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蘇沐一連寫了四幅對聯,全都落入了林老的“魔手”。


    圍觀的人不滿了。這些人原本是聽說這裏有免費的春聯拿,圍過來的。在帝國,一聽說有免費的,不管是什麽東西,總是有許多的人會上趕著來圍觀的,不怕到時候寫了沒人要。


    既然是免費的,在大家的潛意識裏,這人寫的字肯定是不會好的,最多也就是普通人的水準罷了。何況書寫的人還是個孩子呢?十五歲了沒有?


    誰都沒有想到,這小孩兒年紀小歸小,那筆字還真的是很讓人驚豔啊!


    圍觀的人真正懂書法的人很少,可架不住大家的審美水平都在水平線以上啊!好東西,誰也不嫌多的。


    尤其是剛才和蘇沐說話的那個中年人,這位是鎮上中學的一位古文老師,平時也喜歡自己寫點。剛開始他也是以為蘇沐的字應該不怎麽樣,才會在這裏擺攤替人寫春聯。在他想來,應該是這個孩子的家人為了磨練他,才會讓孩子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人寫春聯。本來他還想著,為了給那孩子樹立一個信心,寫得再不差,他也準備要兩幅的。如今看來,卻是不用了。


    中年人也是認識林老的,這也是在剛開始的時候,林老一連拿走四五幅對聯時,他沒有表示意見的原因,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林老似乎打算將蘇沐寫的春聯全都包圓了?那可不成,他也想要呢。


    於是他開玩笑似的對蘇沐說道:“小同學,你剛才不是說要給叔叔寫兩幅春聯的嗎?你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是不是應該兌現一下了?”林老在他的心裏到底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他可不敢當麵說他老人家怎麽樣,隻能找年紀小的蘇沐了。


    蘇沐聽了一愣,抬頭看看,這才發現,剛才寫的那幾幅字全都被林老給拿走了,甚至林老還虎視眈眈的相著他手上的這一幅呢,頓時無語。


    “林爺爺,今天我擺這個攤子,就是想幫著大家寫幾幅對聯的,您老都已經拿了好幾幅了,剩下的這些,是不是該放過了?”


    林老的手一頓,這才發現自己拿得太嗨,居然沒有給其他人留點兒,頓時有些訕訕的,看了一眼已經排得老長的隊伍,林老隻得把要說出口的話咽下,摸摸鼻子,打消了繼續搶對聯的打算。


    “好了好了,你繼續寫你的吧,我不拿了還不行麽?”


    蘇沐瞪圓了眼睛,真想不到林老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麵,說好的溫文爾雅呢。都說老小孩老小孩,有時候老人耍起孩子脾氣的時候,還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不過林老雖然這麽說,周圍的人的視線依然盯著他看,流露出來的情緒充滿了濃濃的不信任感。林老無法,隻得退迴椅子上,乖乖的坐下來。


    分頭去買年貨的蘇老和嚴昊迴來了,正好看到這一幕,嚴昊和林老不熟,把買來的年貨放到蘇小黑的背上,再把蘇毛毛遞給蘇老,然後很自覺的站到蘇沐的旁邊,幫他把寫好的對聯收到一旁,再放上新的紅紙。


    剛才林老手腳挺快,也不等墨跡幹了就給收走了,現在嚴昊來了,當然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沒有了林老的搗亂,蘇沐的速度又快,很快的,排著的隊伍就少了許多。


    因為蘇沐的字好,來的人多,為免再出現林老的情況,蘇沐規定每一個人隻能領取一幅對聯,那位中年人則是被蘇沐多送了一幅,畢竟答應了人家了。好在大家的素質都極好,倒是沒有出現什麽別的情況。


    這邊,蘇老知道了林老剛才所做的好事,沒好氣的數落道:“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不靠譜。”


    林老撇撇嘴,很想反駁,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的蘇老頭心情並不怎麽美妙,他還是安靜一些的好。


    還好蘇沐的春聯小攤開張的時候,今天的集日已經臨近結束了,好多人已經早早的迴了家,不然那些賣春聯的小攤主絕對不會讓他開成的,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忙到下午四點多,看著不時還有人來排隊的隊伍,蘇沐卻不得不收攤了,天色已經不早了,最近天氣又冷,他和嚴昊是修士,並不會感覺到寒冷,外公卻不能讓他老人家陪著他在寒風裏等著。


    想到這裏,他宣布道:“最後再寫十幅,然後我就要收攤了,後麵的人可以先迴去了,別等了。”


    排在前麵的人高興了,後頭的人卻很不滿,有個脾氣不怎麽好的人,當時就不願意了,“哎,我說小孩兒,為什麽不寫了?我特意從家裏趕過來,都等了半天了,你說不寫就不寫啊!”


    後麵有不少人本來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這時被他這麽一挑拔,當即也隨著他起哄,場麵頓時有些亂。


    嚴昊皺眉,這種無賴成性的人,越是和他計較就會越來勁,他很怕蘇沐吃虧。禍在蘇老手上的蘇毛毛炸起了毛,一雙狼眼狠狠的盯著說話的那個人,如果不是蘇老抱著它,隻怕現在就會衝上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蘇沐伸手拍了嚴昊一一,阻止了嚴昊。


    蘇沐小眉毛一挑,不客氣的問道,“我是該你的了,還是欠了你的?今天我心裏高興,手癢癢,樂意做個好人好事兒,免費寫個春聯啥的。可是我不欠你的,你特地從家裏趕來等著又如何?我在這裏站了四個多小時了,你吱過一聲兒了沒?我就算要多寫幾幅,也不會給你的!鄉親們,實在不好意思,天晚了,我們要迴家了,大家也早點迴去吧,再寫八幅對聯,我們就要收攤迴家準備過年了!”說完,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那人被蘇沐說得有些下不來台,漲紅著臉,臉紅脖子粗的,“哼,你以為老子愛來這裏等嗎?不就是個破字嘛,得意個什麽勁兒!”


    蘇沐這迴頭也沒抬,直接一句話堵了迴去,“你不愛來更好!小爺還不樂意把字給你呢!既然看不上小爺的破字,你可以走了!”


    就這一會兒功夫,蘇沐已經把十幅對聯寫好了,分別讓排在前麵的十人拿走了。最後他還給幫忙抬果拿椅的人每人也寫了一幅,這才真正的收攤。至於那些不甘心的人,蘇沐理都沒理他們,免費給他們寫春聯,不僅寫了,還要自費紅紙,筆墨,那些人拿不到,再不甘心又如何?他又不欠他們的!


    經過這件事,蘇沐對於人性又多了一些認知,以前隻是從電視報紙上見過看過,今天才是真正的遇見了,老實說,這種感覺,真的不怎麽樣。


    “嘖,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啊。”蘇沐皺著小鼻子,因為這麽一個人,一整天的好心情直接被消耗光了。


    “這種人,到哪裏都有,你要是跟他們一般見識,能有生不完的氣。來,我給你洗一下手,咱們可以迴家了。”嚴昊雖然也不高興有人破壞蘇沐難得的好心情,卻也知道和那些人生氣不值得。抓過蘇沐的手,走到旁邊的水龍頭,輕柔的給他洗了洗沾滿墨跡的手。


    蘇老正好轉過頭來,看到了這一幕,若有所思。


    一行三人本想收攤後,直接迴家去的,結果林老十分熱情的邀請他們們三人去林家。


    “這都幾點了,現在去你家做什麽?而且這都快過年了,你們家的人也都在準備過年的東西了吧?你這個老頭子,一點忙都幫不上,你可倒好,就會幫倒忙啊。”蘇老對這個發小真是沒有一點想法了。


    “那有什麽關係?哎,我說你這個蘇老頭,我記得你這個家夥是最不講究什麽規矩的,今天怎麽想起來跟我說這個了?行啦,以前我家你也不是沒來過,現在都下午四點多了,你們迴去也來不及做飯,還不如在我家裏吃了飯再走。”林老今天挺高興,見到了老朋友了,又發現老友的孫子是個有大出息的,老爺子很想把蘇沐介紹給他家的那些小輩們認識認識。


    蘇老見他這麽堅定,知道肯定推辭不過,也就不再多說,招唿蘇沐和嚴昊兩人跟著林老一起去了林家在鎮上的老宅子。


    林家雖然不像蘇家傳承了幾千年,卻也有將近五百年的傳承了。林氏一族以書香傳家,在封丨建王朝的時代,林家出了好幾位的榜眼、探花,甚至文狀元也出過三位,更不用說那些進士了。


    如今的林家,除了林老之外,還有好幾位林家族人在帝國的文化界極有名氣。林家人選擇職業的時候,大多都是教師。所以,在他們這個小鎮上,除了世代行醫的蘇家人外,林氏家族也是極受尊敬的。


    林家是一個大家族,和蘇家不同,林家人基本都是四代同堂的。兄弟之間成年後,雖然也會分家出去,在每年春節以及祭祖的日子裏,所有人迴到林家的祖地,也還是會聚居一處,既熱鬧,又能聯絡感情。


    蘇沐一行三個人來到林家的時候,林老的三個兒子全都帶著家人迴來了,還有林老的兩個兄弟,以及他們的後輩,一大家子的人不要太多了。


    林家人都好客,對於蘇老等人的到來,全都熱情相迎,更有不少年紀和蘇沐嚴昊相仿的人,對他們兩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紛紛上前,沒多久,蘇沐和嚴昊兩人就和林家的這些小輩們打成了一片。


    林家人多,吃飯的時候,坐滿了整整五張十人座的大桌子。


    蘇沐不由得咂舌,“除了有集體活動的時候,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人在一起吃飯的呢。”蘇沐湊到嚴昊的耳邊輕聲的咬耳朵。


    嚴昊嘴角輕勾,說實話,他更是沒見過了,“林家的氛圍還不錯。”


    “嗯,確實是。”蘇沐表示讚同,在外麵,聽多了為了各種原因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事情,他都開始懷疑這世上還有沒有純粹的親情了。不過今天的林家之行,讓他又相信親情了。


    這頓晚餐很豐盛,味道也很好,三人吃了個肚飽。本來還有人想讓蘇沐再寫幾幅對聯的,不過當他們看到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流露出疲憊的神情的時候,到底沒再提出什麽要求。


    三個人和林老等人又坐了一會兒,終於打道迴府,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好在他們自己有車,不然還不夠麻煩的呢。


    在蘇老決定去林家做客的時候,蘇毛毛十分機智的表示,它就不去了,想要迴到車上補眠。


    蘇沐明白,因為蘇毛毛長得實在是軟萌可愛,十分受一些女生和絨毛控們的喜愛。這一點,從他的同學老師們這半年多來的表現中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蘇毛毛畢竟是狼,還是狼族中的王者,因為蘇沐的關係接觸人類,雖然不喜歡,卻也不得不承受。蘇沐的朋友們每次見到它,都喜歡對它摟摟丨抱抱的,蘇毛毛很想炸毛,最終卻忍下來了。


    這一次,林家人幫著蘇沐抬桌椅,有不少林家的孩子也過來看熱鬧,其中就有不少人對蘇毛毛和蘇小黑表示出了興趣,如今要去人家家裏,蘇毛毛不幹了,它要是去了,絕對跑不掉被抱被親,被拔毛的下場!


    蘇毛毛都表示不去了,蘇小黑也拒絕了,它雖然不如蘇毛毛聰明,察言觀色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它的直覺告訴它,今天它最好跟著蘇毛毛的好。


    等了許久,一狼一犬終於等來了主人。蘇毛毛的動作最快,在蘇沐坐進副駕駛座的時候,利索的跳進了蘇沐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


    “林爺爺家還真是夠熱鬧的,不過呆久了,還真是挺吵,尤其是那些個小毛頭,我都快被吵死了,還好毛毛和小黑沒去,不然準被他們把毛給拔了。”蘇沐揉揉隱隱發痛的額頭,總算是舒服了。那些林家的孩子們嘰嘰喳喳的,真不知道他們哪裏來那麽多的為什麽,尤其是那些小的,他記得,小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麽多的為什麽吧?


    聽到蘇沐這麽一說,蘇毛毛隻覺得狼皮一緊,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再一次為自己的機智點了三十二個讚。


    “他們也就是過年過節的時候會全部迴來,其他時候都是要工作的,也沒時間迴來。以前有些年輕人想利用年節放假的時候去各地旅遊,連過年都不迴來。你林爺爺一氣之下,才立了個規矩,其他時間可以隨意,這春節,一定要迴老家過。至於元宵,端午,中秋的,不迴老家可以,可是一定要迴到父母身邊團聚,這些年才好了些。”


    蘇沐不說話,現在的人,人情往來,真的是冷漠了許多,好在整個帝國還是比較崇尚傳統的,現如侌,一到傳統的節日裏,各地的民眾都會穿上本民族傳統的服裝,若是不看周圍的現代化產品,真的給人以時光交錯的感覺。


    “我倒是很喜歡他們這樣的大家庭,熱熱鬧鬧的,不會冷清。”嚴昊是真的很羨慕,以前收養他的爺爺還在的時候,他們家隻有兩個人,再如何也不可能熱鬧得起來,爺爺去世後,過年過節,別人都是熱鬧團聚,他卻形單影隻。想想,真的是十分淒涼。


    蘇沐笑道:“以後咱們家也有三個人一起過了,不會孤單了。”


    嚴昊隻覺得一陣暖意襲來,情溫柔的看了蘇沐一眼,如果不是正在開車,嚴昊真的想一把抱住蘇沐,表達自己內心澎湃的情感了。


    迴到蘇家莊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三人各自迴房,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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