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不好了,有官兵向這兒來了!”忽然間,從屋外衝進一個衣著樸素,卻清秀可人的少女,對著他們喊道。

    “一定是來抓人的。”農婦當機立斷道,“秀秀,阿彬,快把咱家的地窖打開。”

    撒加任由三人把他推著扶著攙著地送到隔壁柴房的地窖中,農婦蓋上蓋子時還不忘叮囑一聲:“年輕人,千萬別出聲啊。”

    就這樣,撒加獨處在一片黑暗中,不想不動,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有些恢複過來,第一個就是想到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見有人來叫他,心中不由升起股不祥的預感,連忙手腳並用地蹬上梯子,推開窖門,爬了出去。

    走出柴房,一眼便看到淩亂不堪的農家小院,和,倒在院中的,那三個先前還鮮活生動的救命恩人。

    顧不上又有點出血的傷口,撒加急忙奔過去試探他們的脈搏,結果令他很傷心也很失望,他們都死了。

    農婦和那青年人,都趴在地上,後背的鮮血淌未幹涸,從傷口痕跡看,他們都是被普通的軍刀一刀斃命。可憐這對母子至死還努力想拉住對方的手——因為從地上的血痕看,他們都撐著血泊中的身體,向對方挪動,在他們生命之火熄滅的那刻,他們的手指,還差著不到一寸的距離。

    離他們的屍身不遠處,有一個一尺多高的草垛,那個農家女就悲慘地死在那裏。她衣衫不整,蓬頭垢麵,臉上還帶著極度憤恨和屈辱的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撒加慢慢地走過去,把剛才下地窖時,農婦給他披上的外衣脫下,蓋在農家女的胸前,然後,頭也不迴地,他轉過身,沿著通往這座農舍的唯一一條小徑追去。

    製造事端的罪魁禍首——五個官兵,正悠閑地在一棵婆娑大樹下的幹地上抽著旱煙休息,一點也沒想到複仇者會這麽快找上門來,更沒想到複仇者跟他們搜捕的竟是同一人。好笑的是,見撒加怒氣衝衝地趕來,為首的一個還展開畫像詢問他。

    “為什麽要殺他們,為什麽要殺無辜的平民?”

    麵對質問,一向囂張慣了的幾人不以為然:“他們包庇囚犯,你小子管什麽閑事!”大概是玩累了,他們沒用刀子來迴答他的問題。

    “但也罪不至死。更何況,你們也沒找到我。”

    這句話,立刻起了不同凡響的效果,幾人一改漫不經心、兇神惡煞的神情,,全都一起往那副畫像上看去,然後又一起驚唿:“撒——加——”

    沒有見識過撒加的力量也聽說過撒加的威名。這五人都是邊疆士兵,滿以為通輯令上的人絕無膽量再迴鈞天,樂得借機魚肉鄉民一番,這日見趕集的農家女生得漂亮,便起了歹心,一路跟蹤到這裏。不料遭到這戶人家一家三口的強烈反抗,五人不禁惡向膽邊生,於是便對三人下了毒手。

    “咱……咱們可不是……來捉拿您的呀……”五個惡霸跪在地上,簌簌發抖道,“您……大爺……不不不,大……大爺您……一定會……長……長命百……歲的……啊……”

    “鈞天有你們這樣的人,真是國家的不幸!”撒加懶得多說,況且胸前的傷口也不允許他繼續這樣,而就在此時,為首的一人忽然抓起一把塵土,向他臉上扔去。

    撒加就算受傷,也不至於那麽窩囊會被他扔中。況且這塵土還微有些濕,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激怒了撒加。不願讓自己的藍瑄劍染上如此汙穢的鮮血,撒加的重拳揮出,幹淨利落地將五人送上了西天。

    “既然已經求饒,為何還要置他們於死地!”

    背後響起一個熟悉而又憤怒的聲音,迴頭,正對上那個擁有一頭墨綠色長發的少年,身旁照例站著他們共同的小師弟。

    “我——”

    跟修羅一樣,米羅根本沒給他的大師兄申辯的機會,不願讓自己最喜愛的三師兄背負上手足相殘罪名的他搶先一步,擋在卡妙麵前,伸出套著血紅鋼指的指尖,對著撒加道:“真紅毒針一共十五枚,前十四枚隻會令人痛苦不堪,但不會死,它給中針者悔過自新的機會,是一種仁慈的招術,但是——對於你,撒加,一個性情已經完全改變的人,就不再需要了,受死吧!”

    十五枚真紅毒針從米羅指上連續射出,分別飛向撒加身上的十五處大穴,在這麽近的距離,又身負重傷的情況下,撒加縱有三頭六臂也難以避開攻擊,雖然卡妙在一旁及時出手相救,還是有不下於八枚毒針進入了撒加體內。

    雖然名義上是叫真紅毒“針”,從米羅鋼指上發出的卻不是真正的“針”,而是藏匿於鋼指中的毒液。十五種不同的毒液,被米羅以火行神力射出,其穿透力強過任何有形的針。撒加隻覺幾處穴位一涼,隨即而來的便是令人抓狂的痛苦,仿佛有千萬隻小蟲,在他體內衝撞嘶咬,嘴唇都咬出血來,他才能勉強克製住自己不說出“你不如給我個痛快”之類的話。

    米羅像根木頭一樣,繃直了身體,插在地上,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卻充滿死氣地盯著神情可怕、咬牙切齒的大師兄的臉。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會對一直照看他們長大的大師兄下如此的毒手,倘若現在不繃直了身體站著,恐怕就隻能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請求撒加原諒他,寬恕他。

    卡妙的突然行動,把他從發愣中驚醒。水行宮主一個箭步衝上去,單膝跪下,將正在痛苦掙紮中的撒加抱起,然後冷冷道:“夠了吧,米羅,解藥呢?”

    老實說米羅也不是那麽冷血的人,雖然嘴上冠冕堂皇說得好聽,真正動手的時候卻又於心不忍——隻發了十三針,而且在發針的一刹那,稍稍改變了方向,沒有命中撒加的要穴,但,盡管這樣,對於已經負傷在身的撒加而言,毒液的發作還是令他難以忍受的痛苦,此刻的他,在卡妙的臂彎裏喘息著、掙紮著,幾乎已察覺不到周圍的對話和所發生的一切。見到最敬重的大師兄受這樣的折磨,米羅幾乎已經決定交出解藥了。可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一聽到卡妙這麽說,他心中又燃起仇恨的怒火,用同樣冷酷的口吻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三師兄?”

    “解藥呢,快把解藥給我!”

    “你在庇護六行界的叛徒——”

    “解藥,給我!”

    “他害死了師父——”

    “我隻要解藥!”

    “他是我們的敵人,三師兄!”

    “米羅,我隻要解藥,把解藥給我!!”卡妙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著自己最為寵護的小師弟大吼,從未見他如此激動的米羅一時之間愣在那裏,動都無法動彈,隻能在口中喃喃自語:“三師兄,你……”

    卡妙抱緊已然昏迷過去的撒加,抬頭望向米羅。本來就嚴肅冷峻的臉上,此時更是蒙上了一層冰霜,從來都是靈氣逼人的水綠色的雙眸,此刻望去卻叫人遍體生寒,低沉且頗具威懾力的聲音,在林蔭道上響起:

    “我的命,是大師兄救的,是我今生,欠大師兄的,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今天,我是一定要保他的。就算是二師兄來了,我也絕不會妥協!你明白沒有,米羅!?”

    米羅的迴答,有些發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感動:“你可知這麽做的後果,三師兄。你要為了大師兄,成為六行界的千古罪人嗎?”

    懷中的撒加,忽然發出痛苦的呻吟,鮮血如溪水一樣,從真紅毒針的傷口處流出,毒液已經開始攻心,撒加的禦氣,正在快速地減退消散。

    卡妙放下撒加的身體,站起來冷冷道:“沒有時間了,米羅,不要怪我……”

    感受到水行宮主周身湧出的殺氣,米羅不由自主往後退卻,平生第一次,覺察到卡妙那不為人知的可怕。

    空氣中的水汽徑直在卡妙掌中凝結成尖銳的冰錐,然後,不帶絲毫猶豫的,卡妙握住冰錐,狠狠向——自己刺去。

    “啊——”米羅驚叫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鮮血直淌的卡妙,道聲:

    “你這又是何苦?”

    卡妙淒然道:“我絕不做手足相殘的事,又不能看著大師兄在我麵前死去,我隻有……出此下策,希望我的血,能減輕你對大師兄的恨意,放他一條生路。”

    米羅聲淚俱下道:“他們都說,穆師兄最善良,最肯為他人著想,可在我心裏,三師兄你才是啊。”說著,便取出五種顏色的小瓶子,放在地上:“黑瓶療傷,其餘解毒,內外皆可。”

    卡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那五個瓶子,喜道:“多謝。”

    米羅長歎一聲,起身揚長而去。

    (原創作品,若要轉載,請經過我同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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