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夜看著病床上麵色蒼白如紙的風雅,五髒六腑都在抖動,卻隻能是靜靜地盯著透明的液體流進她皮膚嬌嫩的玉臂,心疼地撫摸著針管旁的三個針眼,護士的抱怨聲還停留在耳畔,“怎麽瘦成這樣,隻有骨頭吧。”那樣粗暴地用尖銳的陣紮入她的皮膚四次才肯停手,但是她還是沒有醒過來,隻是因為痛覺皺了皺眉頭。

    “沒關係的,她經常這樣,以前就是因為不吃飯住院的,隻不過……”向日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十指絞緊在一起,還不停地在施加力量,企圖緩解內心的恐慌,那無力地話語更不知是在勸鏡夜,還是想讓自己安心下來。

    鏡夜站起來默默地看著點滴的輸入速度,“等輸完液,就轉院去我們家的醫院。”周圍嘈雜的人群寞落在他的眼底,那些深沉的情感是無人能讀懂的忐忑不安。他不知自己重複了多少次站起身來檢查點滴瓶的速度,他隻知道,當時她撲入自己懷裏後慢慢合上的眼瞼下是一雙混著眼淚的清澈眼睛。

    摘下眼鏡,揉了揉酸痛的鼻梁,不想那眼鏡的支腳在他的鼻子上踩出了紅紅的印子,很是不美觀。這是你的身體,所以你就任意妄為了是嗎?有經過我的允許嗎?誰說過你是屬於你自己的啊?

    鏡夜眼神中突兀閃現的乖戾有些駭人,卻意外帶著令人匪夷所思的悲傷,伸出手輕輕地觸碰那柔滑的肌膚,須臾間心底裏已然涼得通透。曾幾何時我變成了這樣?因為你不愛惜自己,我便用那些波動情緒懲罰自己,明明不是那種和愛情誓死纏綿的男人,卻被你的小小舉動就能抓得死死的。

    俯下身,鏡夜旁若無人地對準風雅毫無血色的嘴唇吻了下去,是那樣的用力,不似吻的溫柔觸碰,反倒像是啃食,帶著那些不安責罰著身下總令他不能安心的人。你不可以不珍惜自己,你不可以再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因為你是我的。原來我與那些為愛情神魂顛倒的傻瓜的區別隻在於,我知道我自己是傻瓜。

    最後一滴透明的液體在視線中,流進風雅的體內,鏡夜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耳廓緊貼著針眼,企圖聆聽那鮮活的生命的汩汩之聲。躺在自己麵前的人不是人偶對吧?可是她被親吻也沒有任何反應,她被觸碰都不會有所顫動,難道真的隻是個假人。

    被自己可笑的想法打濕了眼角,鏡夜口角的笑影愈發濃厚,是尖銳的嘲諷。“你一定要把我變成這樣才甘心嗎?”聲音中的顫抖是那樣的明顯,我的偽裝被你輕易卸去,那是我最後的鎧甲,我擦得鋥亮企圖蒙騙過所有犀利的眼神,卻沒想到落到那樣清澈的眼神中,竟被輕易地融化了。

    恍惚間,耳邊仿佛徘徊著風雅細碎的呢喃聲,她每次叫自己的名字都顯得那樣不經心,總是讓他有些飄渺,難道她聽不出自己喊她時的深沉嗎?那樣認真地發出每一個音節,甚至讓人覺得做作。鏡夜咬緊牙齒,把風雅溫熱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在心裏蒼白地呐喊著那令他神魂顛倒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在心裏那平靜的湖麵蕩起一圈圈漣漪。

    精靈一樣的女子在湖邊靜靜地用白嫩的腳撩撥著水麵,她的笑容恬淡而安靜,巴掌大的小臉上映照著溫和的日光,渾身都散發著純潔的光芒。女生的臉慢慢地轉向自己的目光,笑容生硬地卡在那個瞬間,突然地潸然淚下,令自己一陣發抖。

    那些眼淚湧動成了紅色如鮮血一般,淌濕了她白色的裙子,瑰麗的紅色像是妖嬈的紅薔薇,微風吹拂而過,微揚起裙擺,像是迎風搖曳的花朵般嬌豔。

    少女的背後突然延展出薄如蟬翼的翅膀,卻在想讓人驚歎出聲的下一秒,被硬生生地折斷,她表情因為疼痛而持續扭曲著,卻依舊美麗動人,是一種被淩虐了才能出來的悲涼的美麗。她秀氣的眉頭緊鎖著,小檀口張圓,長長的睫毛灑下一片褶皺的陰影。

    想要伸出手接住她下墜的身體,卻徒勞地發現什麽也找不到。

    斷翼的精靈是急墜的流星,甚至還未擦亮天空,但是卻點燃了心中的煙火,我才不要你是什麽精靈,我寧願你隻是我身邊的一個普通的人,甚至你不愛我,但是我也要你好好的,如果愛我需要讓你折翼,那麽就不要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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