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帶著人,如狼似虎的往裏衝,那模樣,倒像是猛虎下山似的。

    賈瑚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吼了一嗓子,“別讓人跑了,留點兒活口啊!爺還有用!”他還打算問出其他地方還有沒有這玩意兒呢,趁著現在還是個小苗子,得趕緊把它摁死在萌芽的狀態下不是?

    一進春風樓,秦明等人就被裏麵充斥著的烏煙給熏得眼淚鼻涕全都下來了。

    “咳咳咳……”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在的表示著,此時的他們的狀況。

    好在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沒多久也就適應了,他們也終於看清了“春風樓”裏的眾生相了。

    大堂裏,擺放著一張張經過賈瑚改良過的軟榻,每一張榻上都半躺著三個或者四個身形消瘦的人,或兩人共用一盞點燃的燈,一人一杆煙槍,正在那裏吞雲吐霧。

    臉上的神情,或激動,或木然,或瘋狂,不一而足,然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麻木,對周圍人的麻煩,乃至對自己的麻木。

    秦明一進來,就注意到一個大約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半眯著雙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咧到耳後頭去了。

    然而,讓秦明最先注意到他的,卻是他那頭已經被火點燃的頭發,都已經燒了將近半個頭了,烤肉的味道已經飄散出來了,這個人居然沒發現,就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

    而另一邊,有一個似乎是犯了癮,身上卻已經沒了銀子的年輕人,正跪在老鴇的腳邊,涕淚縱橫,苦苦的哀求著老鴇賒給他一點福壽膏。

    幾個同樣也看到這一幕的侍衛看得毛骨悚然,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賈大爺對這個東西這麽的如臨大敵。

    試想,如果某一天,戰事爆發,結果大齊的將士們在前線作戰,這些人卻被有心人控製,在後方給他們使絆子……

    更甚至,大齊的將士也被引,誘,愛上了這東西……想想都可怕!

    賈瑚有經驗,進來之前,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兩塊細棉布,略略打濕了下,和衛薑一人一塊的往臉上一蒙,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去。

    進到“春風樓”,果然和他想像的一個樣兒,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的衛薑,整個人卻都是懵的,好可憐見兒的……

    這個時候,老鴇總算是反應過來這是有人來找茬了,立即過來。

    這老鴇徐娘半老,年輕時,隻怕也是名揚天下的美人兒吧,此時正用

    那雙漂亮的杏眼瞪著眾人,塗著蔻丹的玉指指著賈瑚,怒聲問,“你們是何人?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也不打聽清楚了,就敢到這裏來撒野!”

    賈瑚嗤笑,“哼,不過是家花樓,當真以為自己能上天了?隻是不知道,你又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說到這裏,他的眉頭皺了皺,轉頭對衛薑說,“這些人可真夠逗的,怎麽都喜歡問別人知不知道他是誰呢?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問人家。別人若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改問:知不知道我爹是誰啊!”

    賈瑚這一聲問,中氣十足,除了那些沉浸在阿片世界裏的人外,其他人都聽到了。

    先前進來的侍衛們忍笑忍得很辛苦,老鴇更是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雙手捧胸,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兩個龜公趕緊上前扶住。

    “快,快,去請王大人來!”

    賈瑚挑眉,據他所知,揚州那些一方大佬中,唯有揚州知府姓王,聽說和金陵王家有點遠親,至於是多遠,就無人能知了。咧咧嘴,這下子好看了。

    賈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如何能讓她找人求救去?

    施施然的找了張椅子坐下,口中吩咐,“愣著做什麽?繼續砸啊!如果砸完了,就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給爺把那個什麽福壽膏的給搜出來,一絲兒都不許漏下!爺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居然也敢稱什麽福,什麽壽!”

    “是!”侍衛們得了令,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賈瑚迴頭問衛薑,“伯英,你看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衛薑點頭,“下手利落些,萬一有什麽錯漏的,明兒你們也不必迴京了,直接在外頭飄著吧。”

    秦明等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這個威脅,太給力了,當下立正站好,抬頭挺胸,聲音洪亮,“屬下遵命!”

    衛薑的命令,眾侍衛執行得很徹底,沒一會兒,整個“春風樓”就唿天搶地,雞飛狗跳起來。

    老鴇總算明白了,今天來的這些人,就是些硬茬子,看他們的樣子,她身後的那位,這次隻怕也是罩不住了。

    老鴇給幾個心腹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先跑出去一兩個,去給後台報信兒。

    倒真有幾個身強力壯的打手跑了出去,老鴇見了,剛想鬆一口氣,誰知道不過一瞬,這些人又灰頭土臉的退迴來了。

    老鴇這才急了,“這是怎麽迴事!你

    們怎麽又迴來了!”

    打手一手捂住被打腫的臉,滿臉的驚慌,“外頭……外頭被官兵圍住了,咱們剛跑出去,就被丟迴來了。”

    賈瑚準備充足,在來之前,衛薑已經讓人拿著自己的信物,找到了江南都指揮使,把事情說明白,借了一隊官兵過來,把整個“春風樓”給圍得有如鐵桶,那些人想離開,怎麽可能哦。

    這個噩耗直接讓老鴇白眼一翻,暈了,這一迴,她是真的暈了。

    老鴇這一暈,“春風樓”裏的一眾龜公和打手們頓時沒了主意,而那些花娘和客人更是不用指望了,前者隻顧著抱頭尖叫,後者,還沉浸在福壽膏所營造出來的飛仙感覺裏呢。

    “春風樓”這麽大的動靜,早就傳遍了整個揚州城了,不少好奇的百姓全都匯聚於此,遠遠的圍觀。

    這小半年來,“春風樓”的風頭實在是太勁了,擠兌的同行的生意一落千丈,不過,礙於它後台比較硬,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春風樓”做大,今天看到“春風樓”倒黴,不少人拍手稱快。

    “你說那個什麽王大人的,是不是該來了?”賈瑚笑問。

    “我不覺得王大人會親自來,自有他的門人替他出頭,你覺得呢?”衛薑抬頭摸摸他的頭發。

    賈瑚眉眼彎了彎,“要不然,咱們兩個打個賭?”

    衛薑嘴角輕勾,“賭什麽?”

    “我賭王大人會親自過來,如果我贏了,接下來,我要在上麵五次。”伸出一隻手掌,搖了搖,“如果我輸了讓你五次,你看怎麽樣?”

    衛薑雙眼一亮,“行,我賭了。”兩個人互相擊了下掌,賭約就此成立。

    賈瑚得意了,轉頭給了清月一個眼神,清月領命,趕緊往外跑去。

    賈瑚和清月的互動,早就被衛薑看在眼裏了,當即也給懷青使了一個眼色,懷青得了令,趕緊尾隨清月的身後追了過去。

    果然,半個時辰左右,他們帶來的侍衛就已經搜得差不多了,那些剛剛吸食過阿片的人,也在賈瑚的示意下,被拖了出來,丟到了街上,接受著往來百姓的注目禮,簡稱,“示眾”。

    用賈瑚的話來說,就該讓大齊的百姓好好的看看,吸食阿片的後果!

    很快,街口處又有一隊官兵兇神惡煞的衝了進來,為首的那個是個百戶,右手一揮正待下令,就見一個頗為眼熟的,很像是江南都指揮使餘圳大人手下的一個千戶大人啊。

    這百戶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過是揚州知府治下的百戶,跟人家相比,還差得遠著呢。

    衛薑和賈瑚相攜過來,四下看了看,賈瑚的臉頓時都臭了。抬起下巴,問那個百戶,“你家主子怎麽不來?就是那個誰?王大人?王知府?”

    百戶雙止圓睜,揚州知府是“春風樓”幕後之人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足五指之數,就連他,也是剛剛才從師爺的口中猜出來的呢。這兩個年輕人是什麽人?居然知道得那麽清楚。

    衛薑笑,“你別嚇唬他了,等一下被你嚇壞了,可怎生收場?”

    賈瑚理直氣壯的迴他,“不是還有你在呢嗎?多大事兒啊!”

    衛薑:……

    打賭的結果,當然是衛薑贏了,揚州知府日理萬機,怎麽可能會親自過來?再說了,身為一個朝廷命官,居然是一家青樓的後台,好說也不好聽啊。

    賈瑚聳聳肩,打賭本來就是偶然興起的興致罷了,不過是他們兩夫夫的情趣而已,輸和贏,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區別不是?

    “既然王大人沒來,那咱們就主動一些吧。幾年前,老聖人就曾下過明旨,明言在大齊,禁止買賣,種植,吸食阿片,如今這些人把那玩意兒改了個高大上的名字,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在這裏做這個生意,咱們沒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總不能不管不是?”而且還要狠管!

    拉起賈瑚的手,兩個人帶著人徑直往揚州府來。

    “春風樓”發生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揚州知府王暉,也已經從手下的口裏得知了事情的始末。現在這位揚州知府終於想起了,前些年,老聖人下了個明旨,就是有關於這福壽膏的,這才有些慌了。

    隻不過,他還不知道,那福壽膏之所以會被賈瑚和衛薑發現,卻是因為揚州的這些個鹽商們,異想天開的想要用這種東西控製賈瑚和衛薑,讓他們兩個為他們所用。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計劃沒成功不說,還把鴉片的事情給暴露了出來,引來了兩個人,毫不留情的下狠手整治他們呢。若是知道了,這位王大人,非得氣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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