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公子看著那四幅畫,露出一臉窘迫,一臉愁雲,而後卻又一臉微笑。如玉這下子就更不解了,便又看了看張公子,心說道:這人還真是怪了,怎麽都是這般模樣!那王公子凝思了一會才說道:“張兄這牆上怎麽掛著這樣四幅畫?!”張公子一聽便迴過神來,心裏暗暗尋思:看來這王公子是要挑這畫的錯了。他並沒有馬上迴答,隻是看了看如玉,那如玉一聽,便問王公子:“這畫有什麽奇怪麽?”

    王公子又說道:“不知張兄以為如何?”張公子笑著說道:“王兄見笑了,這畫確實不妥!”如玉這可有點不高興了,便又追問張公子道:“這畫哪裏不妥?”張公子笑了笑,隻說道:“想必王兄比我說的清楚,還是讓王兄說說吧!”“哎這既然是張兄的房間,在下哪敢造次,還是張兄自明道來吧!”王公子拉過小童,小童睜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這三個人,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隻是緊靠在王公子身邊。

    “哎呀!和你們說話真費勁!你們隨便找個人說說這畫哪裏不妥!”如玉說著自己便又看了看那畫。王公子這時倒笑了,而後說道:“還是讓在下先說說我家的事情吧!”如玉便馬上應道:“那你就趕緊說來!”王公子便說道:“過去,在我家正堂也掛著像這樣的畫來著。”張公子聽了應聲道:“是麽!”王公子點了點頭又說道:“那是家父為了裝點正堂用的,不想一日來了一個道士,卻見了說不好。父親便問了那道士緣由。”如玉忙問道:“那道士是誰?”張公子也是一驚,“不會是那………”王公子笑了笑,“張兄想必也想到了,正是吳道子!”如玉聽了忙叫道:“方才你沒來時候,張大哥還在說你畫的那畫呢,還說到這吳道子來著!”

    王公子一驚,忙問道:“是哪幅畫?”如玉笑著說道:“不就是你給我畫的那幅!”

    張公子這時便說:“王兄果真和那吳道子學過畫?”王公子忙說道:“慚愧!慚愧!我無緣學的他的畫,隻是學來家父的幾點筆法罷了!家父倒是和他學過!”“看來令尊與吳道子交情不淺啊!”張公子忙說道,“不過那日吳道子如何說的?”王公子便又說:“他隻說,如此掛畫,實在是故弄玄虛,妄攀風雅!這畫哪有這樣掛的!”如玉聽了便說道:“我先前聽張大哥說時,便就覺得這吳道子不是什麽高人,如今看來卻真是了!”王公子聽了,滿臉驚訝的神色,又看了看張公子。張公子忙解釋道:“王兄不必誤會,方才在下剛和如玉妹妹說到吳道子棄書從畫之事來著,她才有這麽一說!”王公子還是很驚訝的表情,便問:“張兄你說吳道子棄書從畫,有據可考麽?!”

    如玉聽了笑道:“哈哈,你還不知道張大哥是誰呢!嗬嗬,這位啊,就是吳郡長史,張旭公的孫子啊!”王公子聽了忙又做禮道:“未知張兄身份,如今見得便是三生有幸!”張公子忙迴禮道:“王兄言重了,在下也隻是晚生而已!”“不過,還請張兄細細說說吳道子的事情!”王公子接著問道。“哦,在下也隻是聽祖父過去提過,那吳道子曾向祖父和賀知章大人求教書法,未成,便離去學畫去了,其他的也不甚知道。”王公子聽了忙答謝說:“在下今日還是剛知道他也學過書。”如玉聽了便有些不屑,“切,書畫本來就是一體的,他書法學不好,畫也定是不怎麽樣!”張公子忙說道:“妹妹可知當今誰人畫畫最好?”如玉想了半晌,隻說先前看過王摩詰的山水畫,想必是他的畫最好。張公子聽了便搖頭道:“王維之畫,屬於清淨自然,是為情境所作,隻是畫境,未知畫之神。”

    王公子聽了便也點頭稱是,便說道:“要論當今風月之美,傳神之妙者,還是吳道子啊!”張公子笑了笑,隻說:“在下也一直想拜訪他,卻不知他現在何處。”如玉聽了,便更不高興了,“你們這明擺著在說我不是麽,那道士說不好,你們就說不好!”張公子看著笑了,卻也沒有說什麽,王公子又說道:“家父或許知道他的住處,來日我問過再來告訴張兄!”張公子忙作揖答謝,這二人禮數真是一點都不敢少。

    如玉也不和他們囉嗦,便扭頭出了那察世居,張公子正要追出來,如玉卻又自己迴來了,卻又到那孩子那裏,拉起小手,便朝孩子說道:“走,咱們出去,不理他們了!”那孩子哪裏肯走,一直用渴望的眼神看著王公子,等待著他的迴答或允許,王公子看了卻也沒有表態,那如玉一把便拉那孩子出了門。這兩個人也就跟著出來了。

    剛出門不遠,便看到張華迴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小包袱,如玉領著孩子,也沒言語什麽,倒是那張華機靈,老遠便喊如玉小姐的好了。張公子這便招唿那張華,東西都拿來了沒有,張華隻是答道好了,便跑到這邊,給公子看了包袱。張公子點頭稱是,又叫他迴房收拾一下,也出來跟著幫忙一下。那張華應聲說是,卻馬上又迴身說道:“外麵好像來了幾個人,公子你們還是去瞧瞧,看樣子很了不得的樣子!”如玉一聽便停下來,忙問道:“什麽人?還了不得了!?”張華笑了,笑得有點滑稽,有點神秘,也有些調皮,卻迴身跑掉了。如玉一看更氣了,但她剛要喊出來,卻馬上又迴去了,扭頭便走了。

    王公子跟到張公子這邊,問他說道:“張兄可曾考過科舉?”張公子忙答道:“詩書倒還讀過,還未曾應舉!王兄呢?”那王公子一臉沮喪,隻是歎氣道:“我已應了一次,卻未得中啊,如今也得再用功苦讀了!”張公子聽了便勸說道:“王兄何必如此,大家同樣啊!現在的科舉受權臣掌控,哪裏好中啊!”王公子聽了也隻是點頭,沉默不語。就這樣朝前院來了。

    前院裏已經擺上了長桌,方凳,有幾個下人來迴忙和著。顏夫人在一旁張羅著,如玉過來後便給那孩子找個座先坐了,她便跑到娘親這邊來了。那王公子見孩子坐到正座上了,忙趕上幾步,一把給他拽了下來。

    顏夫人笑說道:“你們想必也都互相認識了,承輝啊,方才你那兩個好友也來過了,隻是正見了老爺,便隨他進書房去了,好像要拿什麽東西來看,些許便會出來,你們先坐!”王公子忙做禮答謝。顏夫人又看看如玉,笑著說道:“還別說,我這女兒今個的打扮在這月光下還真漂亮哩!”如玉瞬間紅了臉蛋,映著燭光,閃爍非常,就好像是五彩的霓虹一樣,隻是笑著說道:“娘親又取笑如玉了!”夫人笑著又說道:“快去招待一下張大哥,別在這黏我了!”“誰要招待他!讓那王承輝招待,最合他口味!”顏夫人聽了驚說道:“怎麽又這等無禮,讓你爹爹聽了,還不打你的小腿!”這又馬上和那兩人說道:“如玉無心,你們別在意啊!”張公子忙迴道:“是我二人方才怠慢了妹妹,該是我先和妹妹說聲不是才好!”王公子也正要起來,顏夫人卻又說道:“嗬嗬,看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如玉聽了,扭捏著小聲說道:“娘親,你就偏著他們!”

    顏夫人走開來,笑著說自己要去看看老爺他們怎麽還不來,如玉便又纏著說道:“娘親何必如此管他們,他們自己該來便來了!”張公子也說道:“如玉妹妹說的是啊,伯母還是坐下歇息片刻吧!”顏夫人這便剛要坐下,突然又起身來,說道:“書明還在屋子裏搗鼓他那些玩意呢,我還是把他叫出來!”如玉聽了便也剛發現書明還沒在這裏,又想到那王公子帶來的孩子,便笑著說道:“今個,書明也有玩伴了!”顏夫人也正看到那個孩子,便問王公子這是誰家的孩子,又誇道長得真是乖巧。王公子忙起身,迴道:“夫人莫怪小生,隻因這孩子離不開我,我便把他帶了來,還請老爺、夫人見諒!”顏夫人卻笑道:“我謝過你還來不及呢!怎麽還會見怪呢!書明整天吵著沒人玩,今個還真是如玉說的,有了玩伴了,也省了我不少心了!”那孩子站在王公子身邊,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夫人,眼睛裏流露出一股渴望,一股迷慌。顏夫人這剛迴身過去,便從東院的院門處傳來了陣陣說話的聲音,如玉使個神秘的表情,便躲到了那碑石後麵,王公子剛要問她作何,張公子擺了擺手,這便是知道她要幹什麽了。這兩個人也忙起身來,隻等著顏老爺和那“二狂生”過來了。

    顏老爺身著一身青布衣服,手裏拿著一張宣紙,好像是要寫字似的。張王二人正要拘禮,隻見又從院門後麵過來一書生,生的一副傲氣,養的一身靈秀。體掛西川紅錦百花袍,腰係春蠶翡翠半絲帶,左配一條玉佩,右掛一處玲瓏,卷眉上挑,丹鳳笑目。麵似出水芙蓉,色若出暈朔月,卻又顯靈清怒氣,好似那蘭陵上陣,關公揮刀。他左手拿扇,右手端著一桶毛筆,走步沉穩,竟有通靈之韻味。張公子一看這人,便心知非是等閑之人,不禁心生一陣讚歎:孔孟之鄉,果真人傑地靈!

    於是二人過來請禮,顏老爺笑道:“怎麽不見了那丫頭!?”王公子想說什麽,卻又被張公子搶先說道:“方才還在,如今卻不知何處去了,興許是迴房了吧!”王公子看了看張公子便也沒言語。顏老爺正要說話,卻被後麵的人又搶先說道:“如玉妹妹興是聽說我來,便要好生打扮去了,哈哈!”眾人迴視一看,隻見剛從門裏出來又一個書生,長發簡單一紮,身著一身白青褂子,麵如冠玉,白皙放光:眉梢微濃,猶如楊花出落:水目高鼻,一臉華氣。真是麵落浮塵不是垢,神掛歡喜笑先聲。這人放下手中的硯台和墨汁,便又說道:“前麵的這位兄台想必就是那張長史的孫子,張公子了!”

    張公子心想這倒又出來一個啷當書生,便忙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是?”那書生便走到方才和他一起出來的那個書生跟前,便說道:“張兄何故有此一問,我們便是那東南三狂了!”旁邊那書生也做禮介紹道:“在下李無忌,還望張兄多多指教!”張公子也忙答禮:“李兄言重了,在下張秉言,早就聽世伯說過你們,隻是未嚐見得,便有些不知所向。”“哈哈,張兄一定見過如玉妹妹了,她未曾和你說過我麽?”張公子笑了說道:“好像說過,都怪在下疏忽,一時沒有記得!”這時候顏老爺笑道:“他啊,便就是那………”“花狂孟流陽!”誰知如玉從後麵跳出,慌得那書生一跳,忙笑道:“妹妹真是神女,來去恍惚啊!”顏老爺見如玉這般模樣,便怒目而叱:“你這從哪裏來!?”如玉還是笑道:“女兒一直都在這裏啊!嗬嗬,要聽聽你們說我什麽壞話!”

    “你這丫頭,不懂規矩!”顏老爺說罷,又突然笑了,“也罷,也罷,今個就這樣了,下不為例!”如玉聽罷便喜笑顏開,“謝過爹爹!”那李公子也見了如玉說道:“妹妹,幾時換的這身衣服,真是靈紗套玉身,恍從天上來啊!”如玉笑了笑,便又朝張公子說道:“這個便是墨狂了!哈哈!”張公子聽了也是有點亂了,誰知那如玉又跑到王公子後麵說道:“這個啊,是禮狂了!哈哈!”“你這丫頭,快別胡說!什麽狂啊亂啊的!”如玉一迴神,見娘親領著書明從屋裏出來,又招唿王公子帶來的那小童來,“今個啊,你們倆就好好的玩吧!”

    顏老爺見了夫人,便問是不是都安排妥當了,顏夫人卻笑道:“你瞧瞧,這越老越囉嗦,你都問我幾遍了,都這時候了,還不妥當,難道要到天亮才妥當了!?”說著便又笑了。顏老爺聽了隻是咳嗽幾聲,沒說什麽,那孟流陽卻又跑到老爺後麵,忙攙扶起他,說道:“伯父可得注意身體,不要操勞太多了!”如玉看了便說道:“就你會來事!”顏夫人笑道:“老爺有這樣一個門生,也不怕寂寞了啊!哈哈!”“伯母怎麽這麽說,流陽也是十分崇拜伯母的書法啊,來日也一定學學!”顏夫人聽了隻是笑笑,又說道:“大家都坐了吧,一會便上來菜點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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