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忘憂穀並不是世外桃源。


    恰恰相反,忘憂穀是東恆流放那些犯了錯的官員的地方。一旦流放進忘憂穀,世世代代便不能出穀。


    若是強行出穀便會受剝皮抽筋之苦。


    為了控製這些罪奴,忘憂穀的人都種了一種特殊的蠱蟲,這種蠱蟲對人體沒有害處,卻會在身體中出現罪字胎記。


    這種蠱蟲,還會通過宿主的精子,讓新生兒也種上此蠱。


    所以中了此蠱的人,世世代代都不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葉傾顏聽完,不經對忘憂穀的人們多了一分同情,不過這裏人似乎都十分的豁達。


    薑悅說,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了,這裏雖然平淡,卻也能算是隱世桃源之地了。不會受戰亂之苦,人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葉傾顏忽然對這個豁達的小姑娘多了麽欽佩之情。


    她安於清寧,也受得住外麵繁華的誘惑。


    薑悅被葉傾顏看的羞紅了臉龐,忙低下了頭,看著燒的正旺的火苗道:“葉大夫為何這般看著我。”


    葉傾顏笑著收迴目光,“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很厲害。”


    薑悅臉更紅了。“我什麽都不懂,有什麽厲害的。”


    葉傾顏沒有細說,又跟她說起了其他的事情,疑惑地道:“既然你們不能出去,那我給你銀子,你能花掉嗎?”


    薑悅連連點頭:“能的,每個月的初七,就會有貨郎來忘憂穀,那時候我會買些東西。”


    葉傾顏有些驚奇,她還以為這個地方真的與世隔絕了呢,沒想到還有人來這裏做小買賣。


    似乎看出了葉傾顏的疑惑,薑悅解釋道:“忘憂穀並不禁止外人進入,隻不過那些人覺得這裏不吉利,便不願意來。久而久之,也沒什麽人來了。”


    葉傾顏了然的點點頭。


    也是,這裏全是罪臣的後代,想必是極讓人忌諱的。


    薑悅低著頭數日子,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的事情,“我算了下日子,過兩日便是初七了,到時貨郎來我可以給你們買些漿洗的衣裳。”


    葉傾顏饒有興味地道:“這個貨郎竟然還賣衣裳?”


    薑悅小雞啄米地點了點頭,道:“貨郎大哥賣的衣裳可好了,還有很多小玩意,我這個小鐲子便是他那買的。”


    薑悅說著,伸出手,露出了藏在袖子裏的一個銀鐲子。


    這個鐲子做工十分的簡單,好在樣式也簡單,看起來還有些流暢的時尚感。


    葉傾顏笑著讚歎:“很好看,跟你很配。”


    薑悅聞言,粉嫩的臉蛋又紅了,她躲閃的看著葉傾顏,又默默的低下頭咬住唇。


    葉傾顏挑眉,難道她說錯了什麽話了?


    想著,葉傾顏從荷包裏拿出了一對翡翠玉鐲,遞給薑悅,“這個送給你。”


    薑悅愣愣的看著葉傾顏手裏的鐲子,眼底露出一絲渴望,很快又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要。”


    葉傾顏有些驚訝,“為什麽?”


    “太貴重了,而且也不適合我。”


    其實薑悅很喜歡這對鐲子,雖然她沒見過什麽世麵,但也知道這對鐲子不是普通的貨色。


    葉傾顏已經給了她那麽多的銀子,她不能再要這貴重的鐲子。


    更重要的是,葉傾顏明明是一個男子,為什麽會有女子戴的鐲子,莫非是他的妻子的?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她就更加不能要了。


    咦……好像葉大夫跟司徒公子的關係又不比尋常啊,若是葉大夫真的有妻子的話,那豈不是……


    天呀。


    薑悅不敢再想下去,胡亂的拍了拍,亂哄哄的腦袋,道:“我很喜歡現在的這個鐲子。”


    葉傾顏不知道她在短短的時間裏,想了那麽多的事情,隻是毋庸拒絕的將鐲子塞到她的手裏,還將一個直接套進了她的手腕裏。“你很白,配上這碧色的玉鐲最好看了。”


    感受絲滑的玉鐲落在手腕上,薑悅連唿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一不小心就將這鐲子給磕碎了。


    她還是十分堅定地道:“我不能要。”


    葉傾顏微微蹙眉,“你若是不要的話,那便賣給貨郎吧,反正我送出去的禮物從不會收迴。”


    薑悅一臉為難的看著葉傾顏,“這,這可如何是好。”


    她沒想到葉傾顏會如此強勢又霸道,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又開始沒有規則的亂跳起來。


    葉傾顏笑的溫和,“好好收著。”


    薑悅抿了抿唇,看著手中的鐲子,目光越發的小心翼翼。


    司徒墨從屋子裏走出來,感覺氣氛有點怪,又見葉傾顏的眸子透著幾分捉狹,大步走過去,將她拉進懷中,“又做什麽壞事了?”


    葉傾顏嚇了一跳,忙將他推開,“主意場合好麽?”


    司徒墨撇了撇嘴,無所謂的道:“還注意場合,我們難道見不得人?”


    葉傾顏很想點頭。


    如今他們兩個都是男兒身,這在薑悅裏會怎麽想。


    雖然她昨天肯定也看出了他們之間的古怪,但也沒必要太露骨了,嚇到人家小姑娘就不好了。


    司徒墨卻是不管這些,他一向自我慣了,隻懶懶的掃了眼薑悅,又將目光移到了葉傾顏身上。“等會吃什麽?”


    葉傾顏指著砂鍋道:“給你熬了田雞粥。”


    一聽到田雞兩個字,司徒墨的眉頭就蹙了起來,“不要。”


    葉傾顏冷哼一聲,“不要也得要,你病還沒好,快進去裏麵躺著。”


    司徒墨不甘不願的被葉傾顏推進屋子,順手拿起了葉傾顏那喝過的杯子,喝了幾口溫開水,最後才不情願的關上門。


    默默看著這一切的薑悅,臉就像是放在蒸籠上蒸一般,紅的不像話。


    感覺到葉傾顏看過來的眼神,她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尷尬道:“葉大夫跟司徒公子的關係真好。”


    葉傾顏噗嗤笑出聲,意味不明地道:“嗯,是挺好的。”


    薑悅臉更紅了,小聲道,“葉大夫可有家室?”


    薑悅其實心裏有些小八卦,若是葉傾顏有家室的話,那他的妻子看他和司徒公子那麽好,心裏難道不會膈應嗎。


    葉傾顏怎麽會看不出薑悅眼裏的小糾結,如實迴答:“有了。”


    別說家室了,她兩兒子都有了,還是兩個。


    不過她知道自己這麽一說,薑悅肯定把她當成渣男看了。


    一想到,薑悅將他當成渣男,葉傾顏心底的那點惡趣味還真就滿足了。


    她覺得她肯定有病。


    果然,薑悅一聽到葉傾顏有妻室之後,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最後,她忽然站起來,平靜的看著葉傾顏:“我得去打豬草了。”


    葉傾顏跟著站起來,送她到門口:“今天多謝薑姑娘了。”


    薑悅失魂落魄的搖頭,然後走進田間的阡陌小道,那道清瘦的背影也逐漸越來越模糊。


    葉傾顏懶洋洋的靠在門處,直到屋子裏的水開了,才忙轉身進屋。


    ……


    司徒墨這邊在忘憂穀安心養傷的時候,北月那邊卻是亂成了一鍋粥。


    南宮流雲始終都吊著一口氣,他現在滿心滿腦都隻有一個念頭,將司徒墨夫婦給殺了。


    這天,南宮離下完早朝,例行來到他的寢殿報告朝中的大小事宜。


    南宮流雲聽完之後,輕輕的點點頭,轉眼便將話題引到司徒墨夫婦身上:“人還沒找到嗎?”


    南宮離抿唇,過了一會才道:“探子已經在東恆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南宮流雲幽深的眸子掠過一絲殺意,“一定要斬草除根。”


    南宮離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他到現在都不覺得司徒墨會搶了他的皇位,畢竟,曾經離那個位置最近的便是他。


    若是他真的有意的話,北月早就改姓了。


    但是現在南宮流雲認定他們是反賊,他也沒有辦法辯駁。觸怒龍顏的這件事,他比誰都更清楚。


    南宮流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南宮離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知道雲家的人有多麽的可怕。”


    當年雲洛皇朝稱霸天下,嫡係皇子個個驚豔絕倫,每一個都是不世出的奇才,若不是內部分裂,哪來後麵四國。


    南宮離依舊靜默,有些事情,他隻聽就可以了,不需要做出任何的批判。


    南宮流雲見南宮離沒有談話的興致,又想到另外的一件事,眸子的鬱色更沉了。“那個畜生放出來了?”


    南宮流雲說的畜生便是南宮無憂。


    當日南宮無憂放走葉傾顏一事被南宮流雲發現後,南宮流雲勃然大怒,直接將人給軟禁起來了。


    想來一個月時間已到,他也該放出來了。


    南宮離點頭稱是。


    南宮流雲冷哼一聲。“他是被葉傾顏那個女人迷了心竅。”


    南宮離依舊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心底卻有著一絲小小的觸動。


    與其說南宮無憂被葉傾顏迷了心竅,倒不如說他被迷了心竅更為合適。


    南宮流雲對南宮離這沉悶的性子十分不喜,又道:“你的那位太子妃呢,抓迴來了?”


    南宮離點點頭,“已經抓迴來了。”


    南宮流雲閉上眸,意味不明地道:“既然抓迴來了就好好教,再查查他那位大哥跟雲家到底有什麽關係。”


    南宮離麵無表情。“是。”


    南宮流雲不耐煩的道:“行了,跪安吧。沒事不要來煩朕。”


    南宮離眸子微沉,恭敬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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