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禪聞言哈哈大笑:“劉正風,曲洋是什麽人?嗯?一個殺人如麻,血債累累的屠夫,你竟然說他是君子?我看你是昏頭了!!”


    劉正風一聽左冷禪如此辱罵曲洋,立即就要發怒,但是曲洋卻攔住了他,對左冷禪說:“左盟主,我曲洋當年確實血債累累,殺人無數,所以我今天沒打算活著出去,不過劉正風確實是被我欺騙的,希望你能放他一馬。”


    “曲洋,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你有什麽資格談條件!劉正風的事情,自然有我們五嶽劍派來判定。你現在可以想想,待會怎麽死!”


    曲洋還想說什麽,卻被劉正風阻止了,對曲洋說:“你我互為知己,你若死,我又豈能獨活。”


    劉正風一句擲地有聲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雖然對劉正風結交魔教有所不滿,但是無論是誰,都被他那種甘願與知己共同赴死的氣概所感動。


    左冷禪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然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隨手從旁邊的一名嵩山派弟子手裏,拿過一柄連鞘長劍,左手在劍鞘上一按,“嗤”的一聲響,長劍在劍鞘中躍出,青光閃動,長劍上騰,他右手伸處,挽住了劍柄。這一手悅目之極,而左手一按劍鞘,便能以內力逼出長劍,其內功之深,當真罕見罕聞。


    左冷禪右手接過長劍後,直接隨手一拋,那柄劍就呈一個拋物線,拋向了劉正風的方向。劍尖向下,劍柄在上,正好刺穿了劉正風用來洗手的金盆。力道正好恰到好處,讓長劍刺穿了金盆和下麵的茶幾,並卡在中央。劍柄的高度正好與劉正風的胸口持平,方便劉正風拔劍。這精準的一拋,可比剛才那套用內力逼出長劍的把戲高明多了。


    左冷禪滿臉和煦的說:“劉師弟,你是一個君子,當知君子可欺之以方,左某到現在都不信,你會和曲洋勾結在一起,你一定是被蒙騙的。現在左某給你一個機會,用你麵前的寶劍,殺了曲洋。隻要你殺了曲洋,左某可以保證,一切既往不咎。”


    那些劉正風的一些好友一聽有這種好事,紛紛勸解劉正風。可是像丐幫副幫主張金鼇、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這樣眼光毒辣的老江湖,卻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就連一向脾氣火爆、嫉惡如仇的定逸師太和天門道長,也都用陰晴不定的眼神瞅著左冷禪。他們雖然脾氣暴躁,但是他們不傻。


    至於林不凡則是遍體生寒,好毒辣的計策。江湖中人混江湖靠什麽?靠的是義氣。劉正風金盆洗手有那麽多江湖人士來作見證,有不認識的,有認識的,有正道的,還有不三不四的。大家憑什麽來給劉正風作見證?還不是因為劉正風人緣好、武功高、人品過硬。


    劉正風剛說完要和曲洋同生共死,如果為了活命,轉過身殺掉曲洋,那他的名聲得臭到什麽地步!!!!比殺了他還狠。


    可惜,左冷禪想的不錯,但是過了半晌,劉正風都沒有拿起劍殺掉曲洋的意思。左冷禪有些不滿意了,開口道:“劉師弟,你可不能犯傻呀!你還有一大家子人要你照顧呢!聽說你的小兒子還沒成年,你要死了,他可怎麽活呀!”說完後,就給費彬使了一個眼色。


    費彬直接衝進了內宅,從一大堆婦孺中,拎起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子,就迴了院子。根據情報顯示,這小子就是劉正風最寵愛的小兒子了。


    眾人一見費彬拎著一個孩子迴來,都不滿的皺皺眉頭。費彬把劉正風的小兒子劉芹,放在了劉正風的身邊,蹲下身子,對劉芹說:“你想不想你爹爹死?”


    劉芹瘋狂的搖頭。


    “那你就勸勸你爹爹,拿起這柄劍,殺掉那個老頭,就行了。”


    劉芹立即就撲過去,抱住劉正風的腿,哀求道:“爹爹,我不想你死,你殺掉曲爺爺好不好?”


    劉正風聽了這話,頓時怒火衝天,抬起手,就要斃掉這個家夥。但是看著癱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大腿瑟瑟發抖的兒子,還是下不去手,隻是,拿手掌輕輕的撫摸這兒子的腦袋,厲聲斥責道:“曲爺爺待你,就像親孫子一樣,你怎麽能讓爹爹殺掉曲爺爺?”


    劉芹被劉正風的斥責嚇得什麽都不知道了,隻是反複的說:“我不想爹爹死,我不想爹爹死......”


    劉正風哀歎的看著這個被他寵壞了的兒子,沒想到平時看似堅強的兒子,一到關鍵時刻就軟弱成這樣,隻是自己恐怕沒機會改正他了。劉正風一邊歎息,一邊用手指摁在了劉芹的側頸動脈處,劉芹就慢慢昏睡過去了。


    劉正風把兒子放在自己的身後,一臉鄙夷的瞅著左冷禪。


    左冷禪臉頰狠狠的抽搐了兩下,自己好像幹了一件畫蛇添足的蠢事。於是,惱怒的質問劉正風:“劉師弟,莫非你當真執迷不悟?”


    “劉某,能和生平知己,一起共赴黃泉,死而無憾,隻是我還有一個願望,希望左盟主能應允。”


    “說!”


    “前些日子,我與曲大哥這些年共同創了一首《笑傲江湖》的樂譜,我二人自信絕不遜於嵇康的《廣陵散》,隻是還未來得及合奏。不知左盟主能不能讓我二人在臨終之前,了一夙願?”


    左冷禪眉宇之間都擰起了疙瘩,看著慷慨赴死的劉正風和曲洋;看著一臉敬佩的群雄;看著對自己有所不滿各派高手;在看著一臉仇恨看著自己的南嶽衡山派的弟子。左冷禪忽然覺得自己這趟,有些得不償失了。


    本來他聽說,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華山派掌門,親自來了。為了不出紕漏,他決定也親自走一趟。一方麵保證計劃,不出紕漏,一方麵好好的觀察一下,這位最大的對手。可是試探下來發現,這位華山派掌門無論武功還是心智都很厲害呀!


    麵對劉正風臨終前的祈求,左冷禪就是再不爽,也隻能咬著牙答應。


    二人拿來了桌椅,稍加調試後,就開始演奏。


    “叮————咚————叮——咚——”當曲洋的琴聲響起的時候,四下就一片寂靜。在場的所有人都對被劉正風推崇備至的《笑傲江湖》期待不已。


    僅僅幾個音符,就給所有人一種美的享受,在場的所有人,就連左冷禪都微眯著眼,享受著這天籟之音。


    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夾著清幽的洞簫,隻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蕩氣之意。隻聽琴簫悠揚,甚是和諧。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裏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弦琴隻是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霎時間四下裏一片寂靜,唯見烈日當空,樹影在地。


    雖然曲子已經結束了,但是所有人都不願醒來,久久沉醉其中。這些江湖人士沒聽說過《廣陵散》是什麽東西,但是這首《笑傲江湖》卻讓他們大開眼界。他們終於體會到傳說中那種“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境界。


    半晌,劉正風和曲洋醒了過來,相視一笑。


    劉正風說:“你我卻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從今而後,世上再也無此琴簫之音了。此輩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


    曲洋卻長歎:“昔日嵇康臨刑,撫琴一曲,歎息《廣陵散》從此絕響。《廣陵散》縱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們這一曲《笑傲江湖》?”


    劉正風笑道:“你我今晚合奏,將這一曲《笑傲江湖》發揮得淋漓盡致。世上已有過了這一曲,你我已奏過了這一曲,人生於世,夫複何恨?”


    曲洋說:“我和劉賢弟醉心音律,以數年之功,創製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此曲絕響,我和劉賢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時發浩歎。”


    聽了二人的對話,所有人都對二人敬佩不已。就連定逸師太這樣的人對曲洋都沒有了多少仇恨,他們終於體會劉正風所說的那句“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


    說實話,所有人都已經開始敬佩曲洋了。


    曲洋和劉正風說完話後,站了起來,曲洋抬起桌上的古琴,“蓬”的一聲就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劉正風也將手裏的洞簫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二人摔完樂器後,哈哈大笑,同時大喊一聲:“笑傲江湖!!”


    喊完之後,二人同時自斷經脈,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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