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這裏!”風雅蒼白的臉在太陽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看著熟悉的風景,風雅默然,明明才一個月沒曾看到,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在自己眼中竟變得如此陌生。向日澄有些不甘願地解釋道:“楓說過他的墓地將來一定要建在這裏。”

    心中的疑問再次浮出,風雅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對,汲川風止家裏很有錢,所以葬在這裏的隻是一個空盒子而已。”淡淡地說著,向日澄猛地吸氣,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風雅迴頭看著她,她倔強地低下頭,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沒出息的樣子,卻不料被風雅緊緊地圈在懷裏,“小靜,對不起,我知道你很難過,楓他確實不該救我,可是……”

    響亮的哭聲打斷風雅愧疚的話語,向日澄趴在風雅懷裏,又是打又是推,嘴裏還斷斷續續地說著,“是啊!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他怎麽會死!我那麽那麽喜歡他,他卻隻看著你一個人!憑什麽啊!他的眼裏隻有你,我到底算什麽啊!”因為臉貼著衣服的原因,向日澄的抽噎聲悶悶的,再也沒有隱忍,她想把自己全部的悲傷發泄出來。

    她喜歡楓,但是她也同樣喜歡風雅,每一個都不可割舍,楓是她最欣賞的男人,而風雅是她無法放棄的知己,所以,即使她明白楓愛著風雅,她也寧願打馬虎眼,選擇繼續和他們有說有笑的。曾經以為那樣的日子會很長,卻不知道不經意間,因為自己的舍不得,舍不得做出一個抉擇,這樣的日子就悄然而逝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恐懼與仇恨。

    她恨風雅無情地把他的愛帶走,但是她無力也無法說什麽,但是為何現在又冷冰冰地把他徹底地從自己身邊扯開,從那些美好的生活裏拉扯開來,把自己僅存的希望撕成碎片。但是她也明白這是必須來的,永遠不可能推遲或者不發生,總有一天,楓會像飛蛾撲火一樣用他對風雅熾烈的愛點燃自己,因為風雅不愛他,而她則會慢慢地體會她必須在失去愛人之後,如何用平靜的心情對待友人,因為楓不愛她。

    最後痛哭的聲音慢慢變得低沉,隻剩下抽噎聲還瑟在空氣中,遲遲不肯離去,張開嘴巴,鹹鹹的眼淚便流了進去,向日澄哭得嘶啞的聲音一遍遍地重複著,“風雅,對不起……”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放不開他,而風雅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肩,企圖幫她把氣順過來。

    好不容易在一堆草叢中找到刻著楓名字的墓碑,在風雅驚訝的眼神中,被抱在懷裏的向日澄看著墓碑,眼神是一汪望不盡的海水,慢慢的悲傷,“這是我陪他在那個世界買的,沒想到這裏也存在著。”風雅啞然,“你的意思是,楓早就決定將來把自己葬在這裏了。”

    向日澄點頭,三年前是三人結識一年的光景,那時買的墓碑,到現在一直無人清理,周邊長滿了荊棘、毛刺和覆盆子,不見往日整飭的墓碑,眼裏是一片黯然。又猛然想起楓那日決定在這裏買墓碑時的決絕,隻因為地處風雅家的周圍,那時的微笑,那樣美好,刻上名字的時候,自己還說不吉利,記得他笑著說,“沒關係,哪怕刻完就死,能葬在這裏,我就心滿意足了。”

    從風雅的懷裏爬出,把手中昂貴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向日澄也顧不上自己的洋裝有多貴,新護理好的指甲多麽漂亮,開始自己動手清理那些雜草,風雅一愣,隨後也開始了。當兩人大汗淋漓地徒手把周圍整理好,早已是大汗淋漓,相互對視對方的狼狽,不禁哈哈大笑。

    風雅用被荊棘劃得鮮血淋淋的手來迴撫摸著墓碑上的字,“楓,一路可要走好,我會好好的,我會幸福的。”言罷,已是淚眼朦朧,一隻髒兮兮的手覆上他的,兩隻傷痕累累的手重疊在一起,停在那個龍飛鳳舞的“楓”字上,向日澄的聲音還是有些許哽咽,“楓,我會好好照顧風雅的,我不嫉妒了,但是,我還是愛你。”

    風雅知道這是除了那次酒醉後吐真言,向日澄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聲,她那樣倔強從不肯承認,她也那樣懦弱,害怕承認之後就變得一無所有,現在終於是拿出勇氣,可惜楓已然聽不到了。心疼地摟住她顫動的肩膀,在她飽滿的額頭印下一枚淺淺的吻,“他會明白你的,小靜。”

    雖然楓的身體已然消亡,靈魂也灰飛煙滅,但是她的愛從來不變,不論她是向日澄的身體,瀨川靜的靈魂。

    身體會死,靈魂會死,但是愛不會死,

    送君遠行,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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