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趙尋安所料,上山不及半個時辰,便已采摘到不少上年份的靈藥。


    不但在隱蔽處尋到百年左右的老山參,一路所遇青黛、繁縷、及己等藥材更是大片的長,倒是讓趙尋安覺得有些怪。


    看起不像天然叢生,倒有些藥田的感覺,且腳下石路雖然狹窄,可過於平坦,隱隱能看到修整過的樣子。


    趙尋安正在疑惑,卻見側旁林子一陣晃動,幾個背著藥簍手拿小鋤的采藥人走了出來。


    原本說說笑笑的幾人見到趙尋安也是一驚,世代相傳人跡罕見的靈山,突然出現一身穿鐵甲腰懸長刀的武人,任誰見了心裏都會顫上兩顫。


    兩方對視許久未曾言語,趙尋安略作思量拱手說:


    “諸位好,未曾想這般偏遠之地,也有植藥人。”


    幾位藥農互相看看,年長者拱手說:


    “倒也算不得太過偏遠,我等藥農數代於此生息,紅土嶺所產藥材在大乾西涼邊鎮也是小有名氣的。”


    “隻是紅土嶺外有霧圈,若非知曉通道幾不可入,如大郎君這般外來者,還真是第一次見。”


    聽聞幾位藥農之言,趙尋安忍不住挑眉,這事前生傳說裏真就沒有,不過倒是多了個尋訪的路徑。


    “諸位賢良可知紅土嶺何處有地火,或者終年高溫不散之地?”


    既然是紅土嶺的坐地戶,自當對此地熟悉,六丁神火熾熱無比,所在必然有異。


    “大郎君,整座紅土嶺地下都有熱泉,高溫從未散過。”


    “至於地火我等沒見過,也沒聽長輩說有,若真存在,也隻能在白頭那邊。”


    說到這裏年長者抬手指了指遠方,蜿蜒悠長的褐紅色山嶺,唯有那處白雪皚皚。


    “長輩們自小便與我等說,白頭那邊有妖魔,靠近不但會有性命之憂,更會與村子招來詛咒,便是死也不能靠近。”


    “所以白頭那邊如何,我等半點不知。”


    說完不等趙尋安迴話,幾人轉身鑽入林子,沒多久便消失不見。


    “......”


    趙尋安忍不住皺眉,藥農話裏透著怪異,一聽便知有問題。


    隻是,趙尋安看看遠處白雪皚皚山頭,還是大步行去。


    能讓身為元嬰老祖的煉器宗掌門落境,想也知曉那處不簡單。


    隻是如今人皇法則還在,相比昆侖大秘境開啟後必然安全許多,與己來說乃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值得冒險。


    當然,若是太過危險那便算了,如今的十八得緣便是二三十都有,屬實不值得為之搏命。


    趙尋安走了沒多久,幾位藥農又從田裏鑽出,看著遠處山脊上隱約的身影,麵上表情不斷變幻,有恐懼有欣喜,還帶著點釋懷。


    “你們說,這個大郎君,可能結緣?”


    “你我皆為染塵之體,無看透因果之眼,如何知曉?”


    “老祖宗說得明白,能入霧圈便是有緣人,且大郎君英氣逼人,與咱們大不同,說不得便能摘了那份機緣。”


    幾位藥農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年長者思量許久重重歎了口氣:


    “得之幸失之命,左右是他的機緣。”


    說罷年長者轉身再離去,留下一句有些蕭瑟的言語:


    “我等終歸是豢養蜉蝣,生或死喜與悲,皆由不得自己,聽天由命吧。”


    幾位藥農聞言也是沉默,隨之鑽入林中再次消失。


    趙尋安沿山脊一路上行,神識與方圓二十丈內不停搜索,不但發現大片藥田,便是百年以上的靈藥都發現了兩株。


    尤其是那株紅豔豔的木靈芝,年份怕是得三四百年,蘊藏的天地靈氣滿而溢,如同雲霧籠罩,一看便知不凡。


    剛見時欣喜,取出解腕尖刀本欲割取,可思量再三趙尋安還是起身離去。


    靈芝便那麽毫無遮掩的長,藥農們必然知曉,自己這個外來者若是采了,那與偷有何不同?


    大步前行十餘裏,腳下熾熱消失,原本溫暖的空氣慢慢變得寒冷,趙尋安未做停歇一路向上,待雙腳踏上白雪,天色已經徹底暗了。


    隨著山勢越來越高,風也越來越大,最後化作唿嘯天地的狂風,寒氣更是直入肺腑,便他這般踏入仙途的修真都有些承受不住。


    待登至最高,狂風驟停,趙尋安看著眼前景象不由愣了。


    退後一步狂風,唿嘯聲無比刺耳,進前一步靜謐無聲,如同兩個世界。


    山巔竟是一巨大湖泊,幽藍水麵沒有半點波紋,倒映明月如鏡。


    “這卻是有些意思了。”


    趙尋安左手急掐,看著卦象忍不住挑眉,卻是個龍台閑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諫言。


    雖說有些看不懂,但怎麽思量應該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便踏著陡峭岩壁一路下行來到湖旁。


    伸手觸摸湖水,竟是溫溫的熱,趙尋安笑了,應是找到了目標所在,隻是不知,六丁神火在湖中何處。


    沿著湖邊走一遭,卻沒發現任何不同,趙尋安看著湖水微微皺起眉頭。


    紅土嶺這處山峰看來便如火山口,保不齊六丁神火便在湖底最深處,想要尋得便需潛下。


    隻是自己水性算不得佳,境界還未到能完全閉息的地步,火山湖都是深的恐怖,怕是有些難度。


    解掉瘊子甲紮好衣袖,趙尋安一頭紮入湖裏,直衝幽暗湖底遊去。


    盞茶時間、半柱香、一炷香,頭頂射入的月光已然消失,可湖底依然遙遠,趙尋安心中暗歎,轉身向上遊去。


    終究是有緣無份,六丁神火,隻能留與煉器宗了。


    噗的一聲衝出水麵,趙尋安使勁抹去臉上水漬,看到周圍景象不由一愣,自己,莫不是在做夢?


    原本的陡峭岩壁消失,天色也是大亮。


    置身處不是湖泊,而是一口不小的古井,周圍有七八個人在打水,卻對浸在水裏的趙尋安視若無睹。


    遠望,天空霧蒙蒙的,能聞到很大的燒燎氣。


    趙尋安爬出古井,輕拍打水人的肩膀,對方半點反應沒有,隻是沉默的挑起擔子,走向遠處。


    環視四周,所見盡是飄著煙火的鐵匠鋪,一陣風吹過,耳邊突然響起密集的打鐵聲。


    有過前生經曆的趙尋安了然,自己這是,來到了一處不完整的秘境!


    運功蒸幹濕淋淋的衣服,趙尋安就近步入一鐵匠鋪,頭發花白老漢正在掄錘打鐵,火爐裏的炭火熊熊燃燒。


    卻不是平常火焰的紅,而是透著一股隱隱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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