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勇在一路上很沉默,幾乎沒有什麽話。


    “我看公子伸手不凡,不知在哪裏高就啊?”金環問道。


    鳳無雙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金環,不得無禮!”


    金環縮了縮脖子,咧出一個笑來。


    他們異國而居,不受安梁國國君的重視,鳳翔國也不讓迴去,這住在驛站雖然說禮貌上都不曾虧待過她們,可私底下並不是很尊重鳳無雙,好不容易有個拔刀相助的,還是把關係拉近一點的好,最後對方再是個將軍啊,王爺啊之類的。


    朱子勇微笑著說道,“我剛從遠方迴來,現在賦閑在家,哪裏有什麽高就啊!”


    “公子一表人才,賦閑在家也隻是暫時的,他日必當飛黃騰達!”鳳無雙笑著說道。


    朱子勇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聽她的口氣,是那麽的肯定,就反問道,“郡主怎麽知道我能飛黃騰達,不會碌碌無為呢?”


    鳳無雙略加思索答道,“無論是飛黃騰達還是碌碌無為,不過都是他人的見解罷了,隻要是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一種成功!”


    朱子勇默默的咀嚼這句話,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郡主果然才思敏捷,和一般的女孩不同。”


    鳳無雙苦笑了一下,眼中露出絲哀傷,“哪有什麽才思敏捷,不過是失去了自由,才知道飛翔的快樂罷了!”


    朱子勇不再接話,他雖然迴京不久,但對這位鳳翔國無雙郡主還是聽到幾分傳聞的,自小孤兒,雖得了幾年叔父的寵愛,但終歸是走上了和親的道路。


    如果能遇上一個愛惜她的夫君也好,隻可惜,依照朱嘯的脾性,是不會讓她做未來的國母的。


    “我到了!”鳳無雙手背在手後,揚起笑臉看著朱子勇,“謝謝公子相救!”


    朱子勇迴以笑容,“郡主保重!”


    鳳無雙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進驛站。


    朱子勇不知怎麽的,竟覺得鳳無雙那個笑讓他看出一絲憂鬱。


    半年後,京都多了一位懸壺濟世的女神醫。


    丁憶靈扭了扭酸疼的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左右擺動著僵硬的身體。


    息竹走上前幫著按摩了一會,“姑姑,咱們今天應該看夠了一百個病人了吧!”


    丁憶靈伸手將病人登記的冊子丟給一旁黑著臉瞪著息竹的黑衣人。


    “喏,數數有多少個病人了?”


    悅來接過書冊,收迴瞪著息竹的眼神,認真的數起人數來,數完後,恭恭敬敬的走到丁憶靈身前,雙手奉上書冊,“秉王妃,正好是一百個!”


    丁憶靈這才露出微笑來,“可算是夠了,趕緊收拾收拾,迴莊子。”


    一旁的息竹忙收拾桌子上的筆墨紙硯,丁憶靈診脈的軟墊。


    自從三個月前,歐陽生就宣布,丁憶靈可以診治病人了,並命人為她在京都的貧民區臨時搭建了一個棚子,專門為了她義診而用。


    對,是義診,按照歐陽生的話,她現在需要積累經驗,無需掙錢,除了貧民沒錢,會讓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夫,還是女的看診,有錢人不會出一毛錢讓她看的。


    最重用的,歐陽生給她規定了,每天必須看滿一百個才能收工。


    一開始歐陽生也會有事沒事就在棚子裏轉悠的,聽聽病人的主訴,看看丁憶靈寫的藥方,實在碰上疑難雜症也會跟著點撥幾句。


    後來,丁憶靈能獨當一麵了,他就不再來了。


    今天晌午剛過,丁憶靈就看滿了一百個病人,她很高興,要知道,雖然是義診,第一個月都是天色很晚了,才能迴家的。


    東西剛收拾完,就有一輛馬車飛奔而來,眼看到了棚子前,馬夫突然拉住了韁繩,前麵拉車的高頭大馬猛的抬起前腿。


    丁憶靈眼看著那馬就在身前,悅來一個挺身,將丁憶靈護在身側,伸手死死的拉住馬的韁繩,那馬才站穩了腳步。


    “要死啊?馬車飛的那麽快?”丁憶靈在一旁嚇了一身冷汗,息竹在一旁都白了臉,反應過來,忙上前查看丁憶靈,“姑姑,你沒事嗎?”


    丁憶靈拍著自己的胸口,“沒事,沒事,這個簡陋的棚子太不安全了,迴去告訴我舅舅,不換青磚大瓦房,我不出診了啊,別醫術沒練出來,倒是把我的小命給丟了,我家小博兒誰來撫養啊!”


    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婆子,和一個中年的男人,那婆子看見丁憶靈要走,忙小跑著擋在她身前,迴頭對那個中年男人說,“王總管,就是這個女人!”


    丁憶靈警惕的看著二人,自己好像沒有治死過人啊,怎麽這麽像是來打架的呢?


    “嗯,不知二位找我幹什麽啊?”丁憶靈試著問道,眼睛瞄著悅來的方向,不對勁她就往悅來身後躲,反正那小子雖然眼睛總盯著自己身邊的男人,無論是花千秋,息竹,甚至是公的狗,隻要靠近自己,他就敏感的毛都豎起來。


    但悅來的功夫真不是蓋的,上次臨街的一個大夫找了四五個大漢來這找茬,因為丁憶靈搶了人家的生意,當然,丁憶靈這不要錢,是嚴重了影響了方圓三裏的赤腳醫生啊。


    話說迴來,四五個大漢圍著悅來,悅來連眼皮都沒眨,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將那幾個膀圓腰寬的練家子都打趴下了。


    丁憶靈當時無比崇拜的走到悅來身前,看了看地上一身肌肉的漢子,伸手摸了摸悅來的胳膊,又伸手捅了捅悅來的腰身,悅來立刻後退一步,雙頰通紅,磕巴著說道,“王,王妃,你,你”


    丁憶靈驚訝道,“悅來,你全身加起來也沒幾量肌肉啊,你是怎麽做到的?”


    悅來嘴角露出一抹笑,“王妃,武功是不在肌肉多少的,內功足夠深厚,用一根手指也能打敗那些莽夫的!”


    “哇塞,那你的內功有多深呢?有這麽深嗎?”丁憶靈伸手比出一寸的距離。


    悅來楞了一下,無語的很,不知怎麽用尺度衡量內功的深度。


    “屬下從七歲起開始練功,十五歲被選拔上了暗衛,到現在二十三歲,大概有十四年的功力吧!”悅來說道。


    “哦,”丁憶靈點了點頭,跟著悅來學武的心思淡了很多,她豈不是要在三十二歲時才能有悅來這樣的伸手嗎?還是算了吧!


    言歸正傳,那婆子看著丁憶靈的臉色謹慎,忙說明來意,“是這樣的女大夫,您別誤會,我們家太太這一胎來的不易,但現在八個月了,卻感覺不到孩子動了,請來無數個大夫,都說孩子恐怕保不住。


    老婦上個月前有幸帶著兒媳婦在您這看過一次,她當時也是五個月見紅,您給開的保胎藥比中醫堂開的還要使,我這不帶著府裏的總管,來請您去府上給我家太太看看吧!”


    丁憶靈一聽這個案例就比較難,自己又是義診,今天的人數也滿了,心裏惦記著小博兒實在是不願意去。


    “這位婆婆,那麽多好大夫都看不了,我更是不行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我今天的一百人已經看完了,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一步了!”


    丁憶靈說完,不顧那二人的阻攔,帶著息竹就要走,悅來在一旁護衛著,不讓二人靠近。


    那婆子一個勁的央求著,“求求您了,就去一趟吧,不能看也不會埋怨您的。”


    那個中年的男人雙膝下跪,聲淚俱下,“我家老爺已經戰死沙場了,隻留下太太肚子裏這個骨血,還請女大夫仁慈,求您了!”


    丁憶靈的步子慢慢的停了下來,無奈的大喘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著焦急的二人,“走吧!”


    悅來迴頭看了丁憶靈一眼,收起獨擋的手。


    丁憶靈問完了那位太太的住處,將筆墨紙硯都交給息竹,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記住了嗎?我要是天黑前還沒迴家,記得讓我那省通廣大的舅舅去救我啊,我肯定被拐賣了!”


    息竹擔憂的看了那個婆子和中年男人一眼,“不會吧,要不別去了!”


    “去看看吧,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呢!”丁憶靈拍了拍息竹的肩膀,轉身上了馬車,悅來緊跟在她身後,那個婆子和管家坐在了馬車的外麵。


    一路無話。


    丁憶靈下了馬車,走進一個前進後進的四合院,算不上太豪華,府上養著四個小廝,四個丫環,外加接丁憶靈的王總管,那個婆子是年前請來的穩婆,專門等著接生的。


    丁憶靈走進內室,內室的光線很暗,窗戶都關的嚴嚴的,床上躺著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麵色憔悴。


    王總管將丁憶靈請進屋後,走到女人身前輕聲說道,“太太,我和李婆婆請來了一位高明的大夫,讓她給您看看吧!”


    那女人輕歎一聲,扶著王總管的手坐了起來,“還有希望嗎?我兒還保得住嗎?”


    女人的眼淚隨著話音就滑落下來,一旁的大丫鬟忙拿出手絹遞給她,在一旁勸道,“太太,您怎麽又哭了,這樣對孩子不好的!”


    “快,給這位女大夫搬張凳子來,”女人看著一旁的丫環說道,然後抬起眼看向丁憶靈,“讓您見笑了,快請坐!”


    丁憶靈露出個善意的微笑,“看太太這肚子,孩子已經有七八個月了吧?”


    “恩,是啊!”那女人點了點頭,“我這一生求子艱辛,不知吃了多少湯藥,才有了這個孩子,當時我家老爺高興的要大擺筵席,他這才上戰場幾個月,宮裏就傳來了戰死的名單,竟,竟有我家老爺啊!”女人說著就又哭了起來。


    “我要是保不住這個孩子,怎麽對的起我家老爺啊!”女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夫人節哀!”丁憶靈心裏也跟著沉重起來。


    丁憶靈等女人的情緒穩定了些,才說道,“我還要請夫人的脈,看看孩子現在到底如何!”


    那女人伸出手,丁憶靈屏息把脈,時間似乎很長,屋裏的人都不敢出一聲大氣,全部緊張的看著丁憶靈,就連悅來,也為女人的孩子捏一把汗。


    丁憶靈把完脈,沉思了一下,“夫人這個孩子在三四個月時保過一次胎,對嗎?”


    那女人聽完忙點頭,“是,是,神醫說的沒錯!”


    王總管也敬畏的看了丁憶靈一眼,通過脈象能斷出以前保過胎的大夫不多,丁憶靈是第二位,第一位是他們花大價錢請的神醫醫仙子,隻是醫仙子把完脈,搖了搖頭,將診金又都退給力他們。


    丁憶靈的臉色凝重,“本來這個孩子體質就弱,半個月前你又因你夫君的事悲痛欲絕,重傷了孩子的心脈,現在你的孩子脈象很弱,很有可能生下來就是死胎,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催生,八個月的孩子,生下來也可以活了,但你的孩子!”


    丁憶靈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有一點我能肯定,無論你吃什麽保胎藥都無濟於事了,孩子心脈受損,母體內缺氧,他最多活不過三天,三天後你必將早產,並生下一個死胎!”


    女人的臉白如紙張,身後拉住了丁憶靈的手,“求女神醫救救他吧,他是我家老爺唯一的骨血了,我不能讓夫家絕後啊!”


    丁憶靈拍了拍她的手,“我跟你說實話,現在生下來,孩子成活的希望也隻占五成,五成而已,而且就算活下來,身體也會很弱,經常服藥,你願意冒這個險嗎?”


    那個女人哭泣著說道,“除了冒這個險,還有別的辦法嗎?”


    丁憶靈鄭重的搖了搖頭。


    那女人止住了淚,咬緊下唇,眼神堅定的說道,“這個險我冒了,隻要是能讓我兒活著,我怎樣都行!”


    女人柔弱,為母則剛!


    丁憶靈為這個勇敢的母親震撼了,她站了起來,看了旁邊的丫環說道,“你們快去給你家夫人做一桌子好吃的飯菜,吃飽了好有力氣生產,總管你帶我去書房,我寫好了催產的藥方,你馬上著人去拿藥,悅來你去莊子裏請我舅舅來,有他坐鎮,成功的幾率大些!”


    眾人像是領了聖旨一般,匆匆忙忙的去做自己的那份事情了。


    丁憶靈帶著李穩婆在產房裏忙了大半夜,才抱出一個小小的男嬰,男嬰生下來竟都沒有哭。


    女人已經又疼又累的快死過去了,還提著口氣,等著聽孩子來到人世間的第一聲哭泣。


    丁憶靈心裏也提著七八個膽,拍了拍孩子的後背,也不見孩子出聲,急的她快要哭出來了。


    “舅舅,我舅舅還沒來嗎?”丁憶靈帶著濃重的鼻音喊道。


    這時從燈火通明的院中走進一個白衣清冷的男人。


    他徑直走向產房,竟沒一人敢阻攔他。


    這個男人可是當初他們花大價錢請來又走的醫仙子啊,沒想到這關鍵時刻又來了。


    歐陽生走進內室,不滿的看了一眼丁憶靈,從醫箱中拿出一包針,手法嫻熟的在男嬰的胸口紮了十幾針,最後一針紮上才聽見嬰兒微弱猶如奶貓啼叫的哭聲。


    丁憶靈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看了眼歐陽生,“辛虧有舅舅在啊,要不這孩子就沒救了!”


    歐陽生看了她一眼,“那你的名聲也就毀了,你知道在一個大夫手上死一個人,是多麽大的代價嗎?這神醫的神字就毀了!”


    那個女人在床上,撐起最後的精力,“多謝醫仙子肯出手相救,請受婦人一拜!”


    一旁的丫環忙過來攙扶女人,李穩婆也在一旁直道謝,“沒想到醫仙子又迴來了,真是老天保佑這孩子啊,老天保佑!”


    丁憶靈砸麽出眾人話裏的意思了,驚訝的看著歐陽生,“舅舅,你給這太太瞧過?”


    歐陽生收拾著東西,也不抬頭,隻淡淡的說道,“你應該也知道,這個孩子隻有一半的幾率能活下來,救活了,是你應該做的,救不活就是你醫術不行,一輩子都為行業人不齒,成為你永遠的汙點!”


    “那我們就能見死不救?”丁憶靈皺著眉看著她的偶像,這個看似仁慈,卻又狹隘的醫仙子。


    “你吃過虧就會明白的!”歐陽生說完頭也不迴的出了四合院。


    丁憶靈撅著嘴,伸手逗弄著穩婆包好的孩子。


    “老爺,咱們有兒子了,你的在天之靈可也安息了,希望你能保佑出征赫爾丹的將士們能早些迴來,保佑孩子能平安長大!”女人眼睛望著窗外的天空喃喃的說道。


    丁憶靈在一旁似乎覺得女人的話裏有個名字很熟悉,然後她驚慌的看向女人,“夫人說哪的將士能早些迴來?”


    一旁的大丫鬟解釋道,“是赫爾丹啊,我家老爺隨軍出征赫爾丹,是軍中的參將。”


    “赫爾丹的戰況怎麽樣?”丁憶靈緊張的問道,歐陽生和花千秋都說不知道戰況,她也隻能偶爾從朱紫萱那聽到些軍中的戰況,但她又不好意思經常去。


    “不太好!”那個婦人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赫爾丹的戰馬彪悍,戰士勇猛,安梁又是出師無名,所以戰況不好,十戰七敗!”


    “怎麽會這樣?”丁憶靈猛的站了起來,心裏揪的難受,似乎連唿吸都有些費力了。


    “怎麽?女神醫也有親人在戰場?”李穩婆問道。


    丁憶靈默默的點了點頭,顧不得再與他們說什麽,匆匆忙忙的出了四合院,直奔皇宮而去。


    丁憶靈手裏有紫萱給她的腰牌,順利的見到了朱紫萱,雖然是深夜了,朱紫萱也絲毫沒有惱她的意思,又將她在朝堂上打聽到的戰報一一跟丁憶靈說了。


    赫爾丹的狀況沒有那個婦人說的那麽糟糕,安梁的兵馬雖然不如赫爾丹的強壯,但安梁的主帥也就是朱子陽,善於用兵,用計謀,再加上有鳳翔國義宗將軍的協助,已經連攻下赫爾丹的兩座城池了。


    丁憶靈聽完朱紫萱的消息,心才稍稍的安穩了一下。


    等朱紫萱將丁憶靈送出皇宮,神色才暗淡下來,她瞞著最近的一封戰報沒有說,三天前,朱子陽和義宗將軍圍攻安城時,義宗將軍突然撤兵,本來五萬的大軍,隻剩下安梁的三萬,而且萬萬沒想到的是,安城竟然是一個空城。


    就在朱子陽的三萬大軍駐紮安城後,赫爾丹的十萬精兵將小小的安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並掐斷補給和水源,朱子陽等人已經被困在安城整整三天了!


    丁憶靈從朱紫萱那迴來,雖然得了些好消息,但還是整日心緒不寧。


    歐陽生見了她這個狀態,也沒有再堅持讓她繼續義診。


    丁憶靈抱著小博兒在花千秋的樓裏參加小甜甜的周歲宴,她嫌人多嘈雜,就抱著孩子走到了三樓的書房。


    正趕上小博兒要撒尿,丁憶靈將小家夥抱到角落裏的一個火盆前,剛要把尿,火盆裏的一角燒剩下的紙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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