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陳家大宅,在書房裏,陳珺終是忍不住發怒:“我們先前說好的,留我大哥一條命!” 魏行天在一邊訕訕不說話,盟主道:“這並非是我們不想,你也看見了,他一心要救楚天闊。那個時候我本已抓住了他,可他心存死誌,揮刀傷我,我不得不躲。” 陳珺聽得眉頭一皺,沒想到還有這事。但在裴明眼中,自己大哥確實是死了。他必須裝作怒氣未消的樣子,這兩個老家夥野心不小,行事狠辣,這會兒正是向他們脅取好處的時候。 “二位接下來有何打算?”他問。 盟主想了想,道:“今日擂台上那個叫寧英的人很是可疑,我需要一點時間調查他。” 陳珺在心中冷笑,明白這隻老狐狸想要什麽,道:“邊境和京城很快就會有動靜,還望二位守約。” “這是自然,”盟主道,“我們必定按時趕到。” 賀江麟不在,跟著進書房的隻有賀霆。見他們全不提及父親,忙道:“二公子,我父親的毒……” 陳珺看了魏行天和盟主一眼,見他們神色冷漠,道:“放心,我會把苗不休找迴來。” 賀霆衝他拱手:“如此多謝。” 他們走後,陳珺讓阿朗送自己迴房。 阿郎知他要問什麽,道:“我下到崖底的時候,大公子安然無恙,想必是楚天闊一路護著他。楚天闊身受重傷,便是能活下來也元氣大傷。” 陳珺點點頭,好一會兒才道:“我想睡了。” 阿朗上前把人抱起放在床上,隨後準備離開。陳珺卻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那懸崖有多高?”陳珺問。 阿朗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心頭一動,麵上仍然平靜,道:“數十丈高。” 陳珺道:“你受了傷?” 阿朗不知他問的是哪一次,隻道:“一點輕傷而已。” 這是第一次,陳珺在關注他受傷的事,阿朗一時有些緊張。 然而陳珺卻又換了個問題:“你為何要跳下去?” 阿朗一頓,像是不解:“公子說過,要保大公子性命無虞。” 所以他會跳下去,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陳珺眼中的神色不甚分明,阿朗與他對視,歎自己很多時候看不清對方到底在想什麽。 他喜怒無常,心思百變,捉摸不定。一直以來,自己隻好乖乖聽命,他說什麽自己做什麽便是,至少這樣可以盡量不惹他生氣。 可陳珺這會兒卻語調冰冷道:“誰讓你自作聰明了。” 阿朗愣住,最後道:“屬下知錯。” 陳珺卻笑了,笑裏帶著幾分冷意:“你錯在哪兒了?” 阿朗默然,往常說完這一句,公子便讓他下去自己領罰。今日這是怎麽了,忽然這麽多問題。 既然說錯了,那他錯在哪兒?人是公子要救的。可公子是不會錯的,這是第一次,阿朗竟答不出來。 看著阿朗失措的樣子,陳珺心頭莫名暢快了不少。手上一個用力,便把人帶到了床上。 “公子?”阿朗微訝,嗓子發幹,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陳珺的聲音仍舊是冰冷的:“閉嘴。” 說完俯身下來,阿朗不知緣由,但他從來也不知緣由,於是依舊同往常一樣,順著陳珺的意思,伸手抱住了他。 夜沉如水,這一夜的旖旎,似乎多了一絲未曾有過的東西。 …… 陳湮是被凍醒的,床邊的炭盆已經燃盡,留下灰白的炭灰。 打了個寒噤,活動了一下僵住的脖子,陳湮輕手輕腳起來,發現楚天闊還未醒,便悄悄開門出去。 天已大亮,周遭的景色盡收眼底。 這似乎是一處狹小的山穀,周遭被高山環繞,唯有他們昨晚來時的那個洞口可通往外麵。這裏的溫度亦比外麵高一些,因此山坡上的樹木有的已經開始抽芽,地上亦是點點嫩綠。 氣候宜人,清靜隱秘,宛如桃花源。 陳湮伸了個懶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整個人都通暢了。 趁著時間還早,他記得之前在城外小院時跟著閔不歸認識了幾味治療外傷的珍貴藥草,甚有奇效,便幹脆往山坡上去,看看能不能運氣好找到一些。 翻了大半個山頭,果然在向陽處找到兩株紫雲珠,忙采來寶貝似的塞進懷裏,剛要往下走,便聽見楚天闊在山腳下急切的聲音:“子玉!子玉!” “哎,我在這兒呢!”陳湮以為有什麽事,忙答應著,加快腳步往下麵跑,結果腳下一滑,幾乎是連滾帶跑地下去,身上滾了一層泥,滿頭草屑,狼狽不已。 “怎麽了怎麽了?”瞧見楚天闊焦急的神色,陳湮急忙迎上去扶住他。 對方卻將人一把抱進懷裏,好一會兒才道:“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不見了。” “嘖,”陳湮讓他鬆開自己,嫌棄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黏人了,我不過去山上走了走,你看這是什麽。” 他獻寶似的把草藥拿出來,等著對方的誇獎。 楚天闊在煙波莊的藥田裏見過這個,道:“你大早上起來就是去拔草去了?” 陳湮:“……” 要不是看在這個人有傷在身,一定要捉來打一頓才好。 “原來楚大俠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陳湮教訓道,“這可是治傷的好東西,也就是你不識貨。” 楚天闊忍不住笑道:“是,我自然比不上陳大夫見多識廣。” 陳湮反應過來他是故意逗自己玩,用藥草在他頭上拍了一把道:“還好意思笑,我還有賬沒跟你算,迴去躺著!” 楚天闊一邊往迴走,一邊道:“子玉,你以前對我不這麽兇的。” 陳湮扶他坐下,揪住他耳朵,道:“你以前也沒這麽油腔滑調,心眼多。” 楚天闊把他的手拿下來握住,道:“我是高興。” “你是得意忘形。”陳湮嘴上說著,眼中的笑意掩不住。 楚天闊心想,這人怎麽越看越可愛,實在忍不住,忽然湊上去親了一口。 陳湮一愣,轉而壞笑道:“原來是想要親親,來來,小爺滿足你。” 說完捧著對方的臉,俯身含住仍舊蒼白的唇瓣,幾番輾轉流連,才終於放開。 楚天闊心髒擂鼓似的,分開之時唿吸都不穩了,又似乎是意猶未盡。 陳湮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臉,道:“我去弄點吃的,你再多睡會兒。” 看著陳湮離開的背影,楚天闊心想,自己真是撿到了一個寶貝。 陳湮得意洋洋來到外麵的小灶前,歡喜自己終於是把人勾搭到手,覺得這麽黏人又害羞的楚大俠真是可愛。而後看著灶旁的一小堆食材,呆住了。 他發現一個問題,自己並不會做飯。 穿越前的他是個遊手好閑的富家公子,穿越後的他是個落魄倒黴的富家公子,無論哪一個,生火做飯顯然不在必備的技能範圍之內。 不過楚天闊作為一莊之主,做飯這種事恐怕更不會。 陳湮犯了難,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試試。別的不會,煮點粥什麽的應該不難吧。 楚天闊本在床上打坐調息,沒多久就聞見一股焦糊味,急忙跑出去一看,便見陳湮一手拿勺一手拿瓢,臉上被火熏得黢黑,呆愣愣地道:“實不相瞞,在下不會做飯。” 楚天闊強忍著笑意,道:“不會喊我便是,我做個飯的力氣還是有的。” 陳湮驚道:“你會?” 楚天闊道:“這幾年遊走江湖,偶爾借住朋友家中,學了一點點。” 想到楚天闊養傷還需要一陣子,總不能天天擾他來做飯,便道:“既然這樣,你坐在這兒指揮就行,我也學一學。” 看著陳湮認真的樣子,楚天闊把人拉到懷裏,道:“子玉,謝謝你。” 陳湮輕輕抱著他:“跟我客氣什麽,以前總是你照顧我,現在也輪到我照顧你了。” 楚天闊替他撚去頭發上的草屑,覺得看著他就滿心歡喜,紅著耳朵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陳湮聽見兩人的肚子咕嚕咕嚕同時響,道:“再抱下去,我們就都要餓死了。” 楚天闊這才放開他,臉頰微紅,告訴他怎麽做飯。 忙活了一上午,飯總算是好了。雖然味道不怎麽樣,但勉強也能入口。兩個人唏哩唿嚕吃了個幹淨。 陳湮很滿意,覺得楚大俠的求生欲真是很強。這飯吃到中間他差點摔碗,還是看見楚天闊吃得那麽香才勉強陪著他一起。 吃完飯,楚天闊迴到屋裏運功調息。陳湮則打來水燒了一鍋熱水,等楚天闊結束的時候,幫他擦去身上的汗。 “對了,屋子後麵有一隻鴿子,你去拿來。”楚天闊想起來他們到這兒已經一天一夜,便道。 陳湮出去找到關在籠子裏的鴿子,提過來咽著口水興奮道:“今天吃鴿子啊?” 楚天闊:“……這是信鴿。” 他找來紙筆,寫下“無事”兩字,卷起紙條裝在小竹筒裏,係在鴿子腳上。 陳湮捧著鴿子出去放飛了,眼巴巴地望著鴿子飛遠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地迴頭道:“真的不能抓來吃了?正好給你補身體的,你這會兒發暗器還來得及打中。”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珺珺和阿郎一出場不是在**就是在**的路上,我該反思一下了…… ☆、將計就計 楚天闊哭笑不得道:“別鬧,雲舒他們該著急了。” 陳湮想起昨天不知楚雲舒他們如何了,於是沉下臉來,問:“現在該告訴我怎麽迴事了吧。” “咳咳……”楚天闊咳了兩聲,知道瞞不過去,隻能坦白。 那日棋山派掌門突然向他挑戰,試探他虛實也好,挑起眾派和煙波莊的矛盾也罷,必定有人在背後運作。 陳珺是其中之一無可置疑,但陳家雖然富可敵國、人脈網龐大,到底和江湖牽涉較少,能驅動各大門派,單憑陳家一定做不到。 這個人也許正是這三年來暗中打壓煙波莊的人,更可能是夜闖煙波尋找秘籍的人。可調查了這麽久,楚天闊關於這人是誰的一點頭緒都沒有,若真是對方出手,他便正好將計就計引他出來。 而後寧英大鬧擂台,楚天闊故意上台與寧英比試,敗下陣來,便是要將自己的底全部交出去。 他也猜到對方不可能任憑他們去攪亂他們的計劃,城外山上十有八.九會有陷阱,但他還是決定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