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二人,就在玉女峰峰頂,開始訴說離別後的經曆,比剛才在正氣堂裏說的更加詳細和隨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林不凡在說,嶽不群也沒什麽好說的。


    不一會,酒壇裏的酒就就沒了一半。當林不凡說起自己在與童百熊打鬥的時候,最後忽然爆發的那股能量時,嶽不群的眼神忽然亮了。折下一段樹枝,就要林不凡演練一遍養吾劍法。


    林不凡演練一遍後,嶽不群陷入了沉思,他從旁觀者的角度就可以看出,原本比較呆板的養吾劍法,被林不凡用來帶有一絲正氣,讓人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有一種煌煌大氣不可侵犯的姿態。


    當林不凡又演練了一遍希夷劍法後,嶽不群好像看出了點什麽。這套希夷劍法,林不凡練得當然不錯,一招一式毫無錯漏。但是,看完林不凡演練的養吾劍法後,在看希夷劍法,總覺得很別扭。總感覺希夷劍法在林不凡手裏,比養吾劍法差了好多。


    嶽不群不信邪,接過樹枝,演練了一遍養吾劍法和希夷劍法後,林不凡也覺得不對勁了。希夷劍法在嶽不群的手裏,有一種若有若無,揮灑如意的淡然之意,讓希夷劍法的威力陡然增加了好幾個層次。至於養吾劍法在嶽不群就練得很一般,就像單純的練劍一樣,比自己差遠了。


    “我明白了!”嶽不群一臉的欣喜若狂的說道:“你可知南宋年間的神雕大俠?”


    “我當然知道!君子劍不就是他老人家早年的佩劍嗎。”林不凡撇了撇嘴,心想,我知道可比你清楚。


    “沒錯!據門中典籍記載,當年神雕大俠和楊夫人分別十六年,神雕大俠因為思念楊夫人,所以就將他對楊夫人的思念,全都化作了一套自創掌法————黯然銷魂掌。使用時,就用這一腔思念之情催動,思念的越深,威力也就越恐怖。據傳,這套武功在神雕大俠手裏,威力不下於降龍十八掌。”


    “對呀!我也知道呀!怎麽了?”


    “後來,神雕大俠與楊夫人團聚了。恰逢蒙古人進攻襄陽城,他們夫婦二人就前往襄陽城助陣。在襄陽城下,神雕大俠遭遇了一位高手,但是神雕大俠發現,自己的黯然銷魂掌卻幾乎威力全無。因為神雕大俠和妻子團聚後,這一腔相思之意,化作烏有,這黯然銷魂掌怎麽會有威力。最後時刻,神雕大俠想到如果自己死了,自己與妻子豈非陰陽兩隔?哀痛之下,才激發了黯然銷魂掌的威力,擊殺了那名高手。後又擊殺蒙古大汗,保住了襄陽城。”


    嶽不群說道這裏,如果林不凡還不明白的話,那他就可以去死了。林不凡二話不說,接過樹枝,再一次演練起養吾劍法。但是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那一次,腦袋空靈的全憑本能的揮灑。而是腦海中想起了,前世那個認錢不認人,道德崩壞的世界裏的種種醜惡。


    當你見義勇為的救人,被汙蔑為兇手;當你給予乞丐施舍,卻被他拿去花天酒地;當你扶起一位摔倒的老人,卻被訛詐的傾家蕩產......愛情、友情甚至親情在金錢的衝擊下,都宛如沙灘的堡壘一樣,不堪一擊。


    當這些醜惡的一幕幕場景浮現在腦海的時候,林不凡的養吾劍法再也練不下去。每一招每一式都變得別扭無比,原本堂堂正正,煌煌大氣的養吾劍法,變得鬼氣森森,漏洞百出。


    “嗖”的一聲,一顆石子,打在了林不凡的手腕上,打掉了他手上的樹枝。當林不凡迴過神來後,對嶽不群說:“我明白了,養吾劍法的名字出自《孟子》,靠的就是一身正氣。我剛才,腦海裏想了許多,人世間,最肮髒醜惡的場景,結果......”


    “應該就是這樣,養吾劍法靠的是一腔正氣,希夷劍法靠的是淡然平和。隻有我們的心境接近劍法的本意,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否則就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那我們成什麽了?是我們駕馭劍法,還是劍法駕馭我們?”林不凡有些不滿了,這讓他想起某些邪教。


    “真是蠢貨!!分那麽清楚做什麽!!每一套武功的創立者,都是根據自己的性格特點所創的武功,所以有些武功就帶有一些創立者的特色。後來者,隻有貼合這套武功的特色,才能發揮出威力。隻有讓自己的性格特點,無限的接近武功的創立者,才能把這套武功發揮到極致。甚至一些武功的極致,就連創立者都沒達到。我們學武,不但要學武功本身,更重要的是,以這套武功的創立者為榜樣,學習他!!”就在林不凡發牢騷的時候,一陣蒼老的斥責聲,就從山道處響起。當這段話說完的時候,一個身著一襲青袍的白發老者,徐徐走了上來。


    “風師叔,您怎麽來了?”林不凡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風清揚。


    “今天我發現華山派很熱鬧,就下來走走。”風清揚說完後,就旁若無人拎起那壇酒,找了一塊凸起的大石頭坐了上去,直接仰起頭,拎起酒壇,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口。


    對於風清揚的霸氣舉動,嶽不群還有些不適應,但是林不凡卻不在乎。走過去,接過酒壇,也仰頭灌了一口後,轉給了嶽不群。嶽不群也同樣仰頭灌了一口,嶽不群的舉動卻讓風清揚眼前一亮。


    “老夫剛才聽到,你們好像在討論劍法,說來聽聽。”


    有這麽一個機會,林不凡怎能放過。急忙把他們剛才說的話,都告訴了風清揚。


    “沒想到,你們現在就領悟到了這個階段。不凡在與童百熊打鬥的時候,真氣耗盡了,但是你從胸口了湧出的力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浩然正氣。”風清揚不可思議的看著林不凡,一副你傻人有傻福的架勢。


    “浩然正氣?!”聽到這個東西,林不凡感到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沒錯,就是浩然正氣,你可知養吾劍法名字出自哪裏?”


    “當然知道,出自《孟子.公孫醜上》,原文是(公孫醜問曰):“敢問夫子惡乎長?”


    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


    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嚐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


    “沒錯,‘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這就是浩然正氣。那天,你看見魔教的那幫畜生的所作所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一種正氣,想要殺掉那些禽獸,即使,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也要衝出去,和童百熊一戰。本身你自己從來都是心懷正氣的人,一直都在行俠仗義,於是你胸中的一股正氣就被養吾劍法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激發出來了,你說你經脈裏的那一絲真氣,就是浩然正氣與你的紫霞真氣,混合後的一種表現形式。如果有朝一日,你體內的真氣,全都轉化成浩然正氣,那就......嘖嘖嘖。”風清揚說完後羨慕的咂咂嘴。


    “可是,我一路上行俠仗義都是有私心的呀!!”林不凡糾結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他總感覺自己不純粹。


    “小子,你可千萬不要這麽想!!誰沒有私心?我問你,你殺的人,該不該殺?”


    “該殺!!”林不凡毫不猶豫的迴答,無論是區虎還是那些盜賊,都該殺。


    “你殺了他們,是不是為民除害?”


    “是!”


    “那你還糾結什麽?就算是聖人,也不可能做到毫無私心。”


    “那我該怎麽壯大這一絲浩然正氣呢?”放下心事的林不凡,開口問道。


    “你個蠢貨!!《孟子》裏不是告訴你了嗎!!那浩然之氣,需要與仁義和道德相配合輔助,不這樣做,那麽浩然之氣就會像人得不到食物一樣疲軟衰竭。浩然之氣是由正義在內心長期積累而形成的,不是通過偶然的正義行為來獲取它的。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不能心安理得的地方,則浩然之氣就會衰竭。明白了嗎?不過老夫要提醒你,你既然要走這條路,那麽一定不要做讓自己感到羞愧的事,不要做不符合你做人原則的事。否則,嘿嘿!!武功全失都便宜你了。”


    林不凡聽後,大禮感謝了風清揚。


    解決完林不凡的事情後,風清揚神色複雜的看著嶽不群說:“老夫到底小看你了,就憑你能毫不猶豫的放棄掌門之位,領悟了淡然平和的心境,從而真正領悟希夷劍法的一絲精髓,老夫就敢說,你比你爹強。”


    “師叔過獎了,掌門之位,那本來就是小師弟的,十六年前就決定了。”


    “說是那麽說,但是又有誰能真正放下手中的權利和心中的欲望呢?但是你做到了!!你不要以為,華山派就那麽幾個人,掌門沒意思什麽的。老夫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就算華山派隻有兩個人了,也會分出一個大小高低。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老夫認為你很了不起,能戰勝了心中的欲望。隻要你繼續保持這種淡然平和的心境,日後必成大器。來!陪老夫喝一個!!”風清揚說完就拎起酒壇,仰頭灌了一口,然後就把酒壇交給嶽不群。


    嶽不群二話沒說,直接仰頭灌了一口。


    看到嶽不群喝酒了後,風清揚才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臨走之時對他們說:“小子們,無論是養吾劍法還是希夷劍法,都蘊含了無盡的智慧,都是曆代祖師從《四書五經》裏得到的啟示。《四書五經》是我們華夏民族幾千年來,曆代先賢留下的瑰寶,好好去看看吧!!!對了,不凡,過幾天帶你媳婦去我那一趟。”


    說完後,風清揚晃晃悠悠的走了,兩人朝著風清揚的背影,大禮參拜。直到風清揚徹底消失在兩人的視線時,兩人才把彎著的腰,直起來。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風清揚受得起他們這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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