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再次驚歎那位強者之能,將柔軟的樹葉運得勝似刀劍。


    他在周圍仔細尋了兩遍,沒有發現短劍,八成是那老狗慌忙逃離,將短劍給順走了。楊洛隻得遺憾地離開。


    再說那大長老,自他逃離密林,便一路狂奔,將速度運到了極致,但是,無論他怎麽跑,身後總有一陣寒意緊隨。


    大長老一邊跑,一邊迴身劈出掌印,掌風向後掠去,威能不俗,就是四脈境頂峰的修行者都難以招架,但下一瞬,這一掌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點迴應都沒有。


    他咬咬牙,繼續拚命跑。這神秘人修為很強,眼下是抱著戲耍他的心態,但是從此人之前顯露的殺機來看,他今日兇多吉少!


    大長老渾身氣血翻騰,速度絲毫不減,隻盼望著那人能夠就此放棄追擊或者將其甩掉。


    似乎是上天眷顧他,隨著時間的推移,跟在身後的寒意竟然漸漸消失了,那位強者好像已經放棄,並沒有追來。


    大長老大喜過望,但腳下絲毫不敢停頓。


    “好險,老夫今日差點就交代在了這裏,那三成權益確實不好拿,誰愛來誰來,老夫還想多活幾年!”


    要是早就料到現在這般情況,他絕不會為了些許好處將自己置於如此險境。大長老暗罵幾句,頗有劫後餘生之感。


    突然,他前掠的身體瞬間頓住,眼神死死地盯上前方的大樹,目光驚詫又忌憚。


    那裏,大樹上立著一名白衣少女,雙手抱劍,眼神冷淡地注視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大長老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少女,二八年紀,氣質出塵,但少女渾身散發的氣息極為冷冽,隔著老遠,大長老都被這冷意懾到,體內流動的真氣與血液都緩了半分。


    “好快的速度!”大長老麵如死灰,能夠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追到他前麵,堵住去路,少女的修為比自己何止是強了一星半點。


    感受到少女的冷意,他怎麽可能還認不出來,這位便是連麵都沒見到就追殺得他極為狼狽的強者,隻是未曾想到竟如此年少。


    韓凝霜落在地上,道:“怎麽不跑了?”


    楚家大長老不由自主地後退,擠出一點難看的笑容:“閣下嚴重了,老朽行的端坐的正,為何要跑。方寸與貴學院弟子切磋一番,隻是個玩笑罷了。”


    “玩笑?”韓凝霜緩步上前,鳳眸中的光芒明滅變幻,大長老心如擂鼓,仿佛靈魂都已被抽離身體,隻剩下一具僵硬的軀殼。


    “你與誰開玩笑,都不該與他開玩笑……”韓凝霜走到他身前,語氣平靜得出奇,但大長老卻放鬆不下來,因為他已經快要被韓凝霜的殺氣給淹沒了。


    “是。”他下意識地迴答道。聽其語氣,少女似乎並不是單純地救下同門,而是與姓楊的小子有淵源!


    “閣下,這純屬誤會,老朽是景樊城楚家的供奉,景樊城離延城雖遠,但貴學院聲名顯赫,不僅楚家家主,燕家族長也是對貴學院敬仰至極啊。老朽怎敢違背家主意願,與貴學院為仇呢?”


    大長老適時搬出景樊城楚家,還暗示燕家與楚家同進退,希望韓凝霜能夠掂量一二。


    但是,他這幼稚的想法顯然不會被少女所顧忌。


    “楚家……”韓凝霜語氣冷冽,心中怒意湧動,但麵上卻絲毫不顯。


    大長老以為她有所忌憚,心中大喜,老臉之上掠過一絲得意。這少女修為雖強,但麵對兩個家族,依舊心有忌憚。


    正當大長老覺得已經逃過一劫之時,少女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的笑意瞬間僵住。


    “以後,景樊城就不會再有楚、燕兩家了!”


    大長老以為自己聽錯了,神色變得驚愕不已,手指著麵前少女:“你……你!”


    “所以,納命吧。”


    大長老眼睛大睜,轉身就逃。就在這時,眼前忽的白光一閃,他的身體頓住,脖間顯出一條血線,漸漸擴大。大長老渾濁的眼睛凸了出來,喉頭發出“嗬嗬”的聲音,想要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韓凝霜手中的長劍僅出鞘三寸,劍刃之上寒光凜凜,又似有秋雁啼鳴。“噌”的一聲,長劍入鞘,鳴音驟停。


    大長老生機漸弱,幾乎站立不住,韓凝霜緩步上前,伸出素手取迴短劍,然後頭也不迴地離去。


    大長老砰然倒地,血液自脖間汩汩流出,再也沒了生息。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一擊斃命的死法,對他來說已經是無上的仁慈。


    楊洛離開密林之後,一路向前。黑澤林地域廣闊,想要走到深處的天鬆絕壁非數日能夠到達,必須馬不停蹄地前往。


    十幾日時間,楊洛孤身一人前行,翻山越嶺危機重重,修為強大的妖獸也越來越多。他甚至在山澗中遇到一隻媲美三脈境頂峰的鬼蝶,剛剛破蛹而出,厚實的蝶蛹有房子那麽大。


    鬼蝶一撲扇翅膀,便是一陣颶風,但顯然它對眼前這個渺小的人類沒有興趣,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楊洛望著身形肥碩、雙翼比屏風還要大的鬼蝶,後悔不已,怎麽就讓它飛走了呢,若是能夠騎上去,讓它馱著自己直接飛到天鬆絕壁豈不是美滋滋?


    楊洛有了偷懶的想法,就不再準備老老實實靠雙腿走到目的地了,而是一邊慢吞吞地前進,一邊物色代步的妖獸。走獸他看不上,跑得太慢,而且路上危險,隻有飛禽最佳。


    隔日,楊洛在一片大湖發現了三隻白鶴,兩雄一雌。雌鶴正端立一旁,觀賞兩雄鶴決鬥。


    “嘰嘎!”


    “嘰嘎!”


    伴隨著陣陣白毛掉落,決鬥已結束。獲勝的白鶴歡快地撲扇著翅膀,邁著大長腳奔向雌鶴,在湖中濺起無數水花。


    楊洛看看落敗的雄鶴,再看看交頸起舞的一對,心中一喜,就是它了!他悄悄潛入湖中,蹬動雙腿朝著白鶴們遊去。


    落敗的單身鶴垂頭喪氣,長脖子歪著,仰天啼鳴,但是還不等發泄憤懣,它就發現長腳上爬了一隻四爪泥鰍。白鶴一驚,連忙抖落長腳想要將它抖掉。


    但楊洛攀的很緊,死都不肯放手。黑澤林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就連白鶴比外麵的大的多,長腳比他人還高,肯定能馱著他到天鬆絕壁上去。


    白鶴撲騰著翅膀,伸喙來啄,楊洛手腳並用,哧溜哧溜往它身上竄。他攥著雪白的羽毛,成功爬到白鶴背上,然後向前一撲,死死抱住修長纖細的脖子。


    “嘰!嘎!”白鶴受驚,向空中掠起,又俯衝到水麵,要將身上這髒兮兮的四爪泥鰍摔下來。楊洛的雙臂緊緊箍著白鶴的脖子,粘在身上一般根本甩不下來。


    折騰了大半晌,白鶴累得直喘氣。


    楊洛安撫它:“你就乖乖聽話,將我馱到地方,我不會虧待你的。”他扳著白鶴的脖子,要它起飛。白鶴今日求偶失敗,還遇到這麽個無賴,簡直倒黴透頂。


    “飛起來,飛起來!”楊洛催促。


    白鶴無法,隻得展開雙翼徐徐升起。臨走之前,迴頭望了眼湖中仍在交頸起舞的二鶴,悲鳴一聲。


    楊洛拍拍它的脖子,安慰道:“無妨無妨,不就是頭母鶴麽,你跟著我,等我發達了,肯定能找到比它條件更好的,比它更白更漂亮,怎麽樣?”


    白鶴聽不懂人言,隻“嘰嘎”叫了一聲,衝上天空,不再留戀此地。


    三日後,黑澤林深處。


    一聲獸吼響徹雲霄,大地震顫。巨爪拍在地上,飛沙走石,圍攻的眾弟子連忙後退。


    “退什麽!一頭岩獸將你們嚇成這般?”見他們畏畏縮縮,一人怒吼道。


    “齊信,你不怕你怎麽不上?這大家夥都成了精了,你讓我們衝上去當炮灰是不是?”一精瘦青年麵色蒼白,語氣中對齊信很是不滿。


    眾人被暴怒的岩獸搞得灰頭土臉,心中有些打退堂鼓。這岩獸是在地火中孕育而生,形似虎豹,高達數丈,那碩大的巴掌拍下來,誰敢上去硬頂?因此,他們人雖多,但畢竟都不想死,麵對岩獸的攻擊隻得避讓。


    齊信道:“鄭雄,不是說好你的人吸引岩獸,由我來取熾焱花麽,你什麽意思?”


    叫鄭雄的青年臉色一紅:“我後悔了,誰知道這畜生這麽厲害。不行,我們換過來,你的人攔住這頭畜生,我去摘寶藥!”


    “你!”


    齊信惱恨這廝竟如此膽小,一看岩獸強大難對付,便想著退卻。與這種人合作,簡直沒有任何共同語言。但眼下熾焱花已成熟,可等不得,以免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而來,到時候寶藥落入他人之手。


    “也罷,岩獸由我們來對付,你的人找機會衝到火口去!”齊信妥協一步,雖然他看不慣鄭雄,但眼下還得靠他們才能摘得熾焱花。


    岩獸邁著粗壯的爪子,嘴中發出“嗬嗬”聲,似乎在對齊信等人發出警告。岩獸龐大的身軀後麵,聳立著一座地炎極為活躍的火山口,赤紅岩漿從中噴湧而出。


    鄭雄抬頭望了望高峻的火山,熔岩迸濺,染紅了半片天,他又心生退意。但是取熾焱花是他主動提出來的,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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