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齊庸凡不願意坐, 那便罷了, 他還要順便接送王家的幾個夥計。 想起蘇鍾意那個惹人厭煩的家夥, 王奎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厭惡。 他道:“待越川縣的生意穩定了,我們便搬到城裏去吧。南山鎮這麽個小破地方,運貨極不方便。” 齊庸凡沉吟片刻,含糊道:“再說, 屆時看情況。” 他並不願搬到越川縣去。人多的地方越容易被發現零食車的秘密。更何況,在世人眼裏,如今的他可是人人喊打的通緝犯。 王奎仍然想試著說服他,“你想想,從南山鎮到越川縣光是乘馬車便須三個時辰,往後開店貨品供應跟不上該怎麽辦?” “我自會想辦法。” 齊庸凡心想,這的確是個大問題,但也不是可解決。 用現代方式來思考,交通運輸速度跟不上怎麽辦?完全可以像幾百年前一樣建立快遞的物流運輸體係呀! 在他們那個時代,因為超時空傳送的發明,想要寄送物品,幾乎都能在五分鍾之內迅速送達。但這個快速傳送的價格較貴,幾百年前發展的物流體係並沒有完全被淘汰,當運送近距離大宗物件時,快遞依然能派上用場。 王奎聳了聳肩,“到時候沒搞成,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反正我是要搬迴越川縣的,南山鎮這個鬼地方,一到夜裏啥活動都沒有,忒沒意思……” 齊庸凡完全沒聽進去他的吐槽,思索著如何構造古代版“快遞”,突然興奮。 細思下去,這又將是一項能賺大錢的生意! “你先吃著哈,咱們明兒見。” 拋下這句話,齊庸凡便急匆匆地走出門,衝書鋪的方向而去。 王奎不明所以,嘟囔了一句,繼續與碗裏長著兩個大鉗子的紅蝦奮戰。 …… 正午的太陽猶如一團熾熱的火焰烘烤大地。今年春天熱得太快了,齊庸凡一邊想著,一邊仔細看著他從書鋪裏買來的一刀白紙。 宣紙的手感十分綿軟,也極容易撕破。他拿炭筆在上麵寫寫畫畫,一直忙到夜裏等到肚子咕嚕咕嚕叫了才想起來還沒做飯。 他去廚房做了一鍋簡單的水煮白菜餡餃子,自個蘸著醬油吃得很香,然後送了一些去隔壁。他沒有立馬迴去,而是想留下來跟殷旭打聽點事。 “如今買一匹馬要多少錢?”他問道。 殷旭愣了一下,旋即道:“你問這個做甚,要買馬?” “嗯。” 然而殷旭並不知道。他自小養在深宮之中,若不是此次出門,恐怕一輩子都無法了解普通百姓竟生活得這般水深火熱,更不可能懂柴米油鹽醬醋。 他家那匹汗血寶馬正養在後院,由葉子定時去喂些草稈和水。 葉子道:“前些日子是十六兩銀子一匹,不過隻有越川縣才有得買馬。況且大家都知道要打仗了,好馬是重要物資,官府不會讓人隨便賣賣。” 這個價格把齊庸凡嚇了一跳,在他的設想中,要建立物流體係必須具備相關的交通運輸工具。而馬,無疑是古代封建社會中最快速的。 但他要買十幾二十匹,算算價格,貴得離譜。若真要為普通民眾服務,鐵定會虧錢。 葉子問他:“齊公子,你為何要買馬?” 齊庸凡訕訕道:“我想自己搗鼓一輛馬車。” “馬車耗費的成本太高,後期養馬的費用也不劃算。”葉子搖了搖頭,誠懇道:“若是您自用,不在乎麵子,那我建議您買輛騾車。” “騾子要多少錢?” “五兩銀子。” 齊庸凡一拍大腿,就它了!他差點忘了古代還有騾子這迴事,畢竟在現代它已絕跡。作為驢和馬的交.配物種,騾子完美地繼承了耐性與力量這兩大優勢。 但騾子也有缺點,它無法大規模量產。畢竟騾子無法繁殖,數量有限。 然而絕不能小看古代人民的智慧。起碼在大殷王朝,就有不少專門生產騾子的養馬場。 “你買騾車做什麽?”殷旭奇怪道。 “呃,平常運貨比較方便。” “那用我的馬車啊,我隨時都可以借給你。” 齊庸凡並沒有把他說的話當真。朋友之間借東西是出於友情,但假如一直死皮賴臉地用,那就不是友誼了,而是臭不要臉。 葉子收拾好碗筷,洗幹淨遞過來。 他一並放進食盒中,道:“早點睡吧,明日一早還要去越川縣呢。” 殷旭望著他,沉沉的眼眸在黑夜裏翻滾著雲霧般飄渺未知的情緒。 齊庸凡亦無所覺,隻覺得今日的晚風有些瘮人,後背一涼。 迴到家,他在宣紙上寫了一行字,大抵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買騾車之類的。 光買騾車不夠,他還有必要在路上修建幾座驛站,就像官方歇腳的處所一樣。這樣一通搗鼓下來估計要花很多錢。 他掀開床單,看了一眼床底的金塊,心想也不知道這些積蓄夠不夠。 在戰爭來臨之前,有必要抓緊時間賺錢了。 而且如果能建立物流體係,即便戰亂,他也能擁有一些安生立命的資本。 …… 翌日清晨。 齊庸凡早早拿了早餐在路邊等候。 葉子昨日已給馬喂了新鮮的草稈,精神奕奕的高頭大馬拖著笨重的馬車,依舊驕傲地昂起頭。 他們拿著行李上了馬車。考慮到也許會在越川縣住一晚,還帶了洗漱用品與換洗衣物。 馬車中間是一張小矮桌,邊上擱著三個軟墊。齊庸凡一屁股坐下來,從布包裏掏出一坨零食。 兩人吃著零食嘮著嗑,一上午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 期間齊庸凡還躺在軟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一覺醒來,越川縣到了。 馬車停在越川縣中心的龍遊客棧門口。齊庸凡揉了揉臉,起床伸了個懶腰。他沒急著出去,而是掏出一塊毛巾纏住頭,再戴上從成衣店買來的女式帽子。 古代未出閣的女子都會戴這種黑色紗帽,用來擋住男人們窺伺的目光。 他這樣一出去,殷旭嚇了一跳,道:“你幹嘛戴個這種帽子?” 齊庸凡“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這年頭做生意必須得這樣,我怕被人盯上。” 殷旭:“……” 三人走進客棧。殷旭長得俊美,邊上還跟了個不倫不類的戴黑紗的男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齊庸凡暗自慶幸,假如他沒戴這玩意,保不準會被哪個家夥認出來。 “三間天字一號房。”殷旭敲了敲櫃台的桌麵。 “好嘞!”掌櫃笑眯眯地收了錢,讓小二領他們去房間。 三人的行李並不重,主要還有馬匹需要照料。在大堂裏人們的竊竊私語中,他們消失在木樓梯的盡頭。 天字號房在頂樓,有飄窗,視野極好,麵積也大,碩大的浴桶就等於浴缸,可以用來泡澡,相當於現代的總統套房。 各自迴了房間後,齊庸凡另給小二一吊賞錢,問道:“你認識王奎嗎?” 他約了王奎在這間龍遊客棧碰麵。 龍遊旗下的夥計怎麽可能不認識自家少爺,忙道:“王少爺說了,他一會便到,讓您在房間等候。” 一聽齊庸凡似乎是王奎的朋友,小二連賞錢都不敢收,屁顛屁顛去樓下取了個果盤和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讓他慢用。 天字一號房的窗邊有一個很舒服的躺椅。齊庸凡便躺在上邊,吹著舒服的涼風,吃吃水果喝喝茶。 房門被敲響了。 齊庸凡下床去開門。王奎走了進來,環視四周,“聽說你朋友就住在隔壁?” 齊庸凡並不意外,龍遊就是王家的產業,估計剛才小二一五一十地將他來店裏的事都告訴了王奎。 他點了點頭,道:“何時出發去看店?” “現在。” 齊庸凡抓了一顆桃子,嘎嘣咬下去,脆爽多汁。他一邊吃一邊往外走,道:“你先在屋裏等等,我去跟我朋友說一下。” 王奎隱秘一笑,道:“我這麽見不得人?你這是要金屋藏嬌嘛。” 齊庸凡迴頭,上下打量著他,“您確定您有被藏嬌的本錢?” 王奎:“…………”第三十七章 越川縣乃是南方最大的省會城市, 熱鬧繁華的景觀近在咫尺。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青瓦白牆之間,街道兩旁分布著當鋪、酒館、作坊、茶樓、腳店等, 前方的青石台階上立著不少叫賣的小攤販,行人從中間穿流而過。 齊庸凡跟在男人身後,七繞八拐,停駐在市中心一方長滿爬山虎藤蔓的酒肆門牆前。在狹長的陰影下,似乎將擁擠人潮所帶來的燥熱掃蕩走了一些, 留下清涼之感。 男人作小廝打扮, 一身隨處可見的深藍短布麻衫, 頭戴灰色瓜帽,彎腰指著前方, 道:“兩位公子,這便是越川縣數一數二的酒肆, 前陣子老板因官司纏身才被迫掛在咱們牙行出售的……” 齊庸凡端詳著這家古樸的店麵, 從外觀來看沒什麽出奇, 不過此地人流量極大, 想來不缺客源。他招唿了王奎, 兩人邁步踏過門檻, 打算進去看看再說。 在此之前, 他與王奎已經去看了五家店。齊庸凡並不太滿意, 不是太貴就是地理位置太偏,總而言之一直沒找到合心意的鋪子。 屋內麵積不大,格局極其罕見。起碼這是齊庸凡第一次在大殷見到有露天小院的店。穿過涼爽的木堂,推開精致的雕花扇門, 空蕩的院子墜入眼簾。 角落裏擱著一壇瓦桶,露出綠油油的荷葉。背靠的石壁上爬滿了藤蔓,頗具風雅之特色。猶如一片安詳恬靜的淨地。 舒緩的風飄然而至。齊庸凡踩在院子地麵的陽光下,心裏有一股衝動急吼吼地破土而出,仿佛在告訴他就是這兒了。 男人喋喋不休道:“這鋪子可謂是有價無市,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老板急著要賣,隻要350兩銀子,全價付款,不講價,附贈所有店內桌椅和廚房用品……” 齊庸凡前後看了許久,又與王奎商量一二,最終定下來買這間鋪子。 這次他打算做完完全全的甩手掌櫃,隻將店鋪的構思跟王奎講清楚了,留下一筆錢,擇日便迴越川縣。 按店內的格局設計,區分為兩塊區域。小院也可開辟為用餐區域,每桌定製大傘,用來擋陽遮雨,倒也別有一番情調。 下午,齊庸凡便迴了客棧。這可苦了王奎,他一個人得親力親為地搗鼓店鋪,又是招人又是買餐具用品,忙得腳不沾地。幸好他對越川縣十分熟悉,有王家的仆人幫忙,不多時便將前期準備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 …… 傍晚,日暮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