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冬看著對方走遠,眼神裏帶著點同情,但是再多看一眼,就感覺到隔壁的那位又開始低氣壓環繞,他都有些扛不住那樣的威壓。琅冬歎了口氣,道:“我說你也不用這麽嚴厲啊,這是一位向導,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莫輕凡冷漠道:“那又怎麽樣。如果他連返祖血液的基本知識都沒有記住,我想他應該迴學校再學習一遍。”當初他被困在家族的試煉地的時候,不止是族內的那些哨兵,恐怕就是那幾位少數的向導,也是想要他身上的血液吧?偷取不成,集中起來將他困在那裏抽了多少血液?而且他的血液是最不可能被寄生的,帶有劇毒的血,隻怕剛一鑽入就被反侵蝕了。血液離開身上的那種無力感,他這輩子也不要再次承受。琅冬似乎也想到了什麽,他沉默了一會,還是手指抵著下巴笑了一下,安撫他道:“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這個醫生他在叢林的時候就在給大家檢查抽血,是因為那個寄生蟲,你當時太困了,體力不支,他就沒有堅持要給你做檢查……現在過來,可能是想對你示好。”也有不少向導看上莫輕凡,他這樣的體魄,這樣的血脈,會有一個絕佳的繼承人。莫輕凡眼睛隻看著琅冬,擰眉道:“你知道我心裏隻有你一個。”琅冬有些狼狽的咳嗽了一聲,他看了莫輕凡一眼,又道:“別胡說,等迴去看看吧,校長好像說過要組織舞會,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認識一些姑娘,或者漂亮的小夥子,總之那些向導才是我們需要的。”他們都是哨兵,如果要跟對方在一起,精神力恐怕一直得不到疏導,支撐不過70年。越是強大的人,越是如此。琅冬裝作冷漠,他想要旁邊這個家夥活下去。莫輕凡隻看著他,並不多說一句話,因為他不能要求琅冬陪他一起去死,也舍不得琅冬死。但是他真的能做到眼睜睜看著琅冬去接納另一個人嗎……莫輕凡不敢保證,他內心煎熬,但是麵上沒有表露出一分,能像現在這樣並肩坐在一起,他就已經很知足了。兩個人沉默許久。最後還是莫輕凡先開口了,說起了帝星新近發生的一些趣聞,“貝恩夫人家的那對雙胞胎覺醒了。”“嗯?”琅冬來了一點興趣,貝恩夫人和她的先生都是帝國軍校的生物課老師,對他們非常照顧。“你怎麽知道的?”“我是少將軍銜,你忘了我擁有一個兵團嗎?”莫輕凡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肩章,從毯子下伸出來的手指修長,白的近乎透明,點著的那個肩章卻是代表了繼承家族的那份力量與榮耀。琅冬咒罵了一聲“該死的特權階級”,但是很快又把興趣落在剛才的話上,追問道:“我記得貝恩夫人的量子獸是雲雀,而老師的量子獸是枯木蝶?”“是的,”莫輕凡道,“他們的基因很強大,兩個孩子也非常健康,一個繼承了老師的量子獸,另外一個和貝恩夫人一樣,是雲雀。”琅冬的神情一下變得古怪起來,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之間是相克的食物鏈關係吧?“雙胞胎關係非常好,從來沒有分開過,所以覺醒的時候也是在一起的。貝恩夫人最先發現了小雲雀量子獸,但是怎麽找也無法找到小兒子的那個量子獸,最後還是老師在小雲雀的嘴裏發現了那隻小蟲子才知道小兒子也在同一時間覺醒了,貝恩夫人受到了很大的驚嚇。”莫輕凡笑了下,彎了彎眼睛道:“聽說雲雀量子獸最喜歡攻擊蟲形量子獸,你說他會不會一直把弟弟咬在自己嘴裏?”琅冬立刻腦補了一隻肥啾叼著一條瑟瑟發抖的小蟲,一直咬在嘴裏,還差點吃掉的模樣。他忍不住大笑起來:“老師一定每天都很憂慮吧,哈哈哈!”他們談了一些學校和老師的事情,氣氛放鬆了許多,莫輕凡看著他問道:“你畢業之後,準備去哪裏?”琅冬雙手放在腦後枕著,隨意道:“去我小叔那邊剿滅星際海盜,或者去其他小星係先曆練幾年吧,聽說獅鷲星座不錯,那裏生產礦物寶石,好像還有幾種非常好吃的水果……你呢?”莫輕凡想了一下,道:“大概會在三年內拿到一支軍隊,第四年拿到獅鷲星座附近的幾顆小行星的掌控權,那裏物產較少,後續的軍隊給養要跟上。”他頓了一下,淡綠色的眼睛裏帶著一點溫柔的笑意,“我會做你最厲害的軍需官,你一轉身,就能看到我。”琅冬耳尖發熱,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幹脆拽著毯子把莫輕凡整個人都蓋住了,低聲道:“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你去當軍需官……誰雇得起你這樣的軍需官啊!要是讓你們家那些老古板聽到了還不活剝了我的皮!”毛毯裏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那你想不想要我這樣的軍需官?”琅冬嘴角抽了一下,還是順從了自己的本心:“……想。”毛毯裏便發出快活的笑聲,聲音低低沉沉的,笑的人心尖上都跟著癢起來。飛船行進的很快,透明的窗外是一望無際的空間,深沉的暮色裏閃過無數帶著綠意的小星球,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新鮮的生命氣息。而在另一邊,帝星港口接納了一艘戰痕累累的軍艦,軍艦上遭受了巨大的創傷,停泊在港口,上麵的圖騰印著一隻首尾環繞的科莫多龍。柏洛斯乘坐車子從港口一路迴到家中,他臉色陰沉,一語不發。他第一時間並沒有迴家,而是去了醫院,等踏入那間病房之後,就立刻用視線去尋找那個讓他心神不安的人。坐在病床上的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他個子高挑,但是偏瘦弱一些,此刻在醫院裏住了一段時間更是瘦的下巴都尖了出來,看起來更帶了一點淩厲,但無論怎麽說這都是一個美人。男人瞧見柏洛斯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怎麽迴來了?不是說要去很久嗎?”柏洛斯軍裝整潔,軍靴擦拭的明亮,進門之後隨手把帽子放在架子上,他很快就走了進來,坐在病床一側看著自己的愛人,“我感覺到你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提前迴來了。楚陽,你受傷了是嗎?”楚陽臉色變了一下,有些懊惱道:“我沒有想讓他們告訴你,但是這次……真是抱歉,影響到你了,前段時間實驗室的器材出了一些問題,發生了一點意外,我的精神力受創,不過很快就能恢複了,你別擔心。”事實是當時他受到撞傷昏迷了好幾天,差點無法蘇醒,還是他的弟弟動用了權利給他找來一台治療儀才恢複到現在這樣。哨兵和已經結合的向導在一起,會感應到對方的一些危機,即便分隔很遠,這種精神上的感應也是不變的,柏洛斯原本在外征戰,但是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全局控製力卻無法發揮,他心神不寧,無法再專注去做戰術布局,甚至心髒都緊張到一陣陣抽痛。楚陽有危險,這樣一句話一直反複出現在他腦海中,讓他無法再繼續停留在那裏,他在一次戰艦遭受重創之後,終於確定自己必須要返航。他現在迴來了,背上的處罰並不算什麽,他此刻全副身心看著的、聽著的,隻是眼前的這名叫楚陽的向導——他的愛人。等楚陽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完,柏洛斯才道:“你要不要做一個短期旅行?醫院裏太沉悶了吧,或許找一個地方療養一下,對你的身體會有幫助。”楚陽愣了一下。從做決定到離開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楚陽從醫院迴到他們兩個人的家中,很快就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衣物裝進旅行箱中。柏洛斯期間一直看著他,站在他身旁陪伴著。楚陽道:“做一個短期的旅行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柏洛斯點頭道:“獅鷲星座附近的幾個小行星風景都不錯,綠植覆蓋也多,你會喜歡的。”他想了一下,又道:“等你恢複好了,我就去接你。”楚陽動了下嘴角,道:“好。”這樣說著的時候,他的嘴唇還帶著一些蒼白。柏洛斯沒有阻止他,隻是用一雙眼睛溫柔的注視,一如大地一般沉靜平穩,能包容一切。他剃掉了胡渣,休假期間穿著便裝,看起來狀態恢複了一些,是一個強大可靠的男人,尤其還是一個足夠英俊的男人。楚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柏洛斯幫他提著送他到了門口,忽然看向楚陽道:“親愛的,你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楚陽背光站在他麵前,拿過自己的行李箱,金雕量子獸停落在他的肩上,垂下的翅膀像是他收攏的羽翼。他衝柏洛斯搖了搖頭,嘴角帶著一個淡淡的微笑,“沒有,我不在的時候,你照顧好自己。”柏洛斯笑的有些勉強,但還是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