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雯懷孕隻有兩個多月,所以孩子還沒有完全成型,看起來像一個小小的肉球,躺在冰冷的托盤裏。


    林予寧再也受不了,她轉身跑出了病房。


    然而,在病房門口,她看見了來遲了的李哲遠。


    李哲遠的頭發有些淩亂,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樣子,他認出了林予寧,看見了她眼中的悲傷,打招唿的話卡在嗓子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雯雯,在裏麵,你……進去吧。”林予寧最後留下這麽一句話,就趕緊離開了。


    孫雯說的沒錯,她得到了問題的答案,她做不到,她沒辦法殺死自己肚子裏的那個小生命。


    她跟孫雯終究不一樣,她不是堅強、勇敢的人,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病房裏,孫雯小心翼翼再次蓋好白布,就看見李哲遠出現在病房門口。


    一直強忍著眼淚的她終於紅了眼眶,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衝李哲遠道,“孩子在這兒,還沒成型呢,像個小肉球,你要看看嗎?”


    李哲遠背過身子,一直揮手,隻想讓護士趕緊離開。


    護士看了兩人一眼,端著托盤,很快離開了。


    病房裏一陣死寂,兩人都沒有說話,隻能聽見微重的唿吸聲,顯然,兩人都哭了。


    李哲遠明白,孫雯打掉了孩子,就代表,兩人也到此為止了。


    過了好一陣子,李哲遠終於整理好情緒,他笑著看向孫雯,“接下來這一周,你得好好休息,工作什麽都先放到一邊,身體最重要,知道了嗎?”


    孫雯紅著眼點了點頭。


    “多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雞蛋呀,牛肉呀,我知道你不喜歡,可是想快點打起精神,這些東西比藥都管用。”李哲遠伸手理了理孫雯汗濕的頭發,“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孫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不怪我嗎?”


    “傻丫頭,”李哲遠輕柔的撫摸著孫雯的臉,“是我不好,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沒有資格怪你,這麽多年,你受委屈了。”


    孫雯一瞬間淚如雨下,這麽多年,她當然知道李哲遠是一個多好的男人,可有些事兒,注定不能兩全。


    她握著李哲遠溫暖的大手,輕輕吻了吻他的掌心,“對不起!”


    “乖,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沒有!”李哲遠的聲音也哽咽了,他走上前,輕輕抱住了孫雯的頭,“沒事兒,沒人怪你,沒人……”


    這一刻,孫雯再也受不了了,她用力抱著李哲遠,放聲大哭起來,“我不配做媽媽,我是個自私的女人。他隻有那麽一點,剛剛長出了四肢,我就殘忍的殺了他,我不配做媽媽……我是個壞女人……”


    “乖!乖哈!都過去了,過去了!”李哲遠扭頭看著窗外,眼淚也早已決堤。


    他知道,做這樣的決定,孫雯心裏不會比他好受。


    他溫柔的陪她待了很久,兩人甚至一起迴憶起剛在一起的時光,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臨走的時候,李哲遠親吻了孫雯的眼睛,他很認真的說道,“雯雯,我愛你,再見!”


    “再見!”孫雯極力控製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這是她的選擇,她可以笑著送他離開。


    李哲遠走到門口的時候,最後迴頭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林予寧一直等在外麵,見他出來,立刻緊張的看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周,好好照顧她,再見!”李哲遠衝林予寧點了點頭,邁著大步消失了。


    林予寧深吸一口氣,進了病房,就見孫雯已經開始在穿衣服。


    “怎麽這麽著急?”雖然醫生說今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她覺得孫雯應該多休息一會兒。


    “已經沒事了,還留在這兒幹什麽?”孫雯看起來真的沒事了,她甚至主動衝林予寧笑了笑。


    林予寧心疼的不行,卻也知道孫雯已經打定主意,便小心的扶著她,一起離開了醫院。


    到了孫雯家裏,她發現孫雯已經找好了專門的護工。


    她送孫雯進了臥室,“醫生說,你要臥床休息至少一周,雯雯,這不是鬧著玩兒,你可不能不在乎。”


    “放心吧,我已經跟公司請好假了。”孫雯拉過林予寧的手,“今天,嚇到你了吧?”


    林予寧搖了搖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孫雯摸了摸她的頭,“現在想好了嗎?要留下你的孩子嗎?”


    “恩。”林予寧點了點頭,“雯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害怕……我沒有你勇敢。”


    “不是,傻瓜,你以為我就真想殺死自己的孩子嗎?”孫雯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更怕的是,生下他以後的日子,我怕我因為他放棄了自己的夢想,我怕我以後過得不好就會怪他,我也怕……如果我跟李家其他人相處不好,如果李哲遠變心了……”


    她幾乎說不下去,“寧寧,你知道嗎?如果我生下他,那我以後的任何不順,都可能怪到他身上,我真的害怕,我不想這些發生,所以我隻能……”


    “我明白,我明白。”林予寧輕輕抱住了孫雯,“雯雯,別太自責了,或許是緣分沒到,反正你還年輕,以後肯定還會有孩子的。”


    孫雯搖了搖頭,她今天之所以看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一眼,就是要讓自己一輩子記得,她是一個不配做母親的女人。


    所以,以後,即使她會愛上其他人,會結婚,但應該再也不會懷孕生子了。


    與此同時,病房裏的周薇薇終於醒了。


    她在重症監護室裏,瘋了一樣要找自己的孩子,醫生沒辦法,隻能把她轉到了普通病房,然後注射了安定劑。


    顧錦時一直守在醫院裏,見狀他憂心忡忡,“醫生,她再醒過來的時候,會不會……”


    “唉,她受了太大的打擊,情緒非常不穩定,我們也不敢保證她再次醒來會是什麽樣。”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是病人家屬吧,最近多陪陪她,或許病人會好的快一點。”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顧錦時站在窗邊,神色複雜的看著窗外,他找人去查了那段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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