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大力的駕照是a證,車開得非常好,準確撞倒苗伊容易,倒車碾壓脖頸,卻是個技術活。”方朝陽道。


    “有道理!”海小舟豎了下大拇指,又說:“裘大力應該去開公交車,比工廠的工資要高一些。”


    “他的腰受過傷,不能久坐,替工廠運送貨物都是短途,不算很忙。”方朝陽道。


    “嘿,你對他了解得蠻清楚嘛!”海小舟壞笑道。


    “他是我的鄰居大哥,小時候,一直是我的保護神,還替我擋過刀,前兩年還去他家吃過飯,當上審判長之後,就基本不接觸了。”


    說到這裏,方朝陽的眼圈紅了,喝了杯中酒,又點起了一支煙,吐出長長的煙霧。


    “為什麽不接觸?”海小舟追問。


    “他的一個朋友,酒後傷人,找我走關係,我沒答應,可能彼此都有些尷尬吧!”方朝陽道。


    “朝陽,我相信你,一定能對他做出公正的審判。”海小舟認真地說道。


    “那是當然,朝陽向來鐵麵無私,配得上肩頭的天平。”尚勇笑道。


    烤串熱了好幾次,三人一直聊到很晚,期間還聊了些學校時候的趣事,要數尚勇的糗事最多,大家笑聲不斷。


    喝酒當然不能開車,更可況三人都是公職人員,隻能聯係代駕,幫忙駕車,各自返迴家中。


    方朝陽很累,剛衝了個澡躺在床上,海小舟的電話就來了。


    “朝陽,平安到家了吧?”


    “嗯,謝謝關心。”


    “明天你跟我去省城吧!”


    “這當然不行,我不能接觸犯罪嫌疑人的家屬。”方朝陽拒絕道。


    “想多了,就是給我當司機,開車太累了。”


    “可以坐火車嘛!”


    “不行,明晚必須返迴來,我這邊的工作太忙了。”海小舟道。


    “好吧!”方朝陽還是答應下來。


    “明天九點,到檢察院門前接我,不帶人過去了,免得驚到秋月娥。”


    “當你的司機,深感榮幸。”


    “少貧嘴了,這次過去,必須成功。”


    將手機放在一邊,方朝陽很快就睡著了,夢中,好像是迴到了童年,裘大力正在滿院子攆一隻雞,手裏拿著一把菜刀,實在攆不上了,迴頭喊**來殺雞。


    醒來已經是清晨,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進來,照在方朝陽的臉上,暖洋洋的感覺。


    夢中的場景還是那麽清晰,方朝陽坐起來,看著灑滿陽光的窗簾一陣發呆。內心很是感慨,時光無情,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之前連隻雞都不敢殺的裘大力,如今卻成了萬夫所指的冷血殺手。


    起床收拾完畢,方朝陽在書桌下方的抽屜裏找到一本《刑事辯護操作指南》,取出夾在其中的一張存折,放進了兜裏。


    簡單吃了早飯,方朝陽去了一趟銀行,這才驅車趕到檢察院的門前,到底還是遲到了五分鍾。


    換上便裝依舊亭亭玉立的海小舟,正看著手腕上的表,焦急地四處張望。


    方朝陽將汽車停在她的跟前,放下車窗,笑道:“小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你是故意的吧!”海小舟埋怨道,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氣鼓鼓係上了安全帶。


    “當然不是,就不找堵車的借口了。”方朝陽道。


    車子發動,穿梭在大街上,海小舟迴頭的時候,看見後座上放著個鼓鼓囊囊的黑塑料袋,好奇地探身過去,掀開一角。


    裏麵居然都是成捆的錢,這讓她感到很吃驚,不由問道:“朝陽,這錢是怎麽迴事兒?”


    “我剛才去銀行取的,三十萬,手裏能動的積蓄,就這些了。”方朝陽邊開車邊說道。


    “切,大客戶就是牛,旁人取個五萬塊還得預約呢!就是去趟省城,需要帶這麽多錢嗎?”海小舟微微皺眉,忽然笑了,“你當初可答應過我,有錢給我買大鑽戒,不會是記起來了吧?”


    “讓你失望了,我想讓你把這筆錢,交給秋月娥。”方朝陽道。


    “你瘋了吧!”海小舟瞪大了眼睛。


    “即便是裘大力罪惡滔天,孩子總歸是無辜的,那種病很燒錢的。”


    “想不到啊,你還這麽有**。”


    “那孩子我見過,很討人喜歡,希望他能好起來,今後也能擺脫父親留下的陰影。”方朝陽微微歎息。


    海小舟沉默了好久,這才問道:“這筆錢怎麽跟秋月娥說?”


    “就說是你的,換來些好感,也許,秋月娥能夠吐露真情,畢竟挨著枕頭睡覺,總會聽到些什麽的。”方朝陽道。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境界比我高。”


    “別誇我了,幸好當過律師有點積蓄,否則,也拿不出錢來。”方朝陽搖頭道。


    海小舟愣了下,卻哈哈大笑起來,大有越演越烈架勢,居然笑得肚子疼。


    “小舟,你笑什麽?”方朝陽不解問。


    “我想到一件事兒,隨手捐了這麽多錢,你那個白大褂女友知道了,一定很生氣。”海小舟帶著些幸災樂禍的口氣。


    “她家不差錢,大不了我就倒插門。”


    “沒出息!”海小舟翻了個白眼,伸出了小手指。


    “對了小舟,年紀也不小了,有男朋友了吧?”方朝陽問道。


    “有個毛。”


    “眼皮子不能太高,你這種性格,三句話不來就想吵架,就該找個老實本分的。”


    “別瞎操心,怎麽比我爸還嘮叨。”


    從東安市到省城百泉市,走高速也要五個小時的車程,下午兩點半,方朝陽的車子出現在省醫院的門前。


    “搞定秋月娥,咱們再去吃飯,看你成了窮人,我請客吧!”


    “謝海哥!”


    “海哥個大頭,咱們三個,就我年紀小。”


    “你以前不是挺喜歡聽的嗎?”


    “那時候年輕,現在啊,怕被叫老了!”


    海小舟拎著那袋子錢,下車後匆匆進了醫院。


    方朝陽找到車位停好,並沒有下車,就坐在上麵等著。這時,一名矮胖的中年婦女,頭發淩亂,手裏拎著個保溫飯盒,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是裘大力的妻子秋月娥,看來是出來給孩子買飯,正在返迴的途中。


    這是個勤奮持家的女人,在農貿市場裏擺了個豬肉攤,每天早出晚歸,平日裏臉上一直帶著和氣生財的笑容。


    在方朝陽的印象中,秋月娥雖然相貌普通,穿著還是很幹淨的,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邋遢模樣。


    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她能夠不倒下,也是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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