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舟搖把自己的錢袋扒了迴來,雙眼滿是星星地道:“是這兩個人!” 江映離便把那兩個盜賊藏在家中的銀錢全都搜刮出來了,一應給了小阮舟搖。 大阮舟搖:“……” 小阮舟搖卻沒有接那銀兩,道:“那不是我的。” 江映離琉璃眸凝視著他,道:“這是他們搶來的東西,你收了,也沒有大礙。” 小阮舟搖卻還是搖頭,道:“那不是我的。” 江映離唇邊似乎出現了一絲笑意——這對大阮舟搖來說簡直是天上下紅雨!! 在他還把江映離當做自己師尊的時候,他記憶中,小天境重傷之前,江映離從未對他笑過! 江映離拍了拍小阮舟搖的肩,然後就帶著小阮舟搖,繼續往太衍山的方向趕路。 春夏秋冬…… 這其中,江映離似乎還繞了路! 在途中又遭遇了幾次事件,每次江映離都“姍姍來遲”。 阮舟搖總算察覺到江映離是在“考驗”他。 而小時候的他,全然不知江映離的意思,在遇到有人快餓死之時,他還是把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給了出去。 阮舟搖甚至有些恍惚了——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有過如此純情善良的時候。 快到太衍山之時。 那一日,小阮舟搖已經在火堆旁熟睡。 江映離坐在火堆旁盤腿打坐,有人憑空出現在他的身邊。 “映離,阮錯的心性如何?” 江映離道:“很好。”他說完,方才起身對出現的那人行禮,“見過師叔……” 來人竟是太衍上任掌門孟井!孟井一身道袍,走至熟睡著的小阮舟搖身邊,探了探他的丹田魂海…… “他身上的魔煞並未完全除去,這麽多年,神器也不過是稍稍消解。” 江映離道:“既然本性不錯,做我弟子,我便可放心教他。” 孟井道:“映離,你可有信心,叫他不要入魔?” 江映離微微蹙眉,道:“師叔此話何意?” 孟井道:“天命難違,怕隻怕將來他會把你拖下水。” 江映離道:“他比我想象中更善良,更自立。”他平靜地道,“出身不會影響什麽,我相信他,將來不會成為作惡多端的妖魔!” 阮舟搖聽得此話,隻覺得心內一陣翻湧。 他的善早在那長久的淩遲酷刑中被磨滅!便知江映離當初未曾負他,可是傷口卻還是刻下了。 他已習慣不再輕信他人,習慣以最壞的角度去考慮事情…… 原來曾經的他如此天真、如此善良…… 未曾經曆過黑暗,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心幹淨得仿佛剔透的水晶。 可惜,他往後再也不可能有這樣幹淨的心了。 “咚——” “咚——” “咚——” 耳邊忽然傳來鍾聲。 阮舟搖仿佛從一場大夢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頭頂懸浮著因果鍾,而四周的黑暗則在不同程度的扭曲…… “不要再敲了!” 屬於黑皮妖魔的聲音“隆隆”地響起,顯然,他還在這黑皮妖魔的肚子裏。 “啊啊啊啊!不要再敲了!!” 翻滾!撕扯!! 黑皮妖魔的肚子疼得幾乎要炸開!但是他要吞噬掉阮舟搖,必不能再把他給吐出來。 阮舟搖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果然,那裏還有傷口。 因果鍾在他頭頂不住地發出聲響,偶爾能被他聽到,偶爾,卻仿佛隻有那妖魔聽見了。 “君上,君上!!” 伴隨著黑皮妖魔兩聲淒厲慘叫,阮舟搖眼前豁然開朗!! 他四周的黑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麵八方而來的亮光! 有一條大蛇撞到了他的身上,大大的瞳仁仿佛都能倒映出他的影子…… “喂,喂!”大蛇用蛇尾巴不停地拍打著他的臉和胸口。 阮舟搖發現自己無法有大的動作,便隻看著他。 大蛇見他沒什麽反應,十分慌亂地道:“你不會已經死了吧?” 大尾巴卷上了自己,阮舟搖的手好不容易挪動了一段距離,在他的鱗片上劃了一下。 佘歸真卻全無所覺,一邊卷著因中毒而僵直的阮舟搖一邊“唰唰”地往前遊去…… 它一邊遊一邊嘴裏還念叨:“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阮舟搖:“……” 遊了大概有小半刻鍾的功夫,佘歸真方才鬆了自己的尾巴。 阮舟搖依稀可見,極目全是鮮紅朱砂。 鼻間朱砂混酒的氣味濃烈得幾乎嗆人! 佘歸真在那朱砂陣外遊了幾下,高聲道:“那邊的,有人,在嗎?!” 孟航一正在陣內幫江映離調朱砂,江映離絲毫不停筆,額上俱是冷汗…… “師尊,是不是有人來了?” 江映離艱難地道:“我不能停,航一,你去迴……” 佘歸真不住地在外頭叫。 “那邊,有人在嗎嗎嗎嗎?” 孟航一最終忍不住仰著脖子迴道:“有人!!” 佘歸真眼前一亮,道:“是什麽人呀!” 孟航一想了想,高聲道:“是好人!” 江映離:“……” 阮舟搖:“……” 要不是阮舟搖現在連動都動彈不得,他恐怕要忍不住把這兩人揪起來暴打一頓! 他們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 佘歸真聽見孟航一說好人,竟然非常高興! 好人就代表著是正道弟子,是正道弟子就說明能賣太衍一個麵子! 阮舟搖雖然是皇朝的國師,但他怎麽說也是太衍弟子啊! 佘歸真尾巴卷住阮舟搖,十分幹脆地就把他給卷進陣法裏去了…… “喂!!你幹什麽?!!” 江映離在畫九九歸一陣! 眼看著都要畫成了,佘歸真卷著阮舟搖往陣裏拖,地上的朱砂便被卷成了一團泥濘。 江映離行氣迴收不得,“唔”地一聲悶哼,唇邊湧出鮮紅。 九九歸一陣太耗費精氣了!驟然被破壞,甚至反噬到了他這個畫陣的人。 “師尊!!” 孟航一驚得連訓斥佘歸真都來不及,連忙去把摔了筆半撐在陣眼中的江映離扶起。 佘歸真瞧見江映離臉色蒼白口吐鮮紅,後知後覺地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了事了…… “原來是你們。”佘歸真把還僵直著的阮舟搖給卷了過來,道,“我,我就是怕你的徒弟死掉了。” 江映離瞧見阮舟搖,便抹去了唇邊的血跡,艱難地挪到了他的身邊。 “……” 把了把脈。 “他,怎麽會中毒?” 佘歸真道:“我不知道,我就看見他被一隻妖魔給吞了,然後那隻妖魔開始原地打滾,一邊滾一邊叫……” 等他瞅準時機把那妖魔一擊斃命時,阮舟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孟航一氣憤道:“你可知道你剛才壞了我師尊的陣法?!” 佘歸真道:“我,我不知道……” 孟航一道:“如今我們都在滅佛陣裏,師尊真氣損耗又受了重傷,再要列陣,定會損他壽元!” 佘歸真昂起腦袋又低下:“我,我真的不知道……” 孟航一又氣又傷心,但他受傷的師尊江映離卻在檢查完阮舟搖的情況後,從須彌戒子中取了一顆丹藥,塞進了阮舟搖的嘴裏。 丹藥入口即化,阮舟搖借著那丹藥的藥力行遍經絡,手指動了動,發現自己可比之前動彈更大的幅度。 “寺……尊……” 剛開口,阮舟搖就又閉上了。 佘歸真“哈”地笑出了聲,樂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