師萱的動作幅度一大,沈未曉就忍不住轉過頭來,“又開始疼了嗎?”沈未曉看到師萱難受的樣子,就心疼的忘光了所有,扶住她就往房間裏扯,“還是先迴床上躺著,我把我的小桌子拿上來再吃飯。”


    “嗯。”師萱點了點頭。


    沈未曉退出去的一瞬間,師萱微微揚起自己手看了一眼。


    原本細膩白淨的手上生出一小塊紅斑,就像被蚊子叮咬了似的。她歎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過敏還真是有點嚴重。之前就覺得臉上身上有點癢,可是也沒往那方麵想,還以為是新買的衣服料子不舒服。


    “你能坐起來嗎?”沈未曉搬著大桌子往床邊走,總覺得師萱要是坐起來吃飯,肯定還是不舒服。但是餓了那麽久,總不能不吃飯。


    師萱感覺嘴巴裏一點味道都沒有,本來還有點的饑餓感也因為時間的拖長突然消失了,“我不想吃,你把它吃了吧。”頓了頓,見沈未曉有點不悅,就補充說:“說不定吃了又得吐。”


    沈未曉尋思道:“那也不能不吃。”


    “那……”師萱微微側身,雙腿慢慢收攏,恢複一點血色的嘴唇輕輕一碰,“你喂我吃吧。”


    沈未曉立刻答應,猴急地搬來小凳子,坐在師萱的床頭。


    “我不喜歡吃蘑菇。”師萱突然傲嬌起來,“你給我舀一口那個八寶香米飯。”


    “隻吃米飯嗎?”沈未曉不確定地問,卻還是按照她的意思舀了一勺子,“要不嚐一塊茄子雞肉?我覺得這個挺好吃的。”師萱搖了搖頭,沈未曉又說,“那鴨血粉絲湯呢?我覺得這一家特別正宗。”


    師萱淘氣地搖了搖頭,就把脖子縮迴了被子裏。


    “我飽了,你把這些都吃了。”


    沈未曉覺得師萱就是故意的,立即就跳腳了,“你不吃怎麽可以?我不管了,你愛吃的要吃,不愛吃的也要都吃掉。”男友力突然爆棚的沈未曉就硬生生把師萱強行扶起,一筷子一筷子地喂完了紙盒裏的所有飯菜。


    師萱覺得自己的肚子撐得厲害,有點抱怨沈未曉給她吃的太多了,“我想吃山楂,消化消化。”


    沈未曉記得女孩子經期間似乎有很多不能吃的東西,她忘記山楂能不能吃,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了,所以想了想還是很負責任地拿起手機,“等一下,我先搜一下,看能不能吃山楂。”


    師萱冒了一腦門黑線,沈未曉這麽認真,真是好玩。


    “哦,好像可以吃。”沈未曉滑動屏幕,一陣陣的大驚小怪,“啊,不能吃,說是孕婦不能吃。”


    師萱鬱悶地埋緊腦袋,一隻手抱著被角腹誹:她是孕婦嗎?不是。


    “說是山楂有活血化瘀的功能,如果是血淤引起的痛經可以緩解疼痛。但是會引起孕婦宮縮,容易流產。”沈未曉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目光迴到師萱的臉上,微微一怔。


    霧草,女神這個表情好萌好可愛是怎麽迴事?


    “所以呢?”


    “哦,意思是你可以吃。你等一下我去拿,上次買了成袋的那種山楂零食,我好像放在那邊的紙箱子裏了。”沈未曉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目光劃過凳子上的紙袋,忍不住迴頭看了眼師萱,發現女神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慌忙迴過頭去拿東西。


    師萱攥著被角,等沈未曉拿過吃的,就一邊咬著冰糖山楂,一邊很隨意地說:“阿曉,我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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