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要我陪你進去?”醫院門口的黑色越野車上,淩晨希麵色沉著地開口。


    “不要,我怕看到你會緊張。”路曼聳聳肩,故作輕鬆道:“你先迴家,我好了打電話給你,伍德醫生說需要三個小時左右。”


    今天是路曼右手複診的日子,伍德會教她一種新的複健方法,但是會很疼,她不想他看到她訓練的樣子,她怕自己咬緊牙關的樣子他看了會難受。


    “我就在這裏等你。”淩晨希俯身,替她解了安全帶償。


    路曼掃了一眼儀表台放置的香煙,蹙眉道:“那你不準抽煙。”


    淩晨希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明了:“不抽。”


    路曼這才拉開車門,朝醫院內小跑而去。


    路曼的右手並不怎麽樂觀,伍德說像這樣正常的起居完全沒問題,但是如果要畫畫的話,恐怕有點勉強。


    他看著她,眼裏飽含歉意。


    路曼的心一下子就沉入穀底,她扯開唇角勉力笑道:“謝謝您醫生,我想你已經盡力了!”


    她跨出診室的時候,正巧淩晨希打來電話,路曼看著那個跳躍的名字很久,才扯著嘴唇笑了笑,接起電話的聲音裏一派輕鬆。


    “等我幾分鍾,我馬上就出去了。”她說。


    “疼不疼?”那端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醫生說我恢複得很好,我出去再跟你說。”路曼淺淺吸了一口氣。


    “曼兒。”淩晨希叫住了她:“公司有點事需要我處理,你打個車子先迴家,注意安全。”


    “好。”路曼掛完電話,鬆了一口氣。


    此時不見淩晨希,對她來說算是好事吧!她忍不住苦笑,剛才有那麽一瞬,她竟是那麽地恨他。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外走去,長廊角落的淩晨希墨色的雙眸緊鎖著她的背影,緊握成拳的手臂青筋暴起。


    【kevin,我實話告訴她了。】


    十分鍾前,伍德醫生悄悄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路曼接電話的語氣很輕鬆,可他卻敏銳的注意到她眼角的淚痕。


    路曼出了醫院,沒有打車迴去,而是漫無目地遊蕩在倫敦的街頭。


    人來人往,車走車停,一切在她眼中仿若不複存在般。


    她心裏堵了一口鬱結的悶氣,她迫切地需要疏散,而她不能迴家。


    那個家裏有太多溫暖的記憶,她不想讓此刻糟糕的自己破壞了好不容易築起的安寧。


    她看著陌生的街頭,陌生的人流,一切的流動在她眼裏都成了一幀幀時間的剪影。


    路曼的腳步不知不覺停在一位街頭流浪畫家的畫架旁。


    “美麗的小姐,要不要畫張像?”中年流浪畫家看著她就像看著他以往的每個顧客一樣慈眉善目。


    路曼搖了搖想離開,卻又調轉腳尖迴頭。


    “請問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筆?”她定定的看著畫家,語氣裏有淡淡的乞求。


    畫家本是不大樂意的,但不知為何拒絕不了路曼的目光。


    他看著路曼熟練地拿著筆,有些詫異:“你會畫?”


    可下一瞬,他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路曼隻是拿著筆靜靜看著它,好像隻是對他的筆感興趣而已。


    良久,她把筆還給他,解釋道:“我並不會畫畫,我隻想試下右手握著畫筆是什麽樣的感覺,謝謝您!”


    她說完就轉身離去,畫家對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莫名其妙。”


    畫家鬱悶地迴頭,卻見攤位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麵容矜貴的中國男人。


    那人抿了抿唇,看著自己客氣道:“先生,請問你能把這支畫筆賣給我嗎?”


    畫家看了看手中路曼還迴來的筆,又看著麵前的男人的一疊英鎊,疑惑道:“這隻是根普通的鉛筆,商店裏麵幾個便士就可以買到一根!”


    “對不起,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剛才那位是我的太太,她曾經能成為一位出色的畫家,但是因為一場事故,右手再也不能畫畫了。”


    存著同樣理想的人心裏比較容易被激發一種共鳴,中年畫家馬上就理解了剛才路曼臉上隱隱的失落。


    原來她不是不會畫,而是不能畫。畫家失去靈活的手,該是一件多麽悲傷的事情啊,中年畫家歎了口氣。


    “可是就算你買了我的畫筆,你太太的手也不能恢複啊!”


    對麵的年輕男人搖搖頭:“不,她會恢複的,我很久沒看到她右手握著畫筆的樣子了,這根筆是她右手受傷後再一次主動握上的,或許,這意味著,她能夠重新開始。”


    他的語氣很堅定,畫家凝了他片刻,抽走一疊錢上最低的一張麵額,把畫筆遞給他,真誠道:“祝你太太好運!”


    “謝謝!”淩晨希把半截畫筆緊緊握在手裏,不緊不慢地跟上路曼的步伐。


    夕陽西斜,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後,一長一短。


    距離如斯,卻入目溫情。


    畫家的心裏有些動容,他拿起另一根畫筆,把這一幕永久地記錄下來,而這無意中的一個興起,卻成了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作品。


    路曼走進了一個公園,寂靜的園道旁長著茂密樹木,兩側的樹木樹幹分離得很遠,樹冠卻綿密的長在一起,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般。


    而這樣一副別樣的景致,卻吸引不了路曼的注意力。


    她走進公園,不過是因為走不動了,想找一條長凳歇歇腳而已。


    一道陰影擋住夕陽柔和的金光,路曼不禁眯眼看去,淩晨希輪廓分別的臉背著光顯得有些陰暗。


    “你怎麽來了?”路曼有些局促,她不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我辦完事情正好路過,怎麽不先迴家?”他挨著她坐下,長臂一伸,把她嬌小的身子摟在懷裏。


    路曼靜靜地倚在他懷裏,答非所問:“這裏的風景很漂亮。”


    淩晨希的手收緊,“對,很漂亮,旁邊還有個鴿子廣場,裏麵有很多白鴿,要不要過去看看?”


    淩晨希試圖用生機勃勃的白鴿緩和她低落的心情,可是很明顯地他失敗了。


    路曼眸光一黯:“不去了,讓我抱抱你。”


    她把整個身子都縮進他的懷裏,右臂刻意圈得很緊,蚊蟲叮咬般得疼痛從骨髓中傳來,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


    熟悉的清冽香味鋪滿了她的鼻尖,讓她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


    “淩晨希,其實我騙了你。”


    淩晨希聞言眸光一暗,他捋順她的頭發等待她的下文。


    良久,路曼才歎了口氣道:“我剛才在電話裏麵說的都是假話,伍德醫生說我的手根本就好不了,我的右手再也不能畫畫了。”


    “曼兒,你還有左手。”


    路曼全身不經意地顫抖著。


    “你知道的,無論我再怎麽訓練我的左手,它永遠也達不到右手的那個靈活度,我現在連夢想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


    路曼不答話,她把頭熨貼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襯衫就一口咬下去。


    從淩晨希緊蹙的眉峰可以看出,她究竟咬得有多用力。


    “淩晨希,當初我在警局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去看看我,你知道我等了很久嗎?”她的語氣有些哀慟。


    二人再次見麵,路曼就刻意不再想這些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何此刻心中這麽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總是在想,如果你當初願意去看看我,我可能就不會發病,我的右手也許也會完好無初。”路曼頓了頓,繼而又喃喃自語道:“不,這不是你的錯,我怎麽又怪到你頭上來了?”


    淩晨希臉上有些異色,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臉:“曼兒,你應該怨我,這是我的錯,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的你讓我害怕。”


    路曼苦笑:“你害怕什麽呢,我又不會瘋掉……”


    她講至此麵色一僵,看向淩晨希的胸膛,還有些濕潤的牙齒印記。


    “我現在很清醒。”她怔怔的看著他,苦澀地開口。


    ---題外話---二更奉上,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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