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輕揮手臂,努力壓製法陣,企圖讓其黯淡下來,因為拖得一久,則夜長夢多。但是,眾人的圍觀議論,多少對他的心性產生了幹擾。


    抱元守一!抱元守一!!


    越到這時候,越不能慌亂……


    “雙蛟陣,滅!!!”手勢再次變換,楊洛一聲大喝,像是突然卸去了沉重負擔一般,將右手食指用力點出。隻見一道真氣自指尖彈出,輕輕點在巨大法陣之中。


    “翁嗡嗡!”


    被點之處泛起真氣波紋,猶如在平靜的湖麵上丟了個石子,一層層波紋向周圍散開,最終擴大到整個法陣。


    法陣之中突然間升起了兩個凸起,逐漸升高,竟是那兩道黑色符文,燃燒著熾熱火焰,但相比之前,此時的火焰已經黯淡了不少,符文上的淡黃色紋路也有些模糊,都是被法陣消耗的緣故。


    兩道符文各自飛起,拖著黑火相撞在一起,逐漸融為一體,頓時黑火大盛,整個法陣也好像是受到了命令,由外向內開始收縮。


    嗡嗡嗡!


    法陣收縮的速度極快,轉眼間已經被吸入了黑火符文之中。


    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楊洛屈指一伸,那符文便極為聽話地飛迴,立在了他的手指之上,轉而消失不見。


    “啊!真是厲害啊!”眾人再次感歎。


    收起符文,楊洛喘了一口粗氣,整個法陣的締結與運行是非常耗費真氣的,如果在這之前修為沒有提升的話,他肯定支持不到現在。


    小雲看他臉色有些蒼白,關心道:“怎樣,沒有事吧?”


    楊洛搖搖頭,正要說話卻突然頓住,他的耳朵動了動,低聲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裏,我感覺到有修行者朝這邊來了……”


    小雲也毫不遲疑,抓住楊洛的胳膊,二人縱身一躍便到了另一座屋頂上,又是幾個閃身,便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圍觀者議論著逐漸散去,隻留下頗為狼藉的街道。不多時,遠處黑暗中有一道身影飛速掠來,此人身形輕盈,一步十丈,而且他的腳尖每一次點地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這人眨眼間已到近前,是個中年人模樣,他停下身,穩穩地立在之前楊洛二人站立的屋頂上,敏銳目光注視著下麵狼藉的街道。


    “有殘餘的真氣氣息……能夠造成如此大範圍的攻擊,肯定是高深的技法……葉山城竟然出現了這樣的強者,一定要把他給找出來。”


    這人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後轉身離去。但他卻不知,在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著他。一個毫不起眼的拐角處,黑影閃現出來,是個看上去近五十歲的壯年人,他雙眼炯炯,精神抖擻,一看便知也是個修行者。


    “那小孩子不知是何身份,天賦異稟且身懷法陣,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來,這人早在楊洛施展出雙蛟陣之時便已經察覺到了這邊的巨大動靜,循聲跟來,隱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一切,但以楊洛六識敏銳,從始至終都不曾發現他。


    ……


    清涼的夜風攜帶著濕氣,從臉龐上掠過,兩邊的商鋪飛速倒退,楊洛緊緊牽著小雲的手在街道上飛奔。黑色真氣縈繞周身,使少年迅如疾風,小雲也不甘示弱,她腳踩真氣,身輕如燕,並不落後於少年。


    葉山城麵積不大,二人飛奔了兩刻鍾就已經到了城市邊緣,高大的城牆出現在視野之中。楊洛停了下來,他看看天,道:“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我們等日出吧!”


    “好呀好呀!”小雲拍手讚同,不過看著楊洛還有些蒼白的臉色,她又道:“你真的沒事嗎,那法陣看上去很霸道啊,會不會對造成反噬?”


    楊洛無所謂地搖搖頭,道:“無妨,隻是在解除法陣時被衝擊了一下,很快就沒事了。”


    聽他這麽說,小雲隻好點點頭,算是徹底放下心來。楊洛一指前麵的城牆,道:“我們去城牆上麵吧,那裏看得更遠些。”


    夜的寒意漸漸消散,因為平原上坦蕩無際,沒有什麽遮擋,所以風比較大。楊洛與小雲坐在近十丈高的城牆上,四隻腳垂在城牆外 ,也絲毫不覺得害怕,他們極為放鬆,靜待黎明的到來。


    “小洛,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麽,當然是進入延城學院啦。我要好好修行,這樣的話,一旦有人敢欺負我,我就扁他……”少年突然激動起來,舉了舉拳頭。


    “嘿嘿,說不定我到最後還能達到師姐的層次呢!”


    “難道你就沒有長遠的打算嗎?你不會要在學院呆一輩子吧?”小雲道。


    “額,”楊洛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才道:“長遠的計劃我確實沒想過……不過,要我在一個地方呆一輩子確實不可能。”


    “咳!……不想了,”他叫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小雲你有什麽打算啊?”


    小雲一揚眉,道:“嘿嘿,我聽說修行者的世界太過古板枯燥,哪有在這凡人中間好玩,進了延城學院之後,如果覺得沒意思,說不定三兩天我就逃出來了,樂得逍遙自在……”


    楊洛聽了這話忙擺手:“這可不行!”


    小雲的眼睛微微張大,滿是不服氣地問道:“為什麽不行?”


    “師姐說過,延城學院可是方圓近千裏內修行者最多的地方,而且高手如雲,要管理這麽多的人,規矩肯定也特別多,怎麽會放任弟子自由來去?”


    小雲皺皺眉,陷入了短暫思考,楊洛仔細看著她,以為這丫頭被說動,要放棄單飛念頭了,卻沒想到她突然又爆出一句話:“那我幹脆不去勞什子的學院了!”


    “啊?!”楊洛又是一驚,“這更不行了,你一個小女孩子在外麵流浪算什麽話。再說了,你一個人在外麵闖蕩,我可不放心,老爹囑咐我要保護好你的。”


    “誰要你保護……”小姑娘嘟著嘴喃喃,卻沒有再反駁他。


    楊洛皺著眉,一副難做的樣子,等她迴心轉意。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別擺出這副可憐模樣……”


    “啊,那我就放心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要是小雲執意不去學院,他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看,太陽快要升起來了!”此時,東方的天際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有淡淡紫氣縈繞,猶如物之新生,充滿了生機與未知的可能。


    當金色照耀了大地,散落在這座城池中,坐在城牆上的二人的影子被拉長。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楊洛閉了眼睛長長的唿出一口氣,感覺體內的濁氣散去了不少,全身上下舒服極了,原本略顯蒼白的麵孔此時已經紅潤了許多。


    天色放亮,整個葉山城也如同睡醒了一般,逐漸有了生氣,店鋪街攤開始做生意,街道上出現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人聲鼎沸分外熱鬧。


    “快點快點,好多人啊!”小雲跑在前麵,迴頭朝楊洛揮手,然後眨眼間便湧入了人群。楊洛擔心她走丟,隻好緊緊跟在後麵隨她竄東竄西。


    大街上有許多擺滿吃食的街攤,小雲跑上去見了就抓,兩隻小手各捏幾隻糖人和年糕,在小攤老板尷尬的眼神中毫不在意地嚼起來。老板本想發作,但看到這麽漂亮的小女孩子,也就忍住沒說。


    楊洛隻好尷尬地上前替她付了錢,但付完錢之後轉身,又不見了小雲的身影。左右尋找,隻看見不遠處圍著一大圈人,個個探頭探腦,嘴裏不時發出“咦,啊!”的驚歎聲,然後又是一陣熱烈的鼓掌。


    一個紅色小身影從人縫中擠了進去,疑惑地眨眨眼,看著麵前,楊洛也一時好奇,跟著擠進去。


    隻見前麵站著三人,他們的服裝怪異誇張,很是寬大,腿上還綁著花花綠綠的布條,其中一人對著眾人敲鑼吸引注意力,另外兩人自籠子裏牽出隻猴子來戲耍,惹得眾人喝彩。


    “咦,他們這是幹什麽的?”小雲疑惑道。


    “我知道了,這是雜耍。”楊洛記起來了。


    等觀眾靠過來了,那三人正式開始表演。一人用手臂托著猴子,給它喂食安撫,另外兩人搬出一個大箱子來,然後各立一旁。


    眾人不知所以,隻見那人舉著猴子向觀眾輕輕一晃,把它放進了箱子,旁邊兩人合上蓋子並上了鎖。


    “來來來,大夥兒都猜猜猴子還在箱子裏嗎?”那人吆喝道。


    “嘿,肯定在啊,箱子是鎖的,難道猴子還能飛了不成?”許多人毫不猶豫道。


    “嗯,應該在箱子裏吧,”小雲有些遲疑,然後轉頭問楊洛,“小洛,你說呢?”


    楊洛輕聲道:“他既然這麽問,那猴子肯定已經不在箱子裏了,他們就靠這些賺錢呢!”


    看到眾人熱情滿滿,那人笑著緩緩打開箱子,眾人皆瞪大了眼睛,裏麵竟然空無一物。三人對觀眾的驚訝表情很是滿意,也故作驚訝地將箱子翻了個底朝天。


    “啊,猴子在那裏。”


    眾人看去,那個小小的猴影竟然自幔布後麵跳了出來,兩手敲鑼,腦袋上還綁著根紅布條,看上去非常有喜感,惹得眾人再次熱烈鼓掌。


    “喂,這次沒看清楚,再變一次。”有人叫囂道。


    舉猴那人一笑,道:“那大夥兒可得加錢。”


    “肯定加!”眾人附和著。


    這人再次打開了箱子,將猴子放了進去。


    而旁觀的小雲卻靜下來,狡黠的雙眼轉動,計上心頭。她伸手拉過楊洛的耳朵,快速說了一堆話,而楊洛聽了之後麵露難色。


    “這不好吧。”


    可終究還是拗不過她,隻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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