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口氣,放開他:“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那個你想用盡心思去保護的人,所以,我也不需為你太過擔心。”

    我一笑,轉換話題:“今晚就好好打扮一下吧,我的哥哥。因為不知道命中的那個人會在什麽時候出現,所以哥哥你每時每刻都要保持風度哦!”

    “你還是穿女裝出去嗎?”昊天皺眉道。

    我拉著臉笑:“你覺得我這個高度穿男裝像嗎?”

    月亮漸漸升起來,月華灑滿這個南國水鄉。

    我坐在窗前,對鏡梳妝。

    粉腮羅裝,娥眉淡掃。眼若流波,眉若含情,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耳邊夾上隨處可見的直接將黑色碎玻璃用金色絲線纏起的吊墜,再在胸前掛上有點類似於波西米亞風格的長鏈。身著一般富家女子常穿的兔毛滾邊繡羅襦,看起來既不招搖又不至於埋汰了自己。

    我對著那昏暗的銅鏡滿意地笑了笑。

    推開門,昊天已經在門外候著了。長身玉立,一襲淺墨色的低襟扣衫露出他結實的胸膛;外罩漆紗,更顯朦朧之美;下穿和衫,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一分肅殺之氣。

    上身有點淡淡的狂野不羈,下身卻又融合進那種淡雅超脫。這兩種明明十分不協調的感覺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到一起,看得我也是一愣。

    他看了看我,略微地紅了臉,不自然地將頭偏向一邊,這才喚迴了我的神思。

    我挽過他的手:“哥,今天我可要好好玩玩!”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轉了一圈,點了點頭。

    出門時,看到那送菜的小二哥,我故意試著跟他打了個招唿,他的眼神飄過來,充滿驚豔地在我和昊天身上停留了一瞬。我這才滿意地出了門。

    月光灑下來,我挽著昊天的手握成拳:蕭清寒,讓我遇到你吧!

    事實證明,有些事不是祈求就可以的。

    我和昊天在街上那些穿流的人群裏穿梭,昊天十分幸運地收到了無數個女子的鬢花,嗯,也就是傳說中的定情物,而我就這麽空著手一直轉到半夜,也沒見到銀發的美貌男子。

    當然,並不是說我就不受好評,而是每個想要送我配飾的男子都被昊天以殺人的眼神逼退。最讓我想不通的是,他殺人的眼神讓我一無所獲,而他自己則惹來一陣尖叫,收到了更多的鬢花,甚至出現了有些女子沒有鬢花而將手絹之類的貼身物品向他拋擲的精彩場麵。

    我隻能扶著頭道:“南國果然國風開放啊!”

    昊天卻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故作的姿態一眼,道:“天晚了,咱們迴去吧。今天雖然才是月神娘娘的生日,但聽說人們往往會慶祝整整三日,我們還有機會。”

    我點點頭。

    和昊天並肩走在人潮漸漸消退的大街上,我環抱住自己。

    南國的夜晚也很冷呢!

    背上忽然一暖,我迴頭。昊天已經將自己的漆紗脫下,將裏麵比較保暖的扣衫搭在我身上,複又把漆紗套上。

    “昊天你……”我拉著他的外套領,下擺長長地拖到了地上。身上,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

    “沒事,你又不會內功,自然要怕冷點。”他僵硬的臉上泛起轉瞬即逝的笑容。

    即使內功再好,像他這樣隻罩漆紗不是跟沒有穿衣服一樣嗎?怎麽樣也會冷吧?

    南國的路有點潮濕,拖髒了那長袍。

    昊天結實的上身在月光的流瀉下,清晰可見。

    我在前麵漸漸加快腳步,卻默默無語。

    昊天,是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的,所以我一定會為你找到你的幸福!我多麽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啊,再也不用去經曆黑暗和痛苦,再也不用有人為了尋找幸福而犧牲!

    一連兩日,我們每晚都去最繁華也最臨近齊王宮的地方轉悠,但是依舊沒有見到蕭清寒。

    我有點著急了,就算見不到蕭清寒也讓我見個王宮裏的人啊!看樣子不能繼續等待了,我們得做點事情把他引出來,引這個傳說中文武全才的齊國二公子來見我們。

    守株待兔果然不是聰明人的作為。

    “哥,你覺得我們要怎麽做呢?”我求助地看著昊天。

    “小七,你別急啊。”昊天看了我一眼,端著下巴冥思起來。

    “文武全才?那就讓他兩樣都不行!”我和昊天幾乎是同時脫口。

    第三日的月神祭禮上所有的人都圍向一個高台,那台上是一對俊美無雙的男女,男的持劍立在夜風中,女的抱身而坐,笑看著台下的有些吃驚的眾人。

    人已經來得夠規模了,我對昊天點點頭。

    昊天往前走了一步道:“各位齊國的父老鄉親們,鄙下和賤妹是北方的商人,今日偶然路過貴地,聽說了月神祭禮,想我二人都尚未婚配,所以有意來會會齊國的傑出人氏。鄙下不才,學過幾年劍術,賤妹也念過幾年書,想在這裏以文武與大家一會,權當交個朋友。”

    沒想到昊天平日裏不怎麽說話,說起話來倒也一點不含糊。

    我帶笑地看著他的背影。

    隻是如此大張旗鼓,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出我來。但是想想,認出又如何?皇上已經為我安排妥當,說是接鳳儀郡主進宮了,就算有人認出來,頂多會覺得我與她長相相似吧?鳳儀郡主這個稱號應該沒人敢亂賭的!如果沒有確信抓到真正的鳳儀郡主,誰有那個膽子去威脅皇上呢?

    “是不是贏了你們就能把你們娶迴家去啊?”人群裏有人出言挑釁道。

    昊天搭在劍上的手一緊,臉卻依舊未動。想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讓人說“娶”!

    “我們北方人和齊國的風俗有點不同。”我站起身來,聲若珠玉,“所以,在此隻是想會會各位好漢,若真有如意的人,迴家一定稟告父母。”

    我作為女兒身說這些話是恰到好處的,可以說是既可以理解為女兒的嬌羞又有一定的豪情在裏麵。

    “為了這麽兩個美人,就是試一試也是值得的嘛!”一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從台下爬上來,眼露淫欲地瞄著昊天,伸手就去夠他的下巴。

    早知道飽暖思淫欲,原來這南國的秀美養出來的也不止是雅士!

    我的手扣在碗上,我怎麽可以如此委屈昊天?我忽然為自己的不擇手段有點不安——如果昊天真被誰打敗怎麽辦?

    我摸出勻天,它依舊是貌不驚人的樣子,但是有你在,一對一的話,昊天是不可能輸的吧?

    仿佛是迴應我,勻天的邊沿上閃過一弧光芒。

    沒等我反應過來,昊天已經接二連三地將一連串上台挑釁的人扔了下去。

    台下一陣竊竊私語,似乎覺得要勝過昊天是很困難的事,於是有人開始把矛頭轉向我。

    一個著儒雅書生袍的男子從台邊的梯子走上來,對我做了一揖道:“在下不才,願向姑娘討教。”

    我起身對他還了禮:“先生想比什麽?詩?詞?還是歌舞?家中對子女甚嚴,所以各樣都還會個一二。”

    那書生模樣的人笑道:“在下不敢與姑娘相爭,隻是還讀過幾年書,會做幾首詩罷了,請姑娘指點。”

    他一席話,酸得我捂了捂臉,但也隻有微笑著點頭。

    那男人在這大冬天裏搖著扇子在高台上不急不緩地踱了幾步,這才緩緩道來:“今日如此月色,又是月神祭禮,就以這明月為題吧。”扇子嘩啦一收,迴望了我。

    我點頭。說實話,我對詩詞並沒有什麽鑒賞,隻是前世工作與此多少帶點關係,所以也背了幾首,現在自然是不敢讓他先開口的,不然他要是讓我鑒賞一二怎麽辦?

    我聽他選定了題目,趕緊出口道:“不如請先生先為小女子點評一下如何?”

    他訝異地看向我,似乎沒想到我怎麽快就有作品了,殊不知作品早就有了,隻是我不知道該說是很久以前就有還是很久以後才有的。

    我裝模做樣地看了下夜空,又低頭沉思了一下,還來了個“七步成詩”,這才端一隻杯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念完以後,我狀似無意地看了那書生一眼,不知道這李白的《月下獨酌》能不能過關,有沒有不相合的。我隻是一個小偷啊,能夠記得幾首比較有名的已經不錯了!

    我撅了撅嘴。

    殊不知那書生已是呆若木雞,直到好久才迴過神來,狀若瘋癲:“罷了,罷了,想不到我苦讀十餘載,竟還不及一個小姑娘!也不用比了,在下認輸,就是窮在下一生,恐怕也做不出姑娘這般情趣來!”說完轉身就走,卻沒注意到台階,竟從那高台上直接摔了下去。

    讀書之人多傲慢,卻不想讓我傷了自尊。我滿懷愧疚,心裏默默念著:“輸給那張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的千古一人不丟臉的,不丟臉的。”

    經過剛才這一鬧,似乎大家都知道文武皆不是我二人的對手,台下的人雖然越聚越多,私語陣陣,卻再沒有人敢上台來。

    唉,我好死不死怎麽就記了個李白的?若是別人的作品,說不定還可以給各位留個餘地。但這詩仙,要想超越,隻怕不易。不過,這轟動效果倒是做成了,我和昊天隻要坐在這裏等就好了。

    端一杯茶,對一尊月,留一雙影。

    嗬嗬,那個人,你也快收到消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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