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做出什麽決定來,那邊賈瑚已經淨完手,吩咐清月拿紙筆過來。

    “你記著,損壞花梨木椅子一件,折銀一百兩,弄髒前朝名畫真跡一幅,折銀三萬兩,口出汙言,髒了爺們的耳朵,給爺的精神帶來了巨大的傷害,理應賠償精神損失費十萬兩。”說著,從脖子上拉出了掛在上麵的金算盤,劈裏啪啦一陣拔動,“總共是十三萬一百兩銀子,既然兩家是老親,我也不能做得太過了,就給打個九折好了,再抹去零頭,他們需要付給我十一萬七千兩!等一會兒你給甄老爺送去。”

    頓了頓,轉頭問衛薑,“你呢?要不要也讓他們賠點?”

    衛薑含笑點頭,“當然,他們今日行事,敗壞了‘天外天’的名聲,也壞了些生意,理應賠償。本世子也不多要,二十萬兩也就是了。”

    賈瑚揉了一把臉,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衛世子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哪,下手都是那麽狠喲。

    眾人:……

    原來錢還可以這樣賺嗎?真的是漲姿勢了。

    清月分別把兩張“賠償單”寫好了,又拿給賈瑚和衛薑看了。

    兩個人挺滿意,分別簽上大名。

    清月立即帶著這兩張單子往甄家在京城的府邸跑去。

    兩個人不再理會這些人,又迴到雅間。

    “太掃興了。”賈瑚還有著被冒犯的鬱氣。

    被這麽一打擾,兩個人也沒了繼續下去的興致,又略坐了坐,商量了些事,就各自打道迴府了。

    京城甄府,甄應嘉捏著清月送來的索賠書,氣得胡子直翹,正要斥責小輩無禮,卻見甄珮和甄珞的小廝抬著一個人進來了。待看清了被抬著的人是誰後,整個甄府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我的兒啊,是哪個殺千刀的,下手這麽狠啊!”甄夫人陳氏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也顧不得規矩,帶著人立即趕到甄珞住的院子,在看到一向英俊瀟灑的長子居然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後,頓時心疼得了不得。

    跟著陳夫人的,還有陳夫人嫡出的兩個女兒,長得真的是漂亮之極,此時見自家大哥的慘樣,直嚇得幾乎要昏過去。幾個丫鬟也是跟著陳太太淌眼抹淚的陪著哭了一陣。

    大丫鬟雲雙見陳夫人兀自在那裏哭泣,上前勸道,“太太,莫要再哭了,保重身子要緊,您若是傷心過度病倒了,咱們大爺還能依靠哪一個?”

    陳夫人的哭聲總算是停

    了,雲雙說的對,她隻有這個嫡子,可老爺膝下還有三個庶子呢!那幾個妖精似的妾室還在那兒看她和珞兒的笑話呢!如果他這個當娘的不多為珞兒打算一番,將來可怎生是好。

    拍了拍雲雙的手,陳太太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是讓自己平靜下來了。

    “你說的是,倒是我想差了。好孩子,難為你替我想著。明兒我這裏自有你的好處。”

    雲雙見陳氏終於聽進了她的話,放下心來,被主母這麽一通誇讚,她也不多說,隻是嬌嬌柔柔的露出一絲笑容,眼角目光得意的朝另外幾個大丫鬟掃去。

    陳氏這才有心思詢問甄珞的情況來,“可請太醫了不曾?太醫怎麽說?”

    一個婆子上前迴道,“迴太太,已經著人去請張太醫了,這會兒怕是快到了,在這之前,府裏的林供奉已經來瞧過了。”

    “哦?林供奉怎麽說?”

    “林供奉說……說……”那婆子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

    “說了什麽?吞吞吐吐的成何體統!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快說!”陳氏可眼圓瞪,那神情有些嚇人。

    “是,林供奉說了,大爺的雙手都折了,他已經把大爺的手骨接了迴去,並處理好了,隻是在骨頭重新長起來之前,都不能動手了。

    “什麽?”陳氏氣得眼前陣陣發黑,幾欲昏厥,心痛難當,“我兒……我兒受了大罪了,嗚嗚嗚……到底是誰做的!若是讓我知道,非殺了他不可!”

    誰知道那婆子又道,“林供奉說,手上的傷還則罷了,大爺的一口牙齒,卻是被人生生的打掉了,如今已是一個都不剩了。”

    “碰!”陳氏再也忍不住,直接暈倒在地。

    丫鬟們全都嚇了一跳,紛紛上前將人扶起來,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順氣的順氣,好一陣忙亂,陳氏這才又悠悠的轉醒,一睜開眼,陳氏再也顧不得別的,撲到甄珞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雲雙此時也有點懵,她剛才之所以和陳氏賣那個好,還不是為了以後能攀上高枝兒嗎?

    少女懷春,以甄珞的文采和相貌,即使不參加科舉,隻要甄家還在,一個恩蔭的官位還是有的。

    作為江南甄家的嫡長子,外家又是齊國公陳家,往後繼承甄家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可如今,斷手就算了,沒了牙齒的青年,可怎麽入官場?要知道,當官的也是要拚顏值的。

    有丫鬟來報,“老

    爺和張太醫來了。”

    陳氏銀牙緊咬,無法,隻得帶著兩個女兒避到了屏風後頭。

    甄家此次進京,一是因為萬壽節獻禮,二來也是他甄應嘉的兩個嫡女都已經到了相看的年歲。

    此次入京,便是要讓陳氏帶兩個女兒入宮給在宮裏的甄賢妃看的,想在宗室裏尋個合適的,若是能被聖人看上,那就更好了。

    長子甄珞一直是最讓甄應嘉放心的,除了有些生冷不忌,男女皆可外,作為甄家老太太最疼愛的大孫子,隻要不出意外,甄家的一切還是會落在這個兒子身上的。

    這次之所以帶他來,主要也是想讓甄珞多和京中的子弟結交,同幾家老親正式會麵,順便,參加今年八月的秋闈。若是考中,名正言順的得個官職,往後升遷也方便些,即使不中,也可以恩蔭一個。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千叮萬囑的讓長子行事小心謹慎著些,別見個平頭正臉的就管不住自己。

    這是在京城,可不是他們甄家可以橫行往來的金陵,一塊石頭砸下去,十個人裏有九個都是有官身爵位的剩下的一個,也有可能是某個家族的遠親什麽的。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鬧將起來,他們甄家,不一定能討得了好處!

    誰知道今日一早他出門訪友,一個沒留心,這個兒子就出了這樣的事了呢?

    賈瑚也就算了,畢竟兩家是老親,賈家如今更是除了空有一個爵位,再沒了什麽可以威脅到他的。

    可是居然還牽扯上忠勇郡王世子,那位可不會管他們甄家是誰!他敢肯定,多早晚,佳惠大長公主就會提著劍殺到他們甄家來!

    甄珞自己也覺得冤枉,不管是在金陵還是來了京城,哪一個京城子弟遇上他,就算不上來巴結,也是親切友善的,誰讓他是甄家的嫡長子呢?

    雖然有甄應嘉的千般叮嚀,萬般囑咐,早已被人捧暈了頭的甄家大爺,哪裏還能記得住?更別說賈瑚的相貌實在太有欺騙性了。

    想想,他可是紅樓女主林黛玉的親表哥!有一句話甄珞卻是說對了,賈瑚長得,可比名揚秦淮河畔的花魁美多了,簡直就是個小妖精啊!哪裏知道,賈瑚居然會一言不合,直接開打呢?

    這可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給啄了,怪誰?

    張太醫仔細的給甄珞檢查了一遍,得出的結論和甄家的林供奉是一樣的,斷掉的手骨很簡單,林供奉的處理很好,張太醫表示自己已經不需

    要重新弄了。唯有那一口牙齒,當真是被人打得清潔溜溜,一顆也沒剩下。

    甄應嘉麵無表情,早在來時,他就仔細的問了跟著甄珞的小廝們,知道前因後果,雖然心疼嫡子所遭的罪,更恨這個向來省心的兒子給他招來的這場禍事。

    可是他卻不能不管甄珞,不說甄老太太對這個嫡孫疼的眼珠子似的,單隻陳氏的娘家擺在那裏,甄應嘉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閉了閉眼,把心裏的思量壓了下去,拱手對張太醫說,“張先生可有法子相助我兒?隻要能救小兒,甄某無有不應的。”

    張太醫很是為難,若是掉一兩顆牙倒也好辦,補顆金牙上去就是了,這滿嘴的牙全沒了,卻叫他怎麽辦?補上滿口金牙嗎?年紀輕輕的,甄珞能願意?

    最終也隻得迴一句“盡力而為”。

    這時,甄府外頭傳來一陣陣喧嘩聲,甄應嘉皺眉,不悅道:“外頭何事喧嘩?成何體統!”

    話落,甄府管家賴成跑了進來,滿臉驚懼,“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甄應嘉正在氣頭上,如何聽得這個?當下一個窩心腳踹了出去,正中賴成的胸口,罵道,“怎麽說話的?!老爺我還活得好好的呢!”

    賴成被踹得在地上滾成了葫蘆,爬起來後,顧不得疼痛,急道:“老爺,佳惠大長公主帶著近百府兵,提著劍殺來咱們家了!”

    “什麽?!”甄應嘉一個沒站穩,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堪堪站住了,他說什麽來著?他說什麽來著!這位一出,甄珞隻怕是保不住了,“快,速速迎接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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