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


    當然是隱忍了兩個月的聖女候補,終於忍不住出手了。聞澈一次次的不給她麵子,她還一個勁兒的往上貼,這不是真愛,就是另有所圖。


    很顯然,聖女候補是後者,為的就是留下聞澈各種“為難”她的證據。


    如果說,聖女候補和聞澈的衝突,隻發生了一次兩次,那聞澈自然解釋的清楚是聖女候補主動挑釁的他。但要是次數多了呢?難免不會有人嘀咕,一個巴掌拍不響,是不是聞澈也有問題,要不怎麽不見聖女候補別人,偏偏隻有聞澈呢?


    縱使其中一方真的沒錯,到最後也會被各打五十大板,跳進星河裏都洗不清。


    這種大眾很常見的處理方式,聖女候補簡直可以說是門清。最重要的是,等事後她在站出來,似是而非的掉兩滴“隱忍的”眼淚,她就會分分鍾從挑釁者,變成被同情的弱者。論百年之怪現象裏,最鮮明的一條就是,輿論從來都隻幫弱不幫理。


    當然啦,海靈一開始沒準備忍聞澈這麽久的,她隻打算上趕著三四次就好。


    哪成想她之前匿名聯絡媒體的時候,根本沒人搭她這個茬。唯有無理也要攪三分的苟宰留了個聯絡號,以備將來。這個將來自然就是舉行落成儀式這天了,苟宰提前準備好要針對聞澈的問題,被聞澈破了個七七八八,不甘心就此算了的,苟宰這才想起了那個爆料聞澈愛欺負同學的聯絡號,


    聖女候補其實本來打算先匿名看看事態發展的,要是聞澈洗白了,她就閉嘴;要是聞澈沒能控製住局麵,她再站出來引發第二撥信民對皇室的“討伐”。


    計劃很好,奈何聖女候補太年輕,兩三下過招,便被光腦那頭的苟宰套出了全部的底細。


    苟宰自然是不會替聖女候補考慮什麽後路的,他現在一心隻想整個大的,讓聞澈萬劫不複,順便讓自己重拾曾經的江湖地位。


    還有什麽會比嫡子澈校園霸淩聖女候補更勁爆的八卦呢?


    嫡子澈之前在校門口表現出來的強勢性格,很容易就能在記者一杆筆下被誤導成校園惡霸,“柔弱”的聖女候補,自然就是百般其辱,卻不敢吭聲的小綿羊了。這也符合了皇室和光明神教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皇室強勢好戰,光明神教卻一味的在主張神愛世人。


    從皇室的角度來看,光明神教這就是妥妥兒的虛偽白蓮了。


    打仗贏迴來的星球利益、礦產資源,光明神教可沒少分,但是一旦吃完,他們抹抹嘴轉頭就又是一副假慈悲的惡心模樣。同樣都是把人送上戰場,將領再怎麽想盡辦法降低折損的士兵人數,都總比不過隨軍的神職人員動動嘴皮子的一句“光明神與你同在”。


    皇室厭惡光明神教已經很多年了,但是又拿光明神教沒辦法。


    打仗需要激勵士氣,在這方麵,掌握了全國百分之七十的高影響性影響者的光明神教,有著天然的優勢。皇室想不低頭都不行。


    當然啦,光明神教作為一貫主張與世無爭的宗教,他們的教義讓他們作繭自縛,根本沒辦法明著插手帝國政務,又或者揭竿起義推翻皇室。他們也就隻能這樣和皇室貌合神離的處著,一邊表現的如膠似漆,一邊想盡辦法的要控製曆任皇帝。


    總而言之就是,政教關係就是個火藥桶,一點準炸。


    當經過聖女候補和苟宰“精心”剪輯的,嫡子澈對聖女候補種種“欺負”的視頻被上傳到星網上之後,短短幾十分鍾內,都傳遍了整個帝國。


    信教的人多如宇宙裏的星星。雖然也有無信者表示對了聞澈的支持,但到底是杯水車薪。


    不過,皇室之前一力在宣傳的,種種因為媒體的扭曲,而被構陷的名人的觀念,在這兩個月內還沒有消散,再一看報道記者的名字是苟宰,不少人都聯想到了之前聞澈剛入學時的被為難。他們都願意給聞澈一個解釋的機會。


    於是,這才有了宴會廳前,媒體對聞澈的圍堵。


    不得不說,這已經算是很給聞澈麵子的,帶腦子上網的理智行為了。要是聞澈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扣上無信者的帽子,那聞澈當皇太弟這事一準會黃。


    雖然,好吧,聞澈確實不怎麽信這個宇宙裏有神,但他也沒必要公然瀆神。


    在聞澈愣怔的當口,他最先想通的就是這個關節——在這種時候爆出這種事,說不是阻止明帝立他皇太弟,都沒人信。


    雖然說媒體的乍然出現,打了聞澈一個措手不及,很容易造成解釋不清楚反變欲蓋彌彰的局麵。但幸好聞澈身邊還有個早有準備的禾和。


    他反問媒體:“請問,‘據可靠消息稱’,‘知情人’都是誰?網上的視頻我這才用光腦搜了一下,隻看了開頭,還沒看完,但我就單純的特別好奇一件事——錄下這些的人是長了後眼嗎?料定在兩個月後的今天,肯定會用到這些被斷章取義過的視頻?所以提前錄下來?要知道,這裏麵錄都是第一軍校校園裏的事情,包括了體能訓練,算不算泄露軍機?”


    如果說,禾和隻是問了前麵的話,自然沒人會把自己的情報來源說出來,可一旦和泄露軍機聯係起來,那就不是他們想不想說,而是必須說否則自己也完蛋的事情了。


    苟宰也在人群裏,對此自然早有準備:“是聖女候補自己爆的,她被嫡子澈如此欺負,難道還不能留一手自保嗎?”


    “哦,那她倒是蠻有前瞻性的,從第一次就開始留下視頻。一眼就能看出誰肯定要‘欺負’她,嘖嘖,我真是自愧不如。”禾和在說“欺負”這個詞時,特別做了個打引號的手勢,讓直播的攝像頭捕捉了個一清二楚。


    雖然很不合事宜,但不少人還是都都笑了,禾和對聖女候補的這個嘲諷真的是很具有殺傷力。


    “請不要左顧而言他,嫡子澈為什麽不會迴答問題,反倒是由你……你誰啊?”


    “對不起,請原諒,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禾和,是前畢弗隆斯大區的區長白鶴的小舅子。在第一軍校十年(2)班就讀,是聞澈殿下的同學。”


    禾和在這個時候搬出他姐夫白鶴的名聲,自然是因為落成儀式才結束沒多久,大家都隻記得他姐夫是個為保護千萬人口而自願犧牲的英雄。


    作為烈士之後,大眾對禾和的忍耐底線會提高不少。


    禾和表示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解釋清楚,一擊必中,否則後麵再解釋,就不那麽容易被人相信了,隻會覺得是公關團隊在運作。


    “殿下為什麽不說話?因為顯而易見的,這種拙劣的誣陷,讓他覺得不屑與之理論。我為什麽開口?因為我能輕易就反駁了海靈上傳的那些視頻。之前我以為她不斷接近阿澈,是因為她喜歡他,我還和她暗中較過勁兒。沒想到她玩的是這一手。嗬嗬,她以為提前栽贓皇子,就能轉移大眾接下來對光明神教做過的那些肮髒事的注意力嗎?別開玩笑了。”


    禾和的這一段話,信息量大到簡直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了。


    特別是禾和眼中的不屑之意,更是讓在星網上看直播的眾人開始有一種,臥槽,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玄機,那些視頻是偽造的嗎?為什麽我沒看出來聖女候補在玩哪一手的內心刷屏。


    未免顯得自己愚蠢,事後打臉,再沒有人急吼吼的想要為聖女候補“伸張正義”了,他們倒是要聽聽這個叫禾和的小子怎麽說。


    當然,也有敏感的八卦人士,聽到了另外一些東西,好比感情糾葛。


    簡單來說就是,大家現在都特別安靜,生怕禾和不說了,這裏麵料太多了,必須強勢圍觀。


    聞澈也是一愣,他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海靈喜歡我?”


    禾和在心裏默默給聞澈點了讚,問的太及時了,他假裝在迴答聞澈,實則是繼續抖料:“我以為她之前那麽鍥而不舍的撩您,是因為她想吸引您的注意。畢竟沒誰會一邊主動挑釁,你吵架,一邊又一次次不斷的上趕著貼上來。又不是抖m。那根本說不通,不是嗎?”


    幾乎所有人都抓住了禾和話裏的重點,是聖女候補主動一次次的貼上來的,可不是她給的視頻裏聞澈總在欺負她。


    “不過,現在終於說通了,她在為她斷章取義的視頻取材,也是蠻忍辱負重的。我雖然還沒來得及看完她上傳的全部視頻,但是我卻有個最好的辦法,來把事情攤開了讓大家都看個分明。”


    “怎麽看?”這迴是蘇半夏當捧哏了。


    “我有殿下從入學開始後每一分鍾的視頻,帶錄音的那種。海靈大概沒想到我會有這個,以為自己掌握著獨一份的視頻,才敢那麽有恃無恐的東剪西剪。可惜了,我的視頻比她全。”


    “你怎麽會有這個?!”蘇半夏一臉驚悚,誰會沒事幹全天候的錄自己同學的視頻啊。哪怕科技再發達,也沒這麽喪心病狂的,癡漢嗎?


    禾和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聞澈,垂下了頭,拒絕迴答這個問題。


    但直播背後星網上的大眾,卻已經腦補了個一清二楚。禾和之前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他以為聖女候補喜歡聞澈,一直在和對方較勁。他為什麽要較勁?因為他也喜歡聞澈唄!喜歡一個人的不同方式有很多,雖然這種全天候錄下對方言行的行為很變態,但也不是無法理解的。


    咳,網上不少聞澈的顏粉表示,他們是沒這個機會,要是能和聞澈當同學,他們也肯定會想這麽幹啊!


    “我會盡快把相關視頻都上傳到網上,孰是孰非,大家自己看過自然就明白了。”


    一場風波來的快,雖然還沒去,卻好像被詭異的轉了頻道,好比……咳,論聞澈在學校的人身安全,也好比一百種喜歡嫡子澈的方式。


    進入宴會廳之後,蘇半夏第一時間問了自己的好友:“你不會來真的吧?”就是喜歡聞澈什麽的,這喜歡的方式略那啥啊。


    禾和無奈的摸了摸好友的頭:“我早就和你說了,沒事多補補腦子。我要是真對阿澈抱有超越友誼的感情,我會這麽幹?又或者會傻到說出來嗎?”


    很顯然,以禾和的智商,他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幹出這麽掉下限的事情的。


    “那你……”


    “我有這些視頻,隻是當初在防著聖女候補而已,我也沒有把聞澈的一切都錄下來,隻錄了每一次聖女候補來找聞澈的時候。但是如果我直接對公眾這麽說,愛腦補,善陰謀論的人,反而會覺得這是皇室和光明神教的一次博弈,互相都準備了一手,聖女候補想給聞澈下套,聞澈又將計就計。到時候縱使阿澈是受害者,也並不會白到哪裏去。”


    禾和以愛慕者的身份,來戳穿聖女候補的小把戲,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少年慕艾,雖然變態了點,但是……他也就偷拍點小視頻,並沒有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情,不是嗎?


    而且,禾和早就想要了自己的退路,他不可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癡漢的。


    “你打算幹什麽?”蘇半夏一愣,真的是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禾和啊。


    “什麽都不做。”禾和笑了。該做的他就早做了,現在剩下的就是等著強大的星網,主動把他之前埋好的備用方案,自己挖出來了。


    禾和提前給自己準備了個社交小號,上麵寫滿了他之前種種被聖女候補如何霸淩,後來聞澈又如何神兵天降一般解救他於水火的少年心事。他不敢表達,隻能偷偷喜歡。再加上禾和一向不錯的文筆,連他自己看了,都覺得自己對聞澈是情深不悔。


    輿論總是會蠻不講理的同情弱者。禾和在星網上寫的小可憐般的遭遇,會很容易讓大家諒解他不太正確的喜歡人的方式。


    後麵,禾和再發幾句似是而非的聞澈很溫柔,雖然當不了戀人但也能當朋友的話,這事就算結了。


    聞澈什麽都不需要做,就能把好感度給再次刷爆了。


    “你早就知道海靈的打算了?”


    “怎麽可能?她那神經病一樣,到處都是漏洞的腦子,我怎麽可能想到?換我想栽贓阿澈,絕逼不會這麽簡單。咳。”


    作為一個陰謀家,禾和是相當鄙視海靈這種沒有技術性的栽贓的,讓他贏的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蘇半夏徹底懵逼:“那要是什麽的都沒發生,那你的這些準備怎麽辦?白做工?”


    “我那個號最初建立,其實是打算報複海靈一直校園霸淩我的。結果你看,這不就被很完美的用到了別的地方嗎?隻有用不好的資源,沒有白白浪費的功夫。我當時的打算是,要是不暴露,我就瞞下來唄,免得被誤會成變態。”在沒人知道禾和是誰的時候,自然也就沒誰會好好奇的扒禾和的小號。


    和這樣做一步,想十步的人當朋友,聞澈和蘇半夏一起表示,壓力很大。


    但也因為和這樣的智者做朋友,聞澈才會在如今如此輕鬆,這場本應該會鬧的很大的風風雨雨,最後隻坑了一隻在持續作死的聖女候補而已。


    民眾無條件的相信聖女候補,是因為篤信神職人員不會撒謊。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旦海靈的事情被證實,她的信民就能手撕了她。


    觥籌交錯的宴會上,禾和笑的再暢快不過。真當他是軟柿子嗎?之前不斷的被聖女候補欺負,是因為他姐夫的事情當時還沒有爆出來,是他理虧,他自然隻能生受,算是替他姐夫賠罪。如今嘛,欠了他的,都等著給他吐出來!


    “對了,光明神教什麽肮髒事?”聞澈和蘇半夏的關注點不太一樣。禾和在媒體麵前的那句話信息量真的是太大了。


    禾和與蘇半夏對視一眼,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早就等在一邊的名流們終於等不住了。


    他們能理解聞澈乍然被那些記者圍住之後,需要和身邊的人商量好應對之策。


    但是,也不能太久不是?這次的宴會,可是為了見嫡子澈,這些大人物才會如此給麵子的出席的。


    “等你迴來再說。”禾和拍了拍聞澈的肩。


    然後,聞澈就隻能隨便收拾了一下心情,就帶著啞叔、黃鳥等人,端著果汁,走進了交際圈。他不需要長袖善舞,卻也不能真繃著臉生人勿近,還有一整個前獅鷲軍團的高級將領們等著他去攻克呢。


    在聞澈去發揮皇子魅力的時候,禾和也沒有閑著,他坐到宴會廳旁邊為人準備的休息室裏,就開始了埋頭用光腦上傳視頻,順便圍觀事態發展的工作。


    一切順利,與禾和事前的設想並沒有什麽出入。


    聖女候補簡直要被氣到吐血,她什麽時候就居心叵測了?好吧,她確實是居心叵測,但也需要證據好嗎?證據呢?就因為禾和在記者麵前似是而非的話,她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定了罪。


    禾和笑眯眯的看著網上的“蓋棺定論”,這就是輿論的魅力了,很多事情,一開始隻是隨便誰的一個臆想,但是傳到後麵,加上一些模糊的證據,就能成為真相。有口難辯的苦,禾和很希望聖女候補也嚐嚐。她慣愛用的不就是這些手段嗎?自嚐苦果什麽的,真是讓人想想就開心。


    “你真的沒覺得,你這樣的想法,和反派差不多嗎?”蘇半夏默默提醒了一句,你這樣讓壞人可怎麽活。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好人了?”禾和一臉詫異,“就因為我長的溫和了一點嗎?”


    “……”


    禾和一貫的手段,都是蘇半夏往前衝,他負責在後麵出壞主意,既保護了自己,也讓人對蘇半夏忌憚到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事,怎麽看都不是小白兔能幹的出來的吧?


    “你才知道在學校裏,咱們的形象並不那麽光輝萬丈嗎?”禾和摸了摸蘇半夏的頭,“乖,不哭啊,哥哥把肩膀借給你靠。”


    “老娘弄死你啊啊啊!”蘇半夏當然知道她平時在學校是個什麽定位,女土匪,但是,但是,禾和這個語氣真的很討人厭啊!


    禾和一邊在休息室裏疲於逃命,一邊還不忘迴頭逗弄蘇半夏。


    相處十分“和諧”。


    一直到聞澈迴來,蘇半夏都還在欺負的禾和怪叫連連,沒辦法,腦子再好,在絕對的武力值麵前,也隻有慫的份兒。


    在聞澈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們一起抬頭看向聞澈:“怎麽樣?”


    聞澈很沮喪:“不怎麽樣。”


    前獅鷲軍團的將領們都表達了對聞澈的欣賞,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十四歲的聞澈真的太年輕了,哪怕他事先做了那麽多功課,也隻得了對方一句迴去後會仔細考慮的話。他們不信聞澈真的履行諾言,而他們覺得聞澈能力範圍內能給予的利益,又不足以讓他們心動。


    “這簡直敷衍到了極致。”


    “所以我說了啊,你要是保證重組獅鷲軍團,信不信他們分分鍾挺你。”蘇半夏還是那麽的“頭腦簡單”。


    雖然直中要害,聞澈也有此打算,但是:“在我當上皇帝之前,他們是不會相信我的。”


    畢竟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還是曾發過誓,此生絕不會再重組獅鷲軍團的明帝。別人不知道聞澈和明帝的糾葛,這些前獅鷲軍團的人又怎麽能不知道?他們可是一點都不信皇室所謂的嫡子澈和明帝兄弟情深。


    所以,雖然他們對聞澈釋放了善意,卻並不太可能把身家都托付到聞澈身上。畢竟目前四個親王,沒有一位表態,簡直讓人看不到希望。


    “要是我能說服一位親王就好了。”聞澈長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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