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大的吸力竟然從胸口噴薄而出,楊洛猝不及防,那吸力將順氣丹藥力全部吸了進去,匯入那金色流光之中。


    “這……”他有些傻眼,看著金色能量吸收藥力之後,變得光亮了不少。它猶如蘇醒了一般,雖然那樣小,但或許是楊洛曾親眼見到,它是怎樣從一頭翱翔的金鱗巨獸化為這般模樣鑽進他體內的原因,在他看來卻仍然像那頭巨獸,張牙舞爪。


    他有些不知所措。難道這巨獸吸收藥力之後要活過來了不成?


    這金色能量在沉寂這麽多天之後,第一次變得活躍起來,是順氣丹的藥力激發了它,它的能量體積增大,開始向外延伸,楊洛感覺胸膛上暖乎乎的。


    以前這團能量沒動靜時,就安靜地盤踞在自己胸口,而現在它開始活躍了,楊洛倒有些害怕。


    他凝神靜氣,將心神靠近它,與以前不同,這一次心神竟然輕鬆地鑽進了這團能量之中,消失不見了。


    成了!


    他先是一愣,轉而才反應過來。眼前先是一片金色,亮得灼眼,楊洛隻得閉上了眼睛。不多時,待金色逐漸褪去,他睜開雙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片荒原之上,這裏充斥著莽荒氣息,漫天黃沙,陰風怒號,天上地下都是黃沙之色。


    “我又迴到了那個地方嗎?”他轉身張望,迴顧四周,“那頭金鱗巨獸哪裏去了……對了,它在我體內。”


    他行走在戈壁一樣的黃沙之上,腳底磨得嗤嗤作響,放眼望去,這片天地之大,卻唯有他一個人。他不知去向何處,隻能站住,目光望向四方,又不知在等待什麽。


    不知站了多久,他揉揉腿一屁股坐下來,手裏拿著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地上亂畫,畫滿之後就用腳抹掉,重新畫。


    黃沙遮蓋了天地,他不顯得無聊,也不煩悶,仿佛能夠一直這樣,度過無盡歲月,哪怕是在這片單調而毫無生機的空間。


    他從不覺得孤獨……是的,或許他的本性與靈魂便是如此。


    ……


    可是,人,又怎麽會不孤獨呢?


    在這片空間中,這個唯一的生靈顯得多麽渺小,可不論他多麽渺小,他終究是這裏的唯一生靈。


    “吼!!!”熟悉的巨吼聲自身後的天際傳來,一時間狂風大作,吹亂了他的頭發。他放下石子,用腳抹去地上的塗鴉,這才站起來緩緩轉過身。


    天際有一頭巨獸翱翔,形似猛虎,身披金鱗,顱上螺旋雙角,巨大無比,氣勢十足。


    他麵色平靜,站立不動,望著那巨獸朝這邊飛撲過來,它夾風帶雲,所過之處空氣扭曲,久久才複原。


    那金鱗巨獸再次大吼,楊洛身體明顯一震,雙眼放大,似乎才反應過來,但想要逃跑為時已晚。巨獸怒張大口,強大吸力瘋狂襲來,楊洛隻覺一陣頭暈眼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差點失去了知覺。


    “轟!”他的腦袋像是被巨力擊中,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龍!”


    “麟!!”


    “訣!!……”


    恍惚之中,有三個大字猶如巨石一般砸入腦中,一聲大過一聲,最後一個字落下,楊洛麵色慘白,最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他的身體倒在黃沙之上,細風拍打著略顯稚嫩的臉龐。半晌,他的眼皮動了動,身體也開始顫抖,似乎睡得不是特別安穩,做了噩夢。


    黑暗之中,一絲金色從眼前掠過,彎彎扭扭地穿梭,這條金絲還沒有消失,又有一條出現了,也開始在黑暗中穿梭。於是,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無窮無盡,這些金線看似個個不同毫無規律,卻好像是在沿著一定紋路穿梭。金線越來越多,它們逐漸構建出一個模糊的東西出來。


    ……


    金麟兮豈為水裔,涅槃兮浴火神龍。


    ……


    為道兮磐之不易,奉違兮道之所懲!


    ……


    “啊唔!”


    楊洛大叫一聲,猛的坐起,大口大口喘氣,像是一個差點溺水而亡的人突然唿吸到了空氣,貪婪地大口吸取。


    “小家夥你怎麽了?”


    那人湊到他眼前關切地問道。楊洛不停地喘息,他腦袋中斷片,竟然一時沒有想起眼前之人是誰。他眨眨眼,半晌才道:“哦,於老先生,我沒事。”


    “真沒事嗎?”於一有些不確定。


    “真沒事,讓您擔心了。”楊洛肯定道。


    在一旁熟睡的小雲也被他的叫聲給驚醒了,她一骨碌爬起來,拿小手揉揉睡眼,嗡嗡噥噥問道:“小洛,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沒有。”楊洛嘴硬。


    “還說沒有,看你滿頭大汗,嘻嘻,會不會嚇得尿褲子了呢?”她嘻嘻笑道。


    楊洛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眼睛一瞪,狠狠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反唇相譏道:“你以為我是你啊?”


    “切,我才沒尿過褲子呢!”小雲雙手叉腰道。


    於一看看楊洛,見他並沒有什麽異樣,也就放心下來,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順氣丹讓楊洛吃出了毛病,那可就罪過了。


    就在楊洛和小雲鬥嘴的時候,隻聽車夫長籲一聲,馬車隨之緩緩停下,於一伸手掀開車簾,強烈的光亮照進車廂,楊洛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


    “哈,天亮了嗎?可以下去玩兒嘍!”小雲歡笑著跳下車。


    楊洛呆呆的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天已經亮了,他睡了三四個時辰,卻覺得好像是過了兩三刻鍾。好詭異的東西。他摸了摸胸口處。


    於一在一旁看著他。這個小家夥是怎麽了,從剛才就怪怪的。尤其是他醒來睜開眼的時候,在他眼睛裏竟然有一絲金光,雖然極為微弱而且隻出現了一瞬,但還是被自己發現了……更令人心驚的是,那一刻,自己竟然從內心深處油生出一股——恐懼!就像是被野獸盯上……


    他苦笑著搖搖頭,自嘲道:“老了老了,膽子也變小了,這根本就不可能嘛!”除了學院中的那些個老家夥,這麽多年來還沒有誰的修為讓他忌憚過,肯定是自己老糊塗出現幻覺了。他再次搖頭,不再糾結此事。


    此時已是清晨,馬車停在了一個小鎮上,外麵人聲漸起。楊洛跳下車來,看到鎮上來往的人群,竟然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他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初升的太陽的熱度,激蕩的心情逐漸恢複了平靜。


    這時,那車夫從人群中行了過來,手裏捧著一張大皮紙,上麵是幾個熱騰騰的包子,而在他身後還跟著小尾巴似的小雲,兩手抓著糖葫蘆啃。


    “來,老丈,小兄弟,吃幾個包子吧,吃完咱們還要趕路呢。”


    趕了一夜的車,這車夫雖有些倦意,但仍然龍行虎步,可見體力異於常人。而且他很是熱心,與昨日那不言不語的模樣判若兩人,或許真像他所說,是因為知音吧。


    楊洛和於一也不客氣,抓起包子就啃。


    “對了,大叔,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畢竟咱們還有好幾天要相處,大家認識一下吧。”楊洛啃著包子道,坐了一晚的車大家都餓了。


    “嗬嗬,鄙人李池,幹這行有十多年了,都是家傳的,混個日子。”車夫李池憨厚地道。


    他說話時胡子一抖一抖的,讓楊洛不禁想起了楊真。不知老爹、村長和小全哥以及所有村人們還好嗎。


    那白山雖然知道是他殺了陳武,但不知道他的身世,自然找不到藍石村去,這也是他放心的原因,再說,白山的修為已經被於一打退到了二脈境,恐怕現在麵對的事情都無法解決,更別說去調查陳武被殺的事兒了。


    “老夫於一,幸會。”


    楊洛也自我介紹:“我叫楊洛,大叔叫我小洛好了。”


    楊洛一指小雲,道:“這是我妹妹,小雲。”


    小雲聽了,啃著糖葫蘆瞪了他一眼,顯然對他妹妹這個身份極為不滿。


    那李池笑眯眯道:“雲丫頭我已經認識了,這丫頭討人喜歡,路上有她在也不會顯得無趣。”


    一行四人吃過包子,收拾之後便又出發了。此地去離延城還有兩三天的馬車要坐,一時半會兒倒還好,可時間一長,小雲就坐不住了,在車裏上跳下竄很不安定。


    楊洛和於一表示理解,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呆的久了,對人的心境確實是一種折磨,他們兩人都覺得煩悶,更別說一向好動的小雲了。


    楊洛心中有事,話也少了許多,他又迴到那個角落開始打坐。於一看了他一眼,也閉上了眼睛養神,小雲沒心境去打坐,又見無人理她,便爬到側窗上掀開簾子,兩手撐著下巴觀望路上的風景,興趣缺缺。


    楊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胸口處,一團金色能量散發出熱度,烘得胸口暖暖的。它又恢複了之前黯淡的樣子,沒有任何異樣。他催動意念接近過去,卻毫無懸念地被彈了迴來。


    “又變迴原來了麽,心神不能進入。”


    “龍麟訣……是什麽?”這是醒來之前最後出現在他腦海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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